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儿子叫林知书,十八岁,就做门房跟小厮,偶尔也做点粗活,整理院子、搬运柴火之类。
一个女儿林知意,十二岁,做贴身丫头,也负责室内打扫。
一个小儿子林知文,五岁,李夫子让他去塾堂启蒙,顺便做点清理教室的小事。
李恬带走了自己的丫头小环,眼见父母都被安排妥当,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觉得师兄这次回来,比以往更是稳重周全许多。又想起师兄遭逢生死大劫,个性强硬起来也很正常。
傅夏南身边跟着王勇跟王松,李恬身边带着小环,加上行李雇了两辆马车。挥别李家夫妻以后,两人就上路了。
恬儿害怕吗?傅夏南跟李恬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夫妻。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如今也是能说上几句心里话了。
是有一些。李恬点头。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许多进士出身的同僚都跟我们一样,多得是人还不如我们呢。傅夏南安慰:天底下哪来那么多高门子弟呢?况且沈家必会照抚,到时候跟沈家的女眷处好关系也就行了,不懂问她们就好。
我知道了,必不给夫君面上抹黑。李恬点点头,很认真的说。
傅夏南失笑。
其实如果只是要摆脱李夫子一家厄运的话,孟钰没死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不过傅夏南认为,孟钰既然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必然会想要让恩师一家幸福快乐。李夫子夫妻俩的生活都安排妥当,现在只剩下李恬了。只要李恬过得幸福,李夫子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烦恼。
反正是多活一世,当然要认认真真,舒舒服服的过。所以虽说是顶了孟钰的皮囊,傅夏南也是很认真的在跟李恬磨和。两人要过一辈子,不用心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到这里,傅夏南又想到京师的官舍似乎还要整理。于是他在休息时问了一下王勇是否能先到京师去,雇几个人将官舍整理一下,也省得舟车劳顿之后还没得休息。
松涧雅舍创立之初,他投下了自己的积蓄以及一些富商的孝敬,又是买房,又是装潢,还买了笔墨纸砚跟一些书籍存粮等等真真是兜比脸干净。
但后来陈知县知道了雅舍的事情,大手笔资助了二百两。几家富商知道了也纷纷跟风,连穿越者所待着的林家也给了一百两。
扣掉各种花费,以及留给雅舍支应的钱财,还有给林夫子他们留下的生活使费,傅夏南这里还有好大一笔。更别说他身上还有他人投献土地的租金,以及未来给举人做保的保金,可以说自从他考上举人之后,就没有缺过钱财,甚至现在更是小有家资了。
雇人打扫虽说有点奢侈,但偶一为之倒也可行。
公子又何必这么麻烦,沈公子人也在京呢。修书一封,想必也不费事。王勇说。
之前已经麻烦悠然兄许多,这点小事就别惊动他了。傅夏南说:等安顿好了,我再找悠然兄出来喝酒。
王勇听了以后,也知道自己也太多嘴了。只是因为在沈家待久了,现在的主家又和旧主交好,忍不住就会希望双方关系更亲密一些。不过这要是太过分了,说不定要被新主所弃,于是亡羊补牢的接下了差事,打算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新主知道自己的能耐。
第六章 秀才(86)
李玫在林家过了一段不生不死的日子,可她的个性中带着要强,她知道自己处境不乐观,进门的方式也不光彩,如果想要翻身唯有靠着夫婿。夫婿对她似有些心结,可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于是她花干净身上所有的积蓄,买通了林晨身边小厮给自己制造了些许方便。
在原本的故事之中,李玫守寡还能跟林晨勾搭上,那外表自然不必说了。李玫也知道自己本身的优势在哪里。几经打听,知道林晨习惯晚睡晚起,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喜欢到临湖的二层观景楼赏月喝茶。那里地势高看得远,不会有蚊子,点上熏香,喝着热茶吃点心,不知道有多惬意。
观景台左侧延伸着一个水榭,因为离得近,观景台又在高处,所以可以清楚听见水榭内有人说话的声音。如果站起身,也能很清楚的看见水榭中人的一举一动。可是水榭中人却不会知晓。
李玫就是选在林三公子要去观景台之前,带着贴身的丫头悄摸躲在水榭中,等下人都走干净了,才让丫头点燃了灯笼。
于是有一日林晨在例行吃宵夜的时候,就发现旁边的水榭似有人声。侧耳一听,是两个女子在对话。
三少夫人,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我不想睡,心里烦得很,你容我再待一会儿。
三少夫人,您不想睡,也得顾虑着底下人阿,明日奴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暖玉姐姐,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去休息吧,这点子路我还能出什么意外呢?
