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事儿,顾谈隽没吃饭, 一直忙到现在, 这会才这样问她。
他们去的是医院食堂, 顾谈隽不挑, 拿了俩餐盘,问:吃什么?
温知予说:都可以。
她想主动帮他拿手里餐盘,他没让。
我来吧。
谦让女士是优良传统。
他们过去打饭,没怎么讲话,温知予只跟他后头。也有不少人老往他看。
说实在的,很少见他这样气质的人来医院食堂打三菜一汤,瞧那做派,看着就跟生来贵公子似的,长得漂亮,身上穿着打扮也是。
温知予老喜欢看他手,看他腕骨上又换了一块银色的表,看着应该是PATEK PHILIPPE新款,瞧着工艺就很不一般的。
这个表要多少钱,几十万,还是几百万?听说这个牌子最顶级的就是要那么贵。
她着实想象不出来。
排骨要么。他问了一遍她没理,转头看才发现她在盯着自己腕表出神。垂眸,又叫了遍:温知予。
她连忙回神,说:可以。
顾谈隽才帮她端了一碗,说:吃饭就别走神了。
温知予抿唇,哦了声。
又夹了俩菜,俩人去窗边桌子坐下。
温知予盯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没什么胃口,而且到底没多少跟他吃饭的经验,不太敢放得开,全程细嚼慢咽,也不敢作什么声。
顾谈隽就瞧着坐他面前的这姑娘,那样子,还真跟他俩第一次去沙茶面馆吃饭的感觉不一样。
他记得那时候的她虽然也内敛,但很大胆。
主动发消息说要请他吃饭,一请就是人均35的面馆,还告诉他很好吃。
可现在就因为酒吧那事,反而畏缩了。
今天是去跟张嘉茂谈什么?投资款么。
她嗯了声:常规运营需要成本,而且根据合同,四个月时间也快到了。
然后就接到电话了。
是。温知予说:听到你们出车祸,就想来看看。
顾谈隽稍微直了直身,回忆:也不算车祸吧。我原来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也出过事,那才叫车祸,困驾驶座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她微怔,看他。顾谈隽也看回她,轻笑:差点以为要死里边了。
温知予说:那,后来没什么事了吧。
没,都过了。好几年了,就算是回忆也忘了。
温知予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装。
装她不知道这些,其实她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全部都知道,人心虚的时候好像就特别明显。
她捏着筷子饭也吃得不大认真了,慢慢把胳膊抬到桌面。
她忽然想到刚刚那一幕,病房,穿着病服的素颜女生。
刚刚那个,就是你在美国的前女友?
怎么,你好奇。
嗯,我觉得她很漂亮。
顾谈隽侧过头,回想:其实也没在一起多久,两个月吧,没谈太久。
那为什么要分手呢?
三观不合。
这四个字有很多含义。
怎么样才算三观不合,观念、性格、还是处事方法?
她总觉得在感情里只要真心喜欢,压根没有那么多阻碍。说白了也就是不喜欢。
她看他提起对方的样子,云淡风轻,像提起陌生人。
看她犹豫,他又笑:你不会还想问具体是什么三观不合吧。
还真想。
但温知予稍微收敛了点:我要是说想,你愿意告诉我吗?
顾谈隽笑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就是,没感情吧。
他望向窗外,像回忆。
也可能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也老这样说我的,感情上自私、自我、永远的利己主义者。事实也确实,我爸妈很早以前就不大管我了,他们很早离了婚各过各的,对孩子管控也极严。是,那个孩子就是我。
我也没有,感受过什么很热烈炽热的情感。不算一个特别好的人,所以,应该确实不大适合谈感情。
很淡的口吻,难得地向人吐露心事。
温知予从不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听他讲这些的,可他就是和她说了,也没有过多神色。
寥寥几字,却能叫人感受得出他的光鲜过去下,又是什么影响着他这样的性格。
他停顿片刻又说:不过也确实,有些时候是想做点比较出格的、特别疯狂的事情。
比如?
他看着她的眼睛。
如那天在咖啡厅一般的样子。
温知予感觉有一刹好像有静电从手指窜入,很无形。莫名想到他问她:你对我仅仅是有性冲动吗。
可他停顿了许久,只说:没有比如。
不过也是一刹那蹦出来的想法罢了。
他收回视线:所以当她来问我为什么对她那么绝情的时候,我能怎么说呢。说,对不起,我或许只习惯一个人,还是说对不起,我感觉做不到爱上你?
他扯扯唇:人活着,又老想要解脱。解脱久了,又老想要不同,这就是我们三观不合的地方。
温知予默默收拢手指,嗯了声:挺好的。
不好意思,不该跟你讲这些。
没事的。
这场饭没有吃很久,寥寥几句的谈心,之后吃完饭两人各自回去了。
顾谈隽回了住院部,她没问他去做什么,应该去跟他那些朋友会合,张嘉茂给她发了消息要她先回去。温知予出去了,沿着医院门诊部往外走,到门口公交站台搭车。
下午这个点,什么都是高峰。
马路上车流不息,七月燥热的空气流动,整个人也像踩在什么漂浮的云上。
摇晃的公交车上,她单手拎着把手,一直盯着[Jul]的微信聊天框。
删删打打,编辑了一条话语。
[顾谈隽,希望你不要不开心,你一直都很好。]
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发出去。
青春对一个人影响有多大?不幸的人又要用多少年来治愈童年。
温知予收了手机回去,把包放下,陆芹不在,出去跳广场舞去了。她按亮书房的灯,翻到自己高中那些书的时候想到这句话。
她找到一个老旧泛黄的笔记本,应该是她高三的,上边好多英语单词,繁重的课业后,还有滑稽的字体写着一句:[温知予,本月月考英语要考满分哦,朝他前进!]
后面还有:[唉,他什么时候会注意到你呢。]
幼稚得还真像她18岁能做出来的事。
温知予有点无奈地笑笑。
不过,现在她也算进步了吧。
七月末,南华下了一场有史以来的大雨。
城市暴雨预警,狂风大作,温知予拿着包回家的时候裙子都要被吹起来,准备进单元楼,看到巷边竹竿架子上有人晾着被子,她喊谁家的,没人理。
二楼有人回:应该是李婶家的。她下午出去还没回呢!
李婶,温知予知道,她妈广场舞老玩伴了,她帮人把被子掀下抱了进去。
厨房,陆芹在做饭,看她回来说:外边要下雨了吧,谁家被子这是。
温知予把冬被放她家沙发上,又随手拿过桌上一个玉米饼。
李婶家的,等李婶下班记得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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