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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没料到,张瑶王子槿成婚那日二人谈过的话,王芷怡能耿耿于怀至今。二是诧异于,眼前这位能当面不留情面这番讽刺人的女郎,那“贤淑端庄的才情女郎”的美名,究竟是如何来的?
是她伪装地太好,还是世人实在太蠢了?
扶萱直视王芷怡,勾唇道:“王七女郎可曾听过一句话——世间最让人难忘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你觉得,对于谢长珩而言,我占哪个?”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话的内容却犹如利剑,绝情地刺在人心头上,直令人心头血一滴一滴往外流。
如愿以偿地看到王芷怡面上的神色一僵,扶萱继续道:“王七女郎是谢长珩的谁?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番话?我记得那日王七女郎特意提醒过我,‘谢六郎他不过一时迷障罢了’,我今日便也想提醒你,他谢长珩为了我迷障过。即使你以后成了他的夫人,也务必记得,此事实实在在发生过。”
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都是相同的,即使表面装地如何大度宽容,内心深处,就无人愿意自己另一半心中曾装过别人,尤其是刻骨铭心的那种。
扶萱现在这番话,等同于在往对方嘴里喂苍蝇。
不可自控地,王芷怡脸上升起了五彩斑斓,她攥紧手指,一时忘了身处何地,只沉默且愤恨地死死盯着扶萱。
见她如此,扶萱轻轻一笑,“王七女郎,都传你是远近闻名的贤淑女郎。可你现在的样子,不太像啊。”
察觉自己失态,王芷怡迅速敛起神色,淡定地看向扶萱,“可最终得到他的人,不会是你。”
扶萱淡笑,不置可否。
看着王芷怡离去的背影,扶萱将吹乱的发往耳后撩去。
最终得到谢长珩的人,当真是这位手段高明的王芷怡么……
扶萱沉思间,余皇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雍容而至。
众人起身行礼。
余皇后目光扫视一圈,笑着道:“都快快入座罢。本宫闲着无聊,这才办了个春宴热闹热闹。”
众人应是,陆续落座。
闲话一番之后,余皇后又道:“光喝茶也甚是无趣,大家也莫要拘着,你们素常爱做什么,便做些什么。那处备着笔墨纸砚,可供随意使用。”
上位者的每一句话皆意有所指,面上让大家随意,实质这便是要女郎们各自展示才能。
真正想进宫当太子妃嫔的女郎自然是有备而来,更不会错过这个难能可贵的展示自己的机会。
是以,余皇后话落不久,便有一位女郎起身道:“臣女愿作诗一首。”
余皇后自然欣然应允。
有了这第一个表现的人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便很快相继出现。半数以上的女郎陆陆续续起身展示自己,或是吟诗,或是作画,或是弹琴拨瑟,一时间,整个宴席间洋溢着活力满满的气息。
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宴席过半。
扶萱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腹诽着怎不见白阑使者,不觉蹙眉张望了望,却在望向西侧时,倏尔见到了正往宴席方向来的,一身团龙纹杏黄衣袍的太子,和他身后,玉冠高束的一袭墨绿长袍的郎君。
扶萱立时做贼心虚般收回目光,双手攥紧,深吸了口气。
这宴不是给太子选妃设的么,他怎来了?
第230章 第229章 春宴游戏
太子陈逾与谢湛迤迤然而至,不可避免地,女郎之间掀起了一波低低的吸气声。
扶萱仿佛听到了浪涛拍岸般的心跳,不是她的,而是来自前后左右的女郎。
道理很简单,前来参宴的贵女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轻易不会与皇家联姻的世家大族嫡系,另一派是冲着皇家来的世家旁枝或普通家族。
谢湛和陈逾二人,恰好站在这两派之人联姻的顶峰。
谁人不曾做梦呢?
