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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他不痛,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些年他正是靠这股痛觉撑着一口气,才活到现在。
江左龙大惊:“穆公子!你怎能这样伤害你自己呢!”
殷兰斜瞥一眼他:“装什麽心疼,实则你也没那麽关心穆云之,你不过是怕他失血过多而死,没人能救你的性命罢了!”
江左龙无言,穆云之则轻轻挽起左臂的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竟印着几道淡红色的伤疤。
殷兰再仔细看看,那淡红色的印迹并非是随便划出的伤痕额,而像是几个小字。
只听穆云之不高不低道:“我曾试过划伤手腕让血流干,去地下陪伴我的徒弟,却没想到我竟莫名在手臂上刻出他的名字后,突然就不想死了,后来我发誓,只有找出杀害我徒弟的真兇,我才有资格去地下陪伴他。”
他又放下袖子,叹了口气:“至于白小棠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本来打算把她的尸骨带到京城白府的,可是没有想到,还没开始行动,就在途中遇到了你们。”
殷兰昂起圆润的下巴,冷冷道:“我知道,你本就对她毫不在意!从一开始,你就生怕她影响你隐居山林的生活,所以只想早日远离她,后来知晓了她就是我碧云门的人时,你更加记恨她骗了你!想要杀了她!”
说到这,眼前的女子双手合十,像是在深庵里悲天悯人的尼姑:“想当年,我母亲和姐姐都是癡情女子,我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任何深情的男人,若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你徒弟的眼中,对你的热情比旁人炙热些,可惜啊,唯一一个癡情之人,他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穆云之脸色已是灰了一层:“是,当时我也深知自己将白小棠的尸体放在那里很是不对,可惜我心念陶儿,只能先将她的尸体暂时搁置,你说得对,这世上只有我的徒弟对我有些爱慕之心,可我也没有珍惜,现如今,他已离我而去,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话语中掺杂的情感已到深处,他的眼眶却还是干涸的。
仿佛他的泪水真的在两年前就已经彻底流尽,再也造不出真正的生理盐水。
殷兰冷哼:“若是苍天有眼,真的让你再见你徒弟一面,你又会待他如何?穆云之,你与这世上的负心汉根本没有什麽不同!”
说罢,她摊开手,身旁竟然刮起了猛烈的飓风,头上乌云密布,就像是厉鬼召来了不祥诅咒!
穆云之甚至都没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是怎麽化为类似蝙蝠一样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再越过肩膀离去的,再仔细瞧时,身旁的江左龙的身影他已经骤然消失了。
“糟了,她把人带走了!”
穆云之有求于江左龙,不想让此人平白无故被杀,只好朝着那黑影掠过的方向直奔而去。
渐渐地,头上的乌云散去,仿佛方才的殷兰身上有什麽巫术似的,但是无人知晓。
毕竟三年的时间,没有人会在原地踏步,他穆云之的武功都比从前更为优秀,像殷兰这样年少有为的奇女子就更不必多说。
穆云之的轻功已经突破往日的桎梏,眨眼之间就快走十几里。
可眼前距离黑山愈来愈近,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黑山的脚下,不知前方究竟是有迷阵,还是路途太远。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座山下有没有路能通上去。
江左龙的死活对他来说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事,他也可以放任对方不管,任凭殷兰折磨此人,扒了他的皮,熏瞎他的眼,但是红莲教的下落,陶儿的下落,他无论如何也得去找碧云门问个清楚。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公子……小公子……”
穆云之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回头一看。
什麽都没瞧见。
穆云之觉得奇怪,又凑上前几步,忽然之间,他竟然看见一只毛绒绒的梅花鹿。
可是鹿又怎麽会说话?
再仔细瞧瞧,哪里是梅花鹿,而是一直死去的梅花鹿,下面压着个人。
那个人满身都是破烂的布料,双手指甲满是泥泞,脚上穿着的鞋破了个洞,里面的大拇脚指被血染得殷红,一看就是磨出了不少水泡又被坚硬的碎石子戳破。
双腿的皮肉雪白瘦弱,上面被树枝划破了点皮,露出了淡红色的嫩肉,伤口缝隙微微渗着半干的血迹。
穆云之见对方处境如此凄惨,满眼都是担忧:“你这是发生了什麽……为什麽被压在梅花鹿的身下。”
他伸手把压在对方身上的梅花鹿翻到别处,那被压着的像乞丐般的人才擡起头。
稚嫩的面容下面是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神给人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