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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径直走到王芷怡跟前,想起了往前多次与王芷怡对峙时的过往,蓦地双唇勾起笑,在鸦雀无声的众女郎等待中,微抬下颚,挑眉道:“那又怎样?谢长珩就是喜爱我,不是喜爱你。”
如此得意又挑衅的模样引得女郎们在心中倒吸了几口气,王芷怡眼皮一跳,眸中染起厉色,将心底的话彻底说了出来:“不知廉耻,尘下作风,庸俗之态!”
扶萱想着王芷怡果是才女不假,骂她还端着这种文人的词句,文绉绉的,若是扶炫当场听着肯定要发懵,再骂上她一句“你他娘的说人话”,她不甘示弱地回敬王芷怡:“你尘上作风、高雅之态,也没见的得郎君喜欢啊!”
这个“郎君”定不是说顾二郎,众人心知肚明,王芷怡气闷地尖声:“你、你……”
没等她“你”出什么,扶萱气不过被人辱骂,语速极快地道:“我再不知廉耻,也不会学某些人那样,用下药的方式勾引郎君!彼时勾引人不成,没成功爬上郎君的床,现在再恼羞成怒,是不是晚了些?你有什么脸骂我不知廉耻?不知廉耻的人也不知是谁!”
往前扶萱实则未将王芷怡朝谢湛示好的事放在心中,谢湛这般的“艳花香蕊”,她清楚极了,被他所惑的可不止她扶萱一人,王芷怡爱慕他再正常不过。
可这位女郎自己私下使手段,现在还来鄙夷她,装地她自己多么高贵似的,那可就太无耻了,她扶萱又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扶萱的话似水入滚油,一下便炸开了锅。
不提不知情的女郎们被这样一个泼天大消息震地大吸气,而后屏着呼吸面面相觑,就是发现这处动静,前来观看的顾二郎甫听此话,也立时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眸光一直落在王芷怡后脑勺上,一时忘了反应。
王芷怡未曾料到自己作下的事被扶萱知晓,更想不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此事拆穿。
在建康城当贵女郎多年,也没见过谁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大胆,她牢牢盯着扶萱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脑中一时嗡嗡作响,难以思考,难以出声。
她好似能看见她勾着红唇小人得志笑的模样,又好似,隔着薄薄缭绕云雾,看不太清晰对方面容。
她目光有一瞬恍惚,下移时,扫到了扶萱脖颈上一处红痕,这一刹那,她已没了任何理智可言,本能地朝扶萱的领口伸手出去,想一把撕开她的伪装,将她宴席之间仍放荡到与人欢好的淫/荡模样尽数暴露在人前。
被人出其不意扯上领口,扶萱瞳眸骤缩,脸色惊地霎时一变,看着王芷怡突然靠近的狰狞面目,尖叫声欲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袭来一个酒盏,“砰”一声重重砸在了对方臂间,紧接着,酒香四散,酒水四溅,扶萱脸蛋被酒溅到,本能地闭目,只听得一声熟悉的——
“放开她!”
并一声惨烈的“啊——”声呼痛。
谢湛以极快的速度行至扶萱身侧,揽过她的肩将人拥入怀中,抬袖擦拭她面上不多的几滴酒水。
“萱萱,可有伤着?”
扶萱睫毛颤了一颤,睁开眼睛,望向护着他的郎君,好似突然有了靠山,先前自己独自承受的委屈就突然喷涌而出,她美目湿润,只摇头,并不说话。
这种依赖、委屈真实不作假,谢湛当下似被钝刀刮肉,肺腑生疼。扶萱曾因他受过多少闲言蜚语伤害,他在追求她时早清晰明了,断然未想到,此时此刻还能再遇一遭。
谢湛稍静,若有所思,看向王芷怡,“顾二夫人,我未婚妻何故得罪你了?”
