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不仅谭妡曼,连他自己都吃惊了。
下一秒,他看见她嘴角一扬,一抹讽刺的笑容犹如罂粟花般绽放。
很美,也很毒。
他知道,
他彻底伤到她了。
即便两人并没有说分手,但他不知该如何再联系她,而她也再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当然,除了电视上那个依旧活跃的美艳女星。
在此之前,崔湜屿是从未想过有一日谭妡曼会离开自己的。
即便事已至此,他潜意识里依旧认为,不过是一场冷战罢
他们可是有七八年的感情呢。
直到半年、一年后,他才开始产生危机感。可是很没出息的是,在很多个夜深人静里,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年多,并不久。
却瓦解了七八年的感情。
正在这时,他们又相遇了,在那个走廊上。
崔湜屿想,这才是缘分,再久都散不了。
所以他十分自信地走上去打招呼。他坚信,过了这么久,她该消气了,他只需要像以前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地追求她,他们还是会复合的。
直到昨天。
他亲眼看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相处
晚了。
他才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小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不爱我的?
崔湜屿的语气很复杂,带着一丝释然,也蕴含着许多不甘。
谭妡曼认真想了一下,大概是你带我去商场血拼的时候吧。
为什么?
崔湜屿不理解。
没有为什么。
谭妡曼说,就是突然不喜欢了。
崔湜屿觉得这个理由很粗糙,可他又无可反驳。
最终只得叹一口气,我们错过了,对吗?
他抬眸,眼底渐渐含红。
谭妡曼镇定点头。
是的。
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掐断,就像一株努力像攀上天花板的蔷薇,已经筋疲力尽,苟延残喘之际,被花匠一刀砍断了所有的资格。
他惨然一笑,明白了。
站起身,往外走去。
开门时,他回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已经拿起手机继续打游戏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得令人感到绝情。
一场一年多年前就该进行的交流,在此刻,掩埋掉了曾经璀璨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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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江杪看了眼身旁和崔湜屿一样笔挺板正西装的秘书。
对方也侧眸望来,朝她尴尬一笑。
她也只能跟着笑了笑,然后将目光继续望着房门。
没过几分钟,崔湜屿开门出来,脸色不算好看,嘴角噙着的笑容极其勉强。
江杪便知道,两人没谈拢。
崔湜屿朝她点了点头,带着秘书离开了。
江杪回到房间,见谭妡曼居然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玩游戏。便好奇地问,说清楚了?
嗯。
谭妡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狂点,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都说了什么?
他就是问我,什么时候不爱他的,为什么不爱他。
江杪噗嗤一笑,你跟他说了?
没有。
谭妡曼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人的高贵和傲气本身不是缺点,没必要让他产生自我怀疑。更何况,崔湜屿并不是个坏人。
江杪竖起大拇指,格局,佩服!
谭妡曼朝她抛了个媚眼,目光拉回屏幕时,没忍住吼叫起来,啊!居然敢偷袭我!打死你!啊我死了
走到医院侧门上车,江杪跟周师傅说,回绣庄。
等等。
谭妡曼突然说道,去看守所吧。
啊?
江杪一脸吃惊,你要做什么?
谭妡曼手杵着下颌,嫣红的唇微微一扬,一派胜利者的模样,去看看我们的黎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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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
日经三更,阳光透过狭窄的小窗户照进来,笼罩在板床上目光呆滞的女人身上。
管教拖着叮叮当当的钥匙走过来开门,黎红棽,出来。
黎红棽回神,缓慢地看了眼一身制服的管教。
又是律师吧。
从她进入这里,来见她的,不是警察就是律师。
她麻木地站起身,在两位管教的控制下,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分断成两半,一面大大的钢化玻璃横隔在中间。
昏暗的环境下,她看见对面的女人精致又妩媚,好看得不可方物。
相比之下,自己一身素布,未着粉质的脸更是憔悴不堪,与之之前的模样,足足老了十岁。
黎红棽吃惊于谭妡曼居然会来看她。
是来看她如今如何落魄吗?
真没想到会是你。
谭妡曼敛睫微笑,上身向前倾了倾,我也没想到你会拿刀来杀我。
黎红棽不语。
谭妡曼叹了一口气,怎么想的?这真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事儿,即便名声坏了,退圈便是。以你在圈里混迹这么多年,应该也攒下了不少资本,违约金该赔的赔,剩下的,就算节衣缩食,也比一个普通人日子过得好。
她深深看着黎红棽,何必呢?
闻言,黎红棽忽而一笑。
说得容易。
她的眼神变得深远,穿过百万的礼服,不可能再去穿几百元的裙子,吃过一万元一只的龙虾,就会嫌弃路边摊的小龙虾脏,这才是人性。当然,我的确冲动了,但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冲动,因为你剥夺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恨到了骨子里,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谭妡曼不理解,成王败寇而已,没必要吧?
黎红棽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谭妡曼啊谭妡曼,如果你当时没有抓到我的把柄,今天身败名裂的是你,你还会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吗?
我会。
谭妡曼看上去漫不经心,眼神中却毋庸置疑,十年前,我穿过三十元的T恤,如今我也并没有觉得品牌方送来的百万礼服有什么好的。那个东西穿在身上,你不觉得我们就变成了一个用来宣传的工具而已吗。只有穿着自己的衣服,才是最自在最真实的状态。
黎红棽眼底流溢着一丝嘲讽。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谭妡曼有一丝失望,但又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站起身,祝你好运吧。
黎红棽惊讶地看着她。
等等。
谭妡曼停步,回头。
黎红棽的表情变得痴狂,我听明白了。
谭妡曼表情淡然,等她说完。
黎红棽笑了起来,谭妡曼,你不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是吧?就像我不理解你一样。
顿了顿,指着对面的女人,一字一句道,你 很孤独吧?
谭妡曼眉心微动。
轻笼的细节被黎红棽很快捕捉到,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发出了猖狂的笑容。
谭妡曼回头,叹出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先前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