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酒?当真不与我一同畅饮?”他举起酒杯,对着杜霰身后的明月念道,“离支仙,是何处?巷陌头,沽家路。醉携好梦倚阑眠,狂借清风登月住——”
语调拖长,悠扬婉转。
念完,叶遥抬起眼睑,眸中朦胧的水光更盛。
“仙子怎么不说话?”他问。
杜霰躲过那双眼神,目光垂落,案上只有一个叶遥喝过的酒杯,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一味拿着空酒杯敬杜霰。
一直等不到回应,叶遥又神色恍然,道:“仙子金贵,必定未曾亲自斟过酒,我来替仙子斟酒。”
说着他捧起酒坛,给自己那空酒杯倒满离支仙,再端起来递给杜霰。
杜霰没有接,依旧盯着叶遥。
叶遥伸长手,却始终够不到。他浅叹,撑着酒案跪起来,拖了衣摆绕过酒案挪到杜霰面前,尝试把手中的酒喂到杜霰口中。
然而衣摆过于不便,他突然被绊住,踉跄了一下。
“小心。”杜霰立刻扶住他。
杯中酒洒出大半,泼在杜霰的衣袖上,酒杯连同花瓣滚落,叶遥整个上半身跌入杜霰怀中。
酒香弥漫开。
叶遥费力尝试起身,杜霰却忽地箍住他。叶遥抬头,额头擦过湿润的嘴唇,却恰巧被那双唇瓣捉住,落下一片柔软的吻。
林中起了沙沙的风声,那片吻一触即分,如蜻蜓点水,小心翼翼。
叶遥顿了顿,又一次尝试起身,却被杜霰再次箍住。这一次,杜霰也不知为何竟升起莫名的冲动,抓着叶遥手臂的那双手力气过大,仿佛要将人捏碎,惹得叶遥身体微微抖了抖。
这一抖,冲破杜霰的第二次克制。
前额处重新落下第二个吻,这次的吻比上次要深,虽还是小心翼翼,却显得更加从容。
风声过后只剩寂静,叶遥没有再动。
两个人的衣角已经被雨水滋润过的春泥沾湿,杜霰无暇顾及,紧绷全身,抱住怀里一动不动的人。
“原来……”他沙哑开口。
从前,他与师尊再近的距离,也只是额头与额头相贴。而今夜,他才真正以另一种更深的方式感知师尊的额头。
——是这个滋味。
第19章 坏了!徒儿心怀不轨
等到一轮弯月升得老高,叶遥才从桃花林中走出来,踉踉跄跄走回卧房。
他的酒醒了,彻底醒了。
路边立着一座石灯,他不得已停下来扶住灯壁,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晚饭后他回到卧房,见桌上放着两坛离支仙,是杜霰送过来的。他拎着酒在小院里寻了寻,未见到杜霰,于是不再等,独自进了桃花林,坐在案前小酌。
不知不觉,一坛见底,另一坛也喝了大半,他渐渐醉了。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喝醉,虽然脑子是晕的,视线是模糊的,但当那抹浅露草色的身影出现在桃花林中时,他还是能认得出那是杜霰。
只不过他仗着自己酒醉,胆子也大了些,酒兴一起,便恶向胆边生,想做一些礼法之外的事情。
杜霰长得很好看,身形高挑,那身浅蓝色的衣裳更衬得通身清秀翩然,俊朗如玉,远远走来时令人惊为天人。于是不知怎的,叶遥突然起了兴致,想趁着酒劲出言调戏调戏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也不做其他出格的事。就这么开心一回,明日一醒,说不定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他开始唤杜霰“仙子”,看着杜霰耳根子熟透了的样子,不禁心中暗爽。
但是,当杜霰亲上他的额头时,他的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动。
他清晰地听到杜霰说了那一句:原来……是这个滋味。
叶遥大脑又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费力从杜霰怀里挣扎起身,抬头:“你……”
杜霰的呼吸变得局促,突然猛地推开他。
他未反应过来,便见杜霰慌忙起身后退,又转身飞快走远,那身影十分狼狈,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步履匆乱,直至消失在林中。
叶遥伏在酒案边,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完全回神,心中哀嚎一声,在额头上重重拍了几掌。
早知如此,他不应该这样调戏人家的。罪过,真的是罪过!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走出林子,边走边慢慢想明白一件事。
“他是不是……”
坏了,大事不妙。
叶遥想起以前他与杜霰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尤其是在传渡法力的时候,他每次睁眼对上杜霰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都能从里面看出一些怪异的东西。如今他猛然明白了,那是毫无掩盖的赤裸的、同时也很干净纯粹的欲念。
叶遥不禁后背发凉。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徒弟喜欢师父,怎么可能!
但要如何解释,为何叶遥调戏杜霰的时候,他不出声?为何叶遥跌进他怀里的时候,他会亲自己?为何亲一次不够,还要亲两次?他喝醉了,杜霰可没有喝醉。
叶遥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乱如一团丝麻。
并非是他自恋,而是他一向直觉很准,千年来几乎从未出错过。
想了想,他转身,穿过另一条回廊,走到乔柏的卧房,推门而入。
榻上的人呼呼大睡,叶遥推了许久,乔柏终于睁开眼睛。
叶遥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睡。”
“……你有毛病吧,我睡了!”乔柏翻身。
叶遥把他架起来:“问你个问题。”
“什么?”
叶遥斟酌着道:“有一人趁另一人喝醉的时候,亲了那人的脸,亲完之后又跑了,请问是什么原因?”
乔柏不假思索回答:“爱慕他,但是说不出口,无法言明。”
果不其然!
叶遥顿时悲从心生。自己愧为师尊,竟然让徒弟产生了不轨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乔柏晃晃脑袋稍微清醒了,才闻到叶遥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叶遥沉默。
乔柏后知后觉,一脸了然。
叶遥坐到床榻边,郑重道:“我有一个决定,想征求你的建议。”
“说。”
叶遥皱起眉头:“刺豪和纺嬛不知暗中盯着我多久,我不能受他们掣肘,得先发制人。南荒是魔族的地盘,我想去南荒走一趟,说不定能找出他们的真正目的,或者找到我身世来处的线索。”
这不是他今夜的突发奇想,而是前两日便开始有的盘算,只是经此一夜,叶遥觉得应该提上日程了。
乔柏翻开被子坐起身,沉思许久,点头:“好,我陪你去。”
“但是魔界太危险,杜霰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中原天虞山是凡间最负盛名的修仙门派,在去南荒之前,我想把杜霰送去天虞山。”叶遥看着乔柏,询问道,“你觉得如何?”
他害怕乔柏反问“怎么如此突然”之类的话,但好在乔柏没有多问,只无所谓地道:“你既然已经心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