这可不行,三少夫人,让您一个人待着,那是奴婢失职了。
我又能算什么三少夫人?
其实吧,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再怎么说,现在生活总是衣食无忧的,比起随意嫁给个小商户或者农家子,受婆母搓磨,给一家子大大小小做牛做马洗衣做饭,您的生活不也还过得下去吗?
若是这样来说,倒也没错。
林晨听到此处,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那个声音酥软,带着一些幽怨的,应该就是原身的妻子李玫,而旁边那个就是李玫的丫头暖玉。暖玉对李玫态度普通,由此可看得出李玫处境大概不是很好。
不过林晨身为一个未来人,也觉得暖玉说得不错。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岂不是比随意嫁给个农夫好?就这样还悲春伤秋的?未来社畜羡慕得眼都红了好吗?
只听见李玫说:当初我父母为了脱罪将我卖给林家,本想着安份度日也就罢了,没想到新婚之夜又我本以为自己此生坎坷,只得认命,没想到峰回路转,三公子人清明了
是阿,外面都说三少夫人是福星呢。暖玉说。
李玫却摇头说:夫人本就不喜欢我,当初只是因为三公子不清明才屈就,现在三公子醒了,如果没这个福星说法,夫人大可将我找个理由遣走,另聘高门淑女。
偏偏三公子是新婚之夜昏迷,醒来就清明了,看上去活像是我起了什么作用,林家什么门楣,怎么能有忘恩负义的传言呢?眼下对夫人来说,我这个三少夫人赶了不可,留了碍眼,连夫婿对我也视而不见还不晓得未来会如何呢
您也别想不开,甭管夫人对您态度如何,能留就留下吧,被休弃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您父兄都能为了脱罪将您卖了,您归家之后,等着您的不知道是什么呢说到这里,暖玉打了个哈欠道:奴婢逾矩,但也真是掏心窝子的话。夫人高高在上,不会为难您,三公子才刚刚清明,要做的事情又多。您就自己找些乐子,您好歹是正妻呢,不管未来是自己生一个,还是抱一个养,终归是有盼头的。
我知道你为我好。李玫声音带着感激,然后又说: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夫人怪我出身不够高,爹娘怪我帮扶不了娘家,就连三公子我知道他也是怪我的
说到这里,李玫声音中已经带了泣音。
林晨听到这里,忍不住反思,的确,就整件事情来说,这位被卖进来,嫁给傻子的小姑娘,的确没做错过什么。就算是新婚之夜的反抗,那也是人之常情。至此,他对李玫又有那么点怜惜了况且李玫的声音还真是好听。
之后李玫终究没有跟暖玉离开,而是自己在水榭上发了半天的呆。林晨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决定还是悄悄的离开好了。大不了以后吩咐底下人对她多关照两分,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于是林晨招呼了人收拾东西,转头看见水榭那里灯笼已灭,那李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林晨也没多想,自己闲庭信步下了楼,吃宵夜的时候他一向不喜欢旁边有人,初到这个朝代,他总得有个地方自己静一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夜晚的花园很黑,不过林晨从不怕黑,路是走惯的,甚至都不用怎么专心。可今日却跟往常不同,他走到一半,却被一个大力推了一下,黑暗中一个颤抖的女声说:你是谁?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为什么跟踪我?你是怎么来的?你别动,我手上有棍子,不说话我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