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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嬷嬷点了点头,“上个月的事儿了。听说陵郡公与老爷事后还商讨了婚事。可奴婢近日听闻,那成事的王家郎君却是残疾了的。这下四女郎怕是不愿嫁了。”
“王家哪位郎君?”
“是王六郎。”
“你是说,瑶姐儿嫁的那位?”
话落,余皇后彻底颓掉了身子,面如死灰。
内宅之中,妻妾争宠之事素来难绝,即便使些无伤大雅的手段,也无可厚非。就比如她使的药,虽短暂迷惑心智,对身子上却是顶顶安全无虞的,否则她也不敢用在龙体之上。
两月前,王夫人来取药,她当是用在王成弘处,毕竟长姐也是争宠了多年。
可现在才知,竟然是用在自己亲外甥女嫁的郎君身上。
这,不是害人么!
这些人,究竟是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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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换梅姿,天然香韵袭鼻,泠冽冬风劲吹间,两日已过。
说来也巧,在大理寺的人发现毒草的第二日,村子里的村民便开始了收割,短短一日,该收的草全数收割后,尽数移进了云裕山庄的库房。
这便给大理寺的人来个人赃并获提供了不少便利。
诚如余冰同余良说的那句话,这谢家的大理寺少卿无所顾忌,既是已经掌握了证据,只待抓获,他便派人回建康城调了不少大理寺人手至永世县行动。
又因年初来时便知晓,云裕山庄有一只不小的余家部曲,他还派石清回谢家,直接调了谢家一只队伍来助阵。
万事俱备,今夜便是抓捕之时。
谢家山庄,厢房中。
扶萱看着谢湛穿起一身官袍,腰间别上长刀,脚步橐橐往外去,心脏紧张地缩了两下。
在谢湛即将开门时,她往前急急走了两步。
背后的脚步声响起,谢湛顿足,回头。
见扶萱攥紧双手,整个人紧紧绷着,他轻笑一声,淡声道:“莫等我,先歇息。”
扶萱心腔急急颤抖,她抿了抿唇,终是说道:“你别再受伤了。”
谢湛一怔,直直注视着扶萱的眼睛,这还是她第一回 说这样的话。
往前他受伤,她说的什么?
“你怎么还伤在这里?”
“这回你又得个丹书铁契了。”
“比上一回的小些。”
谢湛往回走,手指落在扶萱下巴上,将她的脸抬起,“担心我?”
扶萱的睫毛颤成了蝴蝶舞动的翅膀,嘴硬地道:“我还有很多事,你若是受伤,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谢湛心道你何时照顾过我了,凑近唇瓣咬住她时,到底还是说了一声“好”。
第206章 第205章 火烧余家
十一月三十,白日是个晴光万丈的普通日子,夜里,随着大理寺官兵“砰砰砰”地将余家三房阔气的大门敲出震天巨响,这预示着大梁朝政翻天地方变化的第一声,便真的敲响了。
“开门!开门!开门!”
门外声势浩大,直将门内的人震地心间颤抖。
余夫人被巨大的声响惊醒后,拢住自个的外袍,朝余冰的书房急走,边走边问:“门外来的是谁人?”
来报信的小厮回道:“是大理寺的人。”
这是有事发生。
是有大事发生啊!
余夫人心中往下沉,抬头朝大门方向瞧去,脚下却是一个没在意,歪了一下,踉跄着跌倒在地。
敲门的声音停歇,紧接着是由远而近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余渺渺慌张地跑了进院子,六神无主地问道:“母亲,母亲!这是怎么的?”
