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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在想什麽?”岁谂安突然在睡榻上发了话。
穆云之回了神智,并不想提起自己那些儿时的回忆,只摇摇头道:“没什麽,你睡不着麽?”
“师尊,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岁谂安似乎还在耿耿于怀方才妇人陷害他的事,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给他,“你别信那妇人的话。”
穆云之轻笑,走近轻拍他的被子:“我怎麽会相信她呢,你一直都与我待在一起,想也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城杀戮。”
此时,他与岁谂安正住在死人屋的另一个居室,虽然布局很窄,但里面竟然能摆下一张床来。
他见岁谂安一直眼巴巴躺在床上等他,就躬起身子,爬上去陪他,二人中间隔着两指的距离,仰望着天花板平躺,谁都没有合眼。
“师尊,我睡不着。”岁谂安回头,低低地开口。
“巧了,为师也是。”穆云之淡淡回应。
岁谂安玛瑙般的双眸目光如炬,凑近了些:“师尊,我是真的难以入睡,这几日我频频做梦,总梦见你受伤……”
他何尝不是频频做梦,觉得岁谂安要离他而去呢?穆云之苦笑着伸手拍拍对方的被子:“别说那些傻话,快睡吧,不然明早醒不过来了。”
穆云之想要安抚一二,却突然察觉,自己的心头竟涌出一股子酸涩。
思量起来,终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可爱又可怜的徒弟,只睡一觉的功夫,就让对方遇到禽兽,遭到毒手。
经历过种种磨难,穆云之才算是真正想把自己从压抑理智的情绪里抽离而出,彻底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至亲,随即转头抱住那羸弱的身躯,让对方白皙的面庞埋在自己的肩头。
岂料穆云之猛地被对方的眼泪烫了下。
穆云之微怔,分开身子,见岁谂安两眼泛光,低下了头,强忍着不让眼泪凝结成珠落下。
于是穆云之心头一软,伸指弹了下对方的额头,叹道:“你啊,怎麽比我先哭了。quot
过了许久,岁谂安才松开咬紧的唇,用蚊子大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实在庆幸,能遇见师尊,又能与你走到今日。”
穆云之眨眼瞅瞅眼前的小脸,到底是认了命,摇摇头:“我也庆幸,只有你一个徒弟,不然一个都要千般万般哄着,再来十个百个,我岂不是要早早白了头。”
“所以师尊只能宠我一人。”
岁谂安伸手钻进他的怀里,脑袋在他的胸口蹭着,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香气。
穆云之只知他的可爱,却不知他的贪心。
岁谂安可以无时无刻都装成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也可以随时随地化作一个有城府,有头脑,会筹谋的成熟男人。
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穆云之需要,他就可以把它当做是自己的主人格,去讨对方的欢心。
此时的穆云之被他搂着,还以为这是小孩子发自真心表达的亲昵,不仅不讨厌,反而还觉得有些窃喜。
陶儿在时,他还真没体会过如此被人需要的感受,只是充当长辈的角色,偶尔管教几次,每次陶儿都是气沖沖跑走,过一会儿就捧着一篮子山果兴高采烈回来,根本不需要他安慰。
然而像岁谂安这样难哄的少年,对他来说,居然体会到了一种吸引,一种“被需要”的快乐。
这种热烈,真诚,就像是一处令他沉醉的温柔乡,他真想一头扎进去,不再醒过来。
可就在他想到这的时刻。
嘎吱。
居室门前忽然响起脚踩地板的木头声,显然有人正站在他们门口。
“谂安,你听到了吗?”
穆云之小声问,怀中的人则是点点头。
“快过来。”
穆云之即刻起身,抓着自己的琵琶,又搂着岁谂安的身躯,随后滚进床底。
床下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两人,穆云之一直注意力集中盯着门口,生怕有任何风吹草动。果然,屋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花鞋。
穆云之一眼认出,是那位失了夫君的妇人。
穆云之纳闷对方为何会解开从昏迷中醒来得如此之快,眼眸就被白光刺痛。
是那妇人手中的长刀,上面映出了他在床下的面容。
穆云之瞪大了眼睛,捂住唇不敢出声。
但那妇人似乎并没有看向长刀上的倒影,只在床边踱步。
忽然,妇人的长剑刺进被褥,再抽出长刀。
她掀开被子。
床上空无一人。
挥刀的妇人深吸一口气,又在床边搜寻。
“小公子,人去哪了,为何躲躲藏藏不敢出声?”
妇人的声音变得呆滞空灵,就像是被一种幻术所控,穆云之心想难不成红莲教在侮辱这位妇人时,对她采取了什麽手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