即使知晓,最终与那顶峰之上的郎君并肩而站的人仅会有一个,却也并不妨碍怀揣美梦的女郎,遥遥幻想着,某日,那人将会是自己。
扶萱同众人一道,面上带着得体大方的微笑,起身朝太子行礼,心中却是逐步下沉,耳边,仿若有人朝她打了个响指,说道:这位糊涂的女郎,这场被人乱点鸳鸯的谱,已经被那人亲自拨正,如今你该清醒了。
饶是千百次提醒自己,若他不退亲,自己也会退的,但那日之事仍旧像个细线,如今浅浅勒着一颗心,引起那里泛起阵阵的疼。
若是她抬眸,其实可以看到,那位露过她身侧的绿衣郎君,面色虽是凛冽如正月霜风,看着她的眉目却依旧专注无比。
陈逾行到余皇后身前,见礼后,开口解释谢湛出现在此的原因:“今日少傅休沐,特意抽空来给儿臣督促学问,儿臣记得今日母后的春宴,功课结束后,这便邀请了少傅一同前来。”
余皇后转眸看向谢湛,这位抄了他三弟的家,害其三弟锒铛入狱、外甥们流放外派的谢寺卿,心中当真五味杂陈。
若要怨恨他在心罢,实则她又十分清楚,穆安帝好不容易笼络到这位谢家准家主,护着她亲儿子的羽翼,往后看,于她和太子而言,皆是利远远大于弊。可说毫不在意那余家的事,却也是做不到的。
纵然内里情绪起伏跌宕,自然了,她面上也不显出分毫。
余皇后点头,客气又一语双关道:“既得太子太傅赏光前来,便请落座席间,一并欣赏这满园春色。”
谢湛施礼,淡然应下,以师傅之地位,落座在太子侧方。
也正因如此,他能毫无遮挡地将下首一众人尽数看入眼中,尤其是那位,想必是被人特意安排在了太子正对面的女郎。
谢湛掀眸,目光直接地落了过去,却不料,入目的,是扶萱垂眉敛眸,安安静静吃酒的样子。他倏尔忆起头回相见,大致也与眼下相差无几,她也是这般独独吃酒,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
这身淡紫色一衬托,倒将她那份艳丽韵味盖住不少,使她这厢端的是一副端静安素,超凡脱俗。
这般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看地一时专注,收回目光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察觉他那道对着扶萱的灼灼视线,王芷怡心中一哽,攥紧手帕,优雅地起了身。
她朝陈逾说道:“太子表哥你有所不知,方才我们已经作了一轮书画,又赏曲听风过了,不过倒是还有许多女郎尚未有兴致参与。如今表哥既然同少傅同来,不如便起个兴,让大家一起行个雅令罢。”
这行雅令是行诗令的其中一种。规则不难,便是先推一人为令官,或出诗句,或出对子,其他人按第一人令的意思续上令,所续的,同第一人在内容与形式上相符即可。
可难就难在,行雅令必须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当席构思,即席应对。这就要求行令者既有文采和才华,又要敏捷和机智。
说它是诗令中最难的一种也不为过。
王芷怡此刻提出行此令,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要考验在座女郎们的才思。
王艾偷偷觑了一眼身旁嘴角噙笑的堂姐,心道当真可笑,以己之长,比他人之短。她自个是有才情无所谓,殊不知,这在座的,又有几位是真正有才思的?左不过,过会出尽糗样的不是她,她自然一身轻松。
与王艾相同思量的女郎不在少数。
可他们也知晓,此刻既然王芷怡已经提出这等建议,若是那上首太子过会应下,他们就是不愿,也得硬着头皮上的。故而,大多数女郎都绞尽脑汁,攥紧手中帕子,努力去回想身平所学。
一时间,女郎们魂飞心散,席间安静地恍若无人在场,氛围迅速沉寂下来。
在此安静不已之间,陈逾抬眸扫了一圈,便见诸位女郎面露紧张,想起方才自个被身旁这位少傅检查学问时的心情,当即轻笑了一声,玩笑道:“还是不了,这雅令行下去,孤在师傅眼前很容易露怯。换个别的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