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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大理寺已经查出,扶以问是被毒杀而非病逝。更不知,扶以言的事,并非简单的陷害,而是与豫州那头两个郡的几十个村子的人命有关,甚至与那幕后私通外敌的关系密切。
扶潇虽转醒,却还在养病,扶萱并未告知他实情。
而余下几位兄长的官职末微,手中职权十分有限,能打探到的有用消息屈指可数。
故而,扶家人这头,自然也不会知晓,有人在背后下着极大的一盘棋,这才将扶家两位顶梁柱牵扯了进去。
扶萱回建康城后,他们见她气色转好,只当她真的去端王的汤池山庄游玩了一圈,并不知道,真正重要的证据,还需得在这建康城里继续寻下去。
在他们面前,扶萱不过是装地若无其事,装成从伯父故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而已。
哪会真有心思去与男郎相看?
她巴不得所有时间全用在查案上。
听得她果断拒绝,嘉阳长公主叹了一声,“你的顾虑,我们岂能不知?但是所谓患难见真情,正是这个时候,才看得出来哪家是对咱们扶家有情有义的。不是让你现下就决定,更不是让你当下嫁人,一切自然是待你阿父冤屈洗刷了,回家后,再由他最终决定。不过是,别人家现下递来了善意,我们好歹也得接一接,对么?你全当陪我一起去,成不?”
话已至此,再想及伯母终于肯出门参宴,扶萱自然就未再拒绝。
走个过场而已,反正她现下最会演戏。
说来也巧,扶萱这参的第一个宴,恰恰就是张家的。
于她而言,能见到张瑶,她可是求之不得,毕竟从豫州回来后,她一直没寻到机会见她。
因心有期待,故而,难得的,在张府门外从自个的马车出来时,扶萱面上颇有些喜笑颜开。
然,这份开怀,在走了两步后,听得两个字灌耳之时,突地僵在了脸上——
“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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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庭院假山后,扶萱压低了声音,不满道:“谢公子,我已经讲过了,莫唤地这般熟络。”
再得了女郎嫌的谢湛面色一僵。
万没料到,时隔小半月,再相见,扶萱对他的脸色一点没好转。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言不发,上下打量了一番今日的扶萱。
一身十分简单的素白衫,上身只在腰上、袖口处绣了几个紫色小花,裙摆上,几枝微斜枝巅,绿叶拱托,盛放着紫花的绣球。
面上虽未傅粉施朱,好歹,头上簪了翠玉发簪,小耳垂上挂了两线翠玉耳铛。
素雅,别具风情。
谢湛又看了看自己的绣翠竹袍摆,看着看着,低落下去的心情好转,嘴角微微勾了勾。
扶萱只觉莫名其妙。
从相见到此刻,这个贵公子便看着她一言不发,即使她压低了声音,那责备语气她也是没收的。
他竟然会……无动于衷?
对方半天不言,扶萱到底是憋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可有听到?”
话问出口,扶萱只觉自己在与三岁小儿交谈似的。说一遍没应声,还得问第二次,说不准,还得问第三次。
“嗯。”半晌后,谢湛才答。
又冷冷清清地道:“唤习惯了。怕是改不了了。”
他面色和语气平静地,像说着吃饭喝茶这般平淡的小事,扶萱不禁一滞,面容顿了半晌。
是撞鬼了么?贵公子还能如此厚颜?
改不了,便由他,总归当众他也不会这般唤她。
扶萱失了兴致,不屑于与他再谈。
眼见着扶萱欲走,谢湛突地开口:“扶尚书的案子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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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注 2: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元.徐再思《水仙子?夜雨》
注2:满七:即七七。
第109章 第 209章 还想下回
谢湛本以为将扶尚书的案子搬出来,这厢,扶萱便会美眸亮起,熠熠生辉地望向他,而后再问他详情。
如此,他又可寻机与她再叙上一番话。
哪知,扶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就侧身垂了长睫,回了声:“哦。”
这样平淡至极的反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谢湛立时慌了慌。
他努力镇静思绪,而后问:“你不想知晓?”
扶萱又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谢公子要讲便讲。”
谢湛一噎。
要讲便讲?
呵,难不成,他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闲着无事,还要主动朝嫌犯的家属讲明案件进展?
他倒也并非不想讲,盖因扶萱这副冷漠神色,他瞧着委实心有不畅。
近半月了,他伤都彻底痊愈了,也没得她问候一句。
他派石清送去的玉雪膏,也不见得她收。
更为气人的是,在豫州买的那匣子首饰,连带那只白玉花簪,被她原封不动全数给送来了谢府。
都是女郎用的玩意,她送回与他又有何用?分明是在故意气他。
想及种种,他心下不悦,面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见谢湛如常那般,下颚微抬,半阖双眸,面色清淡至极,扶萱冷笑了声,直白问道:“既是不愿讲明,为何又要说那句有进展的话?”
简直是看穿了他的目的似的,扶萱又补充:“谢公子莫不成还等着我开口请求?”
她目中讥诮,语气讽刺,对他的疏离毫不掩饰,谢湛还如何不知,这扶萱心中对他存着气。
而这股气,想必与那日的事也脱不了干系。
那回临时变卦,到底是他有几分理亏。
故而,谢湛闭了闭目,终究放下了身段,几分妥协道:“那日给你下药乃是事出有因。”
“是何原因?”扶萱不依不饶。
见他不语,扶萱再问:“可是怕我碍事?”
这可怎么说?
扶萱不会武,在那样紧急关头,他确实指望不上她帮忙。
他将她提前送走,一来是为了她的安全,二来,确实也有几分认为,她在的话会碍事。
但这份碍事,倒不是说她会妨碍他抓捕嫌犯,而是若遇上危险,他会分心劳神。他更希望自个是后顾无忧地行动。
可当下被扶萱直面相问,他怎可能就着她的话回?他只得否认道:“并非如此。”
“是么?那是为何?”扶萱又问。
再不愿被她误解,谢湛实话道:“提前送走你,是为你着想。”
扶萱没承他的情,语气冷地不能再冷:“谢公子,自以为是地为别人好,对人而言,并非就是真的好,或许还会适得其反。况且,我并非稚童心智,你大可提前与我讲好,不必如此出尔反尔。”
原是在怪他未守诺,谢湛似是恍然大悟。
这才又说道:“下回我言出必行。”
这般破天荒地出自谢六郎的温声软语,若是被旁人听到,怕不是要怀疑自个在幻听了。
清冷倨傲的谢六郎,也会委下身段,巴巴朝人信誓旦旦的么?
可扶萱却是丝毫未觉出他的诚意。
他若是回她一句“此次思量欠妥”,或是直说“骗她是他不对”,她许是更能接受些,可他说的什么?
“下回……”
还妄想“下回”?
这坏东西骗她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又是骗她与他在外留宿,又是临时变卦给她下药。
还有,她被梁氏灌醉那次,给她包扎腿部伤口的人,压根并非玲珑,就是他!
若非回建康城后,扶炫再受伤,玲珑包扎出来的再是个丑陋不堪的,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几番施压,玲珑才说了实话。
那日她因酒有问题,导致毫无意识,至于沐浴之类的旁的,她简直想都不敢想,问也不敢问玲珑。
回了建康城,他竟是还好意思让石清给她送来玉雪膏祛疤。
扶萱当真越想越气。
她本也不是个温婉性子,此刻人在气头上,那股对谢湛不咸不淡的样子便再也维系不下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