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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哑然,轻扯了扯嘴角。

如今小女郎夸人的话倒是信手拈来。

他没理她那不要钱似的夸奖,将她手中纸张取过,平静问:“遇到问题了?”

自打柔然大集那日,扶萱提出了回建康城设文人“擂台”,让所有愿意参与的人前来比试,谢湛便鼓励她,可以先行思索下考人的方法,就着当下巡查各庄园的机会,他查账时,她便可以先在底下人那处试验一番。

扶萱本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这个提议正中她的下怀,遂就当真兴高采烈地想了一二三四种方式,在各庄园的奴仆之间发挥了起来,准备择选其中有潜力的能人,用以培养和提拔。

自然了,遇到的问题,也各不相同。

“哎……”扶萱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容失落。

谢湛翻阅手中纸上,见其上写的问题不少,可答案一列却是全数空空如也,安慰道:“奴仆们不识字、不会写,这些不都是司空见惯,意料之中的么。你还是选其他方法考察罢。”

扶萱摇头,“不是的,不是认字识字的事,我带了玲珑的,我问话时,她可以记录。可前来与我讲话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我召集他们时,分明都说地清清楚楚,此次选拔,若是有人表现好,可随你我一同回建康城,可入学院学习识文断字,甚至往后被推荐为官。可是……他们似乎不相信我。”

“我讲完话,各个都做鸟兽散状,都忙自己手里的事去了,我在那等了一个时辰,就这几个人来!”

扶萱遗憾地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又道:“我又不想硬是勉强他们来,毕竟没有兴趣,强迫来的也都是白搭。”

看着一腔热血被人泼了冷水的小女郎,谢湛轻笑一声,“你这便如同上街去抓人,告诉他,你要不要跟我走,吃香喝辣、前途无量。你说谁会当真就信你?”

扶萱眸光熠熠地道:“可我是认真的啊。现在扶炫位列公卿,我阿父也是吏部尚书,你们推荐世家子弟入仕时,他们也可推荐旁人。阿父和扶炫一向能听进我说的话的。”

谢湛不好打击小女郎的想法天真,换了方式解释道:“或许他们并不愿意离乡别井,离了亲人,离开当下的地方,去旁处生活。”

“那……我若是答应他们,被选中之人,全家都可以去,是不是就解决这个问题了?”扶萱期待道。

她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便自我再次肯定了一回:“对!下次我便说,全家老小都有保障!这点钱,我扶家还是有的。”

见她存的希望实在过大,谢湛放下纸张,将她拉至茶案边坐下,不得不说实话:“萱萱,他们为奴为仆多年,一朝突地有人开口说,你们很快就能为官一方,与天上掉馅饼有何不同?”

这话隐藏的意思,是说她有些异想天开。

扶萱并不如此想,她平平静静地道:“我伯父十岁、阿父四岁时,祖父母便因战乱亡故了。他们两兄弟做过几年乞丐,吃的是剩菜残羹、野菜野果,后来终于遇到朝廷募军,我伯父便去应征。”

“当年还不是将军的老将军见我伯父个子过小,调侃问我伯父:‘你这么点个子,进军中能做什么?’,我伯父初生牛犊不怕虎,说:‘我会长大,我可以收复河山’。老将军给了他一回机会,又生了恻隐之心,破例收留我阿父留在后勤处打杂。”

“他们得军中一口吃食,这才平安长大,后来,当真如我伯父所言,他们帮国家收复失地,帮数个城邦的受大周人俘虏、流离失所的百姓回到大梁。”

“又有谁能想到,当年荆州街头流浪的两个小乞儿,全成了将军?不止如此,虽我伯父故去,但他终究是以位列公卿的身份而下葬的。我阿父如今也是三品大臣。”

谢湛倒茶的手顿住。

见扶萱笑着看他,继续道:“就连我,也与大梁有名的风华郎君结亲了啊。我们扶家出身是寒门,是庶族,又有何妨?如今不也成了建康城中不容小觑的一家?”

