谁不是自己一个棚一个棚跑出来的啊。
她往后一躺,小勺子扔在咖啡杯旁边,清脆一声响。
妈耶,于舟手足无措:这是干嘛啊。
话赶话怎么就到这份儿上了呢?
挽挽肯定是不会怼你的啊,和平使者于舟又上线了,咱们什么关系啊,再说晁老师我们确实也不了解,可能真的有什么难处。
她目前应该不大好过。苏唱轻声道,但点到即止,不打算背后议论别人的处境。
晁新和之前的公司解约,就是因为那个公司拿着她当招牌去拉投资让人投项目,结果又说她忙接不了,搪塞过去。好几次,连晁新自己都不知道。
解约闹得不大愉快,她的投资应该也不太好拉,这些事以前苏唱也无从得知,现在开了工作室,会跟一些投资方打交道,才隐隐有听说。
彭姠之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听苏唱这么说,心知有内情,彭姠之的神色软下来,拿起勺子把玩,扭着头找了个台阶:也不知道她这次配了广播剧,对这个有没有兴趣,我这也有几部剧,还没邀到主役呢。
晁新的大名太响,以前哪敢随意去拉大神,资历在那,她也不好下手导。谁导谁还不一定呢。
向挽瞧她一眼。
彭姠之没看她。
回头我问问。向挽对着彭姠之说。
我自己不会敲吗?彭姠之嘴硬。
你忙,我替你分忧呀。向挽笑道。
切,彭姠之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
第9章
等了一周,再次上门,向挽照例补完课,剩下半节外教课没听,和晁新一起下楼买菜。
这个超市向挽已经有些熟了,并且自顾自地走到一个货架上挑西红柿。
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时,她想起彭姠之骂她,吃几顿饭就跟谁玩儿,觉得有些道理。
她真的爱吃饭极了。
可她从前作为相府小姐,倒不好表现出贪相。
揉了揉腰身,有些圆滚了。
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于是她对晁新说:晁老师,今儿不吃番茄丸子了,好么?
嗯?晁新正拿着一把芹菜,怎么?上上周你说好吃的。
今日想清淡些。向挽眨眨眼。
又蹙眉,小声说:可牌牌在长身体。
晁新三两下明白过来,冷淡的杏眼瞥了瞥她,又看一眼她的腰腹:胖了?
两个字像是只做了个口型,根本没发声。
向挽叹气:往日里我晚上也就吃个果子,如今每周一餐大鱼大肉,又吃得晚,总觉得第二日起来,下巴都抵住了。
晁新笑了,偏头装模做样地看她下巴:我看看。
逗小孩儿似的。
向挽扬了扬脖子:有么?有双下巴吗?
晁新垂着脖子,侧脸看她:你咽一下。
隐约的一声,向挽的脖颈自上而下滑动。
原本只是笑一笑她,她这么听话,晁新反而有点愣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直起身子,高跟鞋的脚尖翘起来,鞋跟儿在地上点两下,转头把手指搭在新鲜的黄瓜上:好像没有。
噢。向挽放心了,收敛起比蔬菜更鲜嫩的脸蛋,拨了拨头发。
捻开保鲜袋,精心挑选西红柿:工作室的事,我替你问过苏唱了,她说其实如果组一个工作室,成本不高,主要看工作室的规模,涉及到办公室的选址、地段还有大小,若是声音团队,一般要有自己的棚,那么录音室的个数以及设备会占投资的大头,苗子需要自己找,若是资金不大充裕的话,备一位相熟的可兼任录音师的演员,其余的配音演员可以考虑非全约,单签部头约,编剧和后期不必签约,按项目约人即可。
其实在业内多年,也有一定人脉,这些事晁新多半都知道,只是如果自己要着手构建,把流程梳理下来,还是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苏唱说,其实开工作室也就是运转一个公司,和其他所有行业一样,最重要的是客源。从前你是自由人,单接项目签个人约,和团队承接一个项目是不同的,从前是旁人邀你,往后是你的团队要抢项目。
因此和播放平台、出品方、投资方、IP方,甚至部分个人版权的头部作者搞好关系,都是必要的,否则旁人未必能想到你。
好IP大项目很难拿,池子就那么大,蛋糕亦人人都想吃。向挽将西红柿一个个放入保鲜袋。
她说得很委婉,晁新不太爱交际的习惯,可能对她工作室的发展没有太大益处。
其实光靠个人能触到的天花板晁新已然收入囊中,但想要深耕行业,长期可持续发展,还需要培养新人。
晁新认真听着,小小叹一口气:谢谢。
然后她又问:既然不想吃丸子,那么西红柿蛋汤?
好。向挽甜津津地笑。
晁新眯了眯眼,看一眼她容易让人晃神的笑容,低头把她手里的保鲜袋接过来,缓声问:为什么帮我?
向挽忖了忖,道:两年前,我初到江城,借住在一位朋友家,她亦是对我事无巨细地伸出援手。
是彭姠之?晁新猜测。
向挽又撕了一个保鲜袋,要把芹菜装上。
苏唱?
芹菜套进袋子里。
于舟?
动作停下,又拎着袋子的边缘,让芹菜落下去:是。
她拎着袋子的动作空落落的,眼神也是,晁新的预感也空了一拍,于是她问:你喜欢她?
晁新太少跟朋友打交道了,不大懂得游刃有余地掌握进退,如果是别人,可能就不再问了,但向挽遇到的是晁新。
过。向挽摇头。
嗯?
喜欢,过。
晁新挑眉,微张了张嘴,舌尖在口腔里一顶,又缩回来,点点头。
所以你是她阖了阖风情四溢的眼睛,略凑近向挽,以气声说。
T,我是T。
向挽看到晁新被琥珀色包裹的瞳孔缩了缩,上下打量自己,有些困惑。
怎么?
晁新舔舔嘴唇:不大像。
呃当然,我没有瞧不起你们,这,这类人的意思,我只是,不怎么了解。晁新悠悠地点了点头,手搭在货架上,迅速弹钢琴一样点着指尖。
晁新不太懂年轻人时兴的潮流,为了配百合广播剧,还特意去恶补了一下。
又尴尬了,晁新鼻端哼出一个急促的短音,清了清嗓子,问她:呃,藕片,吃吗?
这是晁新第二次在向挽面前用呃开头,在短短一分钟之内。
这下换向挽困惑了,她拧着眉头认真地望着她,斟酌了一个在彭姠之那听来的词:你,恐同?
我不,不,我不恐,不恐。晁新忙说,声音都大了几分。
你恐。向挽咬了咬嘴唇。
从未见大前辈晁新如此慌乱过,哪怕她仍旧面色如常,但声音工作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允许声音出现瑕疵。
晁新紧闭嘴唇,以气带声,嗯一下,然后说:我如果恐,怎么会配百合广播剧呢?
我只是,有一点惊讶,因为你,看起来,挺正常的。她沉吟着说。
正常?向挽又蹙起眉头了,眼神再进一步,向来乖巧的她露出了既探究又微恼的神色,像灵魂里有一个复苏的小兽。
晁新张了张嘴,又浅浅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