“不知。”余夫人颤着手,就着余渺渺的力气起身,“走,去找你父亲。”
从书房出来,站在院中,余冰往院外看去,黄澄澄的一片耀天的明亮。
这光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被火把照出来的。
三年前,穆安帝登基前不久,这余家部曲也是这般,高举着火把,乘夜出发,为护尚是太子的人,悄悄将这建康城围住。没想到,只三年而已,这回那人的火,就烧到余家来了。
到底他忧心的事,还是在兄长成功之前,就来了。
静默须臾,他朝近侍道:“去通知夫人,带人回沧州。”
余冰的话甫一落地,便有一声寒凉至极的轻笑,倏尔在寒风中响起。
余冰闻声望去,笑声后,一队持刀官兵从黑暗中徐徐行出。
见到那为首的人,他心中倏然升起一抹认命来。
没有圣旨在手,空手来抄他这一品大员家的三品官员,这大梁,除了他,不会有旁人。
寒风呼啸中,大理寺少卿一身绛色官袍,长刀在侧,神情肃然,冷峻的下颚微抬,浑身透着的,是势在必得的气魄。
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叙话的好时机,但作为这诺大家业的主心骨,余冰仍旧不动声色地明知故问道:“不知谢少卿前来,是为何事?”
谢湛的目光淡漠地扫视一圈,最后无情地落在余冰脸上,薄唇吐出凉声:“带走。”
话音甫落,大理寺的人持刀上前,轻而易举地将护着余冰的府兵击溃,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余冰的胳膊,往外走去。
“老爷,老爷!”刚迈进院门的余夫人凄凉地哭喊起来。
余渺渺往余冰身前冲,高呼道:“你们放开!放开我父亲!岂有此理,你们怎能连夜私闯一品大员的府宅?”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不自量力地去拼命拉扯架着余冰胳膊的官差。
大理寺的人做惯了抄家之事,对这种阻挠见惯不怪,被余渺渺拉住胳膊的官差厉声一呵“放开!”,一甩手就将余渺渺掀翻在地。
余渺渺大声呼痛一声,眼见着余冰被人架着拖走,又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奔到谢湛跟前,跪在他身前,扯住他的袍摆,哀哀求道:“谢六郎,谢少卿,求你放了我父亲,求你了!”
衣袍被人攥住,谢湛皱眉,伸手,刷一下从余渺渺手中将袍摆扯了出来。
他后退一步,静默不语。
寒风扫过他冷冽的面容,本就清冷的面上,此刻他一丝表情也无。整个人透着的是无情、强势、冷眼旁观。
眼见着余冰被人架了出去,余渺渺恼羞成怒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就是为了扶家那位鬼迷心窍,要同各个世家做对!你会后悔的!”
谢湛嗤笑一声,不屑与这位失心疯的女郎废话,转身即走。
他身后,余夫人高声哭道:“渺渺,血……你这是……快,叫府医,叫府医来!渺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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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夜幕低垂之时,谢湛才携着一身风霜,随着踏踏的马蹄声回了永世县的庄子。
将手中缰绳丢给门房后,他轻车熟路地大步向前,朝那间有扶女郎居住的厢房走去。
出发前本是以为翌日便可派人接她,却因余冰死活不张口,他与他在大理寺整整耗了两日,日升日落皆无有数,旁的事,还真就顾不太上。
整整两日,也不知她一个人在此,怎过的。
如此想着,谢湛推门而入,径直又走进了内室,沉声唤了句“萱萱”。
无人应答。
定睛一看,屋中一个人也没有,连鹤园那位跟来永世县的婢女也不在。
谢湛心中一沉,调转方向,便要往室外去。
正在这时,外间的房门打开,婢女仟云的声音传来:“女郎,端王殿下真能帮上咱们么?”
“当然了,他往前在百岳军中便是管斥候的,说他手眼通天也不为过,有许多法子能得到消息。”
“可郎君这头也是一直在想办法的……”
仟云的本意是要提醒扶萱,莫与端王再有瓜葛,否则郎君会不喜。
上回那端王来鹤园做客后,郎君便沉着脸吩咐过,莫要让不三不四的人都进鹤园来。彼时他们这些下人尚搞不清,为何一向不喜评论人的郎君会突地骂人,还是石总领背后提点过,那端王,最好是莫让女郎见着,她与陌云才觉出缘由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