她神色极为认真,“没什么不敢想,不是么?”

她心中充满希望,“身子为奴为仆,心里不能永远跪着。我给他们站起来的机会,我希望有人站起来。而且,肯定还有想站起来的人,只是恰好需要有人,如那位老将军拉我伯父一样,拉他们一把。”

有风起,艳阳高照,窗牖外的雪地渐渐变亮变薄。光影流转,院边挺拔的树木仿佛有了春风骀荡,冒出粒粒新芽。

扶萱眼神闪亮,仿若映着朝日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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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颙颙(yōng)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庄重气概轩昂,品德纯洁如圭璋,名声威望传四方)

——《诗经?大雅?卷阿》

——

这个情节想一次写完所以晚了些,抱歉抱歉, 22点前还会有一更。

第340章 第339章 为奴为仆

毕竟是年幼的女郎,又是素来被扶家人捧在手心疼大的,对世事的认识尚属浅薄,扶萱的心情这一激荡,便一时半会未能沉淀下来。

谢湛不再打击正在兴头上的她,在“选人”的事情上,由她折腾。

纵使她天真了些,他也不介意由她如此天真下去。

早春二月,草长莺飞,杨柳拂堤。

谢湛对幽山郡的事心中有数后,留下大理寺几人守住,便启程出发。

在晨曦微露,水泽和草木间水汽弥漫、如烟似雾般笼罩原野时,谢家的一队人马已从庄园驶离,前往广陵郡去。

扶萱捧脸,望向马车窗外无形中印上“谢”字的广阔田地,心中浮出感叹。

若是往前,她许是还会如初生牛犊,放大话说,世家大族又如何,但近来与谢湛走访一遭,这才明白何为百闻不如一见。

谢家这家业,当真远比她想象中雄厚多了。

就比如眼前这一方田地,比得上她扶家这几十年的御赐大小,而整个大梁,他家竟然还有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地方。除了这样的田地,还有商业、宅院。

扶萱嘴角微微上扬,莫说自己以后能管个个别,便是一个都不属于她,她能有机会跟着谢湛不时外出巡查,涨涨见识,体会这大梁南北东西的风光,也总归比囿于一方家宅好多了罢。

家大业大就是好。

扶萱于心中喟叹。

马车另一侧,谢湛看书间隙,甫一抬眸,便见小女郎目光投向车外,翘着嘴角,不由蹙起眉宇。外头雾气深重,视物不清,雪化时还异常寒冷,她这番浑然不觉的模样,又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在谢湛狐疑之际,扶萱突地将车帘一放,转身看着他,认真道:“李郡守给我的几箱子财物,你离开时可有留下?虽说他教人来捆我,可一码归一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收他的东西。”

谢湛思索片刻,问:“当初你放在隔壁厢房,是故意为之?本就计划走的时候留下的?”

扶萱静了一会,讥笑着反问道:“彼时你是不是在心中嘲笑我见钱眼开,什么东西都收?”

谢湛一顿,“没有。”

扶萱挑眉,装着一副男声,学着当初谢湛的样子,重复他的话:“这么一点就收买到你了?”

又质问:“这话不是你说的么?谢长珩,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等浅薄之人!”

她突地翻旧账,谢湛一噎,抵唇虚虚咳了声,再次垂首翻起了书。

这就是打住话题的意思了。

扶萱本也不计较这种事,可当下对方作势装死,空留她一人蹦哒,这种感觉又无端引人心情不畅。

颇有些被冷落的感觉。

从小被人宠,最不喜欢被人冷落的女郎蹙眉,探头去瞧谢湛书上的字,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内容如此引他入胜。

车内未点灯,本也不甚清晰的光线被扶萱探头这么一挡,便被挡了个七七八八,谢湛不免挪了个方向,抬起书,背对着了扶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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