王芷怡捂着受伤的手臂,心下骇然,冷汗满脊,身痛,心痛,四肢百骸生疼。
谢湛似笑非笑看她后方,“顾二郎,你夫人醉了。”
众人纷纷重回席间。
一个好端端的秋宴被这一出打搅,再后的气氛便沉凝不少,纵使众人当作无事发生般言笑,目光也会在顾二郎夫妇与谢湛之间来回偷瞟。
不无意外,两厢皆黑沉着脸。
顾二郎兀自饮酒,想着方才与谢六郎刚刚攀谈上的几句努力,当下算全白费力气,再回忆听得的“下药勾引人”的信息,侧目看醉意横生的王芷怡,心中冷冷地笑,自有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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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上一章微修,情节没变,不看也不影响。就是加了些心理活动。
第390章 第388章 志气远大
九月起,朝臣明显感觉到,朝堂上的气氛激烈起来。
面对谢王两家家主、两位录尚书事在朝中愈发直白地争锋相对,两系官员在政见上愈发不合,众臣工皆有些紧张。可在皆是权柄滔天又不相上下的两家跟前,每每二者剑拔弩张,他们也不敢贸然附和哪一方,只得暗自观望,生怕祸水东引,祸及自个。
可世家系的官员就是作壁上观,也免不得地被受了牵连。
不为别的,盖因每两年一回的百官评判再度到来,而在谢湛雷霆手段下,其下属以吏部尚书扶以言为首,在政绩考核上态度尤为强硬,非德配位者一律遭到贬谪甚至罢免。
这是继惩治贪官污吏后又一轮筛除官员。世家凭门荫入仕但能力平平者众多,经此二轮剔除,众多世家子弟丢了官,得的赐田赏地被朝廷收回。
众人对此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此次评判标准统一、详细、公开,被贬官员之中不乏支持此行的谢氏和皇族两派。可以说,评判真正做到了上下、里外一视同仁,他们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底气和借口。
有些官员私下嘀咕,也不知那谢六郎如今是中了什么邪,分明即将大婚,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在朝上却一改往前冷肃,不时大动肝火地狠斥一些官员的反驳,手段更是愈发强硬、狠厉了。
只月初参与过周六郎主办的游船秋宴,又有资格上朝的寥寥几位郎君好似摸到了几分缘由。
他们想起那日谢六郎后半程的暗沉脸色,再想及最近疯传的那则“王家人曾暗朝谢六郎下药”的消息,暗下揣测,也不知是不是王家女不知收敛,反而当众倒打一耙辱骂谢六郎的未婚妻,当真惹恼了这位建康城往前出了名的酷吏,这厢方再忍不住先前的和颜悦色,生了滔天怒火。
这不,岸边失火殃及池鱼,王家女的夫家顾家,这回就有几位子弟被罢免。
王芷怡明显感觉得到,丈夫自打参过周阅的宴会后,就对她多有冷淡。她原本并不在意顾二郎如何对她,二人结合本也是利益相连罢了,且那日总归是因她导致顾家颜面有失,她自知理亏,也不大好去计较丈夫的态度。
却不料,九月中旬时,在她并不知情的情况下,顾二郎一下纳了两房美妾。
且不说新婚不久,二人尚未到“妻无子嗣,夫方纳妾”的状况,便是纳了妾室进门才知会她此事这一点,王芷怡深深觉得,顾二郎此举太过于未将她及王家放入眼里。
王芷怡冲动之下,回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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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为一介女流,但扶萱知道的政治消息,有时候甚至比郎君们还多、还丰富。
她有一个位高权重的未婚夫,公事上并不隐瞒她她想知道的消息,还有扶家两个尚书允她随意出入书房,鼓励她多听多言。一来二去,她这位大梁县主虽不参与朝政,却跟郎君们似的,在家人、准家人跟前不时针砭时事、畅所欲言自己的意见。
听闻百官评判的结果,她乐不可支。因为按此次京畿小范围的科举结果,不止扶潇和扶谦在官员择取名单上,她管理的远麓书院里,也出了一位往前只是良民身份的学子,落在了替补官员名单之中!
一位替补,哪怕在三流世家眼里,这也不过是渺小若尘埃般的存在,但在扶家这里,甚至扩大到大梁的历史进程里,都堪堪举足轻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