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红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反应,笑着答,不是。
谭妡曼手里捏着名片,低眸静静看着。
后来甄红似乎又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进去,等再抬起头,骗子已经没了踪影。
谭明被抢救了一个月,躲过了死亡,得到医生口中最幸运的结果成为植物人。
茶农们的催债越发紧迫,茶庄里的工人们也等着发放工资,谭奶奶和谭军极力维持着谭家的稳定,但谭妡曼知道,这只是表面而已。
谭家每一个人都像温水中的青蛙,尚且知道危险,却无心无力跳出去。
已经两个星期没有上学的谭妡曼,渐渐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于是,她翻出那张一个星期前被她随意丢放的名片,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喂,我是甄红。
你好,我是谭妡曼,上回您说的事,还算数吗?
很高兴你联系我,当然算数的。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根据谭妡曼提出的条件,甄红用三天时间,为她向星凡公司争取到了两千万的签约金,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史无前例的。
当然,公司也提出了条件。
一年内谭妡曼要创造三千万的利润,否则欠债五千万,并终身成为星凡艺人。
这是一个对赌协议。
甄红如实告诉了还涉世未深的谭妡曼真相,作为新人,第一年就要创造这么多利润,除非一夜爆红,否则几乎不太可能,你可能需要拼命工作,没日没夜的工作,才有机会完成这个赌约。小姑娘,你可能没办法正常上学、高考和读大学,你的十八岁会非常辛苦
顿了顿,甄红深深看着她,你要慎重做决定。
谭妡曼咬着唇。
想起躺在床上的昏迷不醒的谭明,想起焦虑不安的谭奶奶,想起谭军虽嘴上不说,但望向自己和老爸时责备的眼神,想起谭莉咄咄逼人的姿态和刺耳的话语
她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放笔,抬头,微微一笑,甄姐,以后请多指教。
谭妡曼回到绣庄时,已经半夜零点。
她思绪沉重地走到阳台,中庭的后院尽收眼底。
晚风徐徐,轻飘飘地抚摸着她的锁骨。
也不知多久,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动,江杪鼻音厚重的声音响起,小曼?
谭妡曼回头,嗯。
怎么不睡觉呢?大晚上的站在阳台上,吓我一跳。
马上就睡!
谭妡曼哈哈笑了两声,回房间,将窗帘拉上,遮住了院里的莹莹月光。
绣庄院里的各类花都开了,随着清风,淡淡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一大早,谭妡曼在这阵花香中醒来。
虽然没有和李鹤昀约定今天的上课时间,但是也不敢多睡,保不齐大师是个过分自律,还五六点就起床的人,倒显得她缺了学习的态度。
吃早餐时,谭妡曼给李鹤昀发信息。
[谭妡曼]:哈喽~
[LHTY]:早上好。
几乎秒回。
果然,二十六岁就成为国家级大师的人,自律得常人无法理解。
[谭妡曼]:我们什么时间上课啊?
[LHY]:现在吧。
[谭妡曼]:教室在哪儿呀?
[LHY]:后.庭二号楼308
谭妡曼喝了最后一口粥,起身就往后.庭走去。
寻着李鹤昀给的房号找去,停在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前,谭妡曼抬头看了看房号,确定无误后,抬手敲门。
安静了一分钟。
房门打开,李鹤昀穿着一身米白色运动服站在门后。
他的眼眸黝黑,透着清澈的光,却又若隐若无地给人一种深沉,显得气质非凡。
请进。
哦,谢谢。
谭妡曼客客气气地走进房间,眼眸四望,只见房间像客厅一样放着沙发等家具,还有一张书桌和两个刺绣台,旁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刺绣工具。
右边是两道门,看样子一个应该是卧室,另一个则是卫生间。
谭妡曼反应过来,这是你的房间?
嗯。
李鹤昀淡淡应着,走到书桌前,将电脑上正在播放的刺绣视频关闭。
谭妡曼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笑道。
没有其他房间可以当教室吗?
都满了。
李鹤昀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腾出一个房间出来,有点
他回头看着她,浪费。
也是,人家免费教学,难道还指望着浪费一间房的资源?
李鹤昀盯着谭妡曼看了几秒,又说道,或者去你们房间?
那还是算了。
谭妡曼一想到江杪这么怕热的人,平时就穿着吊带衣和短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如果把李鹤昀带去房间,估计她得热死。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李鹤昀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走到沙发处,先来了解一下刺绣的步骤。
谭妡曼跟着过去坐下,接过他的书翻了起来。同时,李鹤昀的声音也悠悠响起,首先是准备工作,分别为选线、编线,在这一步,看似简单,其实需要熟练的技巧,因为苏绣讲究平齐细密和顺光均匀,然后是劈线
今天窗外的鹪鹩叫得格外轻柔,细碎的声音荡进了房间。
李鹤昀的声音低柔细沉,听得时间久了,就觉得越听越好听,越听越入神。
最后是穿针,穿的时候要把绣线捋直,才能保证绣面平整齐指。
李鹤昀抬头,看着谭妡曼,今天先学这些准备工作,能听明白吗?
谭妡曼从书中抬眸,明是明白,就是不知道明白得对不对。
李鹤昀微微勾唇。
没关系,先来选线,一步步教你。
两人来到架子上,中间三排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绣线,色彩丰富。李鹤昀大概介绍了绣线的种类和用途,随后问道,选线之前,你先想清楚,自己想绣什么样的作品,绣的是什么,想呈现出什么效果?
谭妡曼想了想,说,我想绣一头猪!
谭妡曼一本正经地说,就是那种粉嘟嘟的小香猪,我还挺喜欢的。
好。
李鹤昀抬了抬下颌,选线吧。
选好了线,李鹤昀向谭妡曼示范了一下编线,为了之后不麻烦李鹤昀,自己也更快的上手,谭妡曼非常聪明地录了视频。然后自己坐在刺绣台前看着视频练习。
李鹤昀站在旁边看了两分钟,放心地走到自己的刺绣台开始工作。
谭妡曼看着视频里的手,手如玉笋,灵活跳动,却又不失刚劲有力,能明显看出白皙肌肤下紫蓝色的血管突出。
谭妡曼不由抬头,见对面的男人低头敛眸,十分专注。
李鹤昀的刺绣台比她的要高很多,可能是为了搭配他接近190的身高而定制的。
刺绣台下,他的大长腿十分扎眼,而他手拿针线一拉一扯间,动作潇洒利落,少了绣女的柔美,却多了几分典雅独特和刚劲有力。
谭妡曼觉得神奇。
从那日综艺录制第一次见到李鹤昀刺绣,便觉得这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丝毫没有传统观念中,男人刺绣的别扭与奇怪,也并不会觉得娘里娘气的,李鹤昀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不是在刺绣,而是在写书法一样平常。
当然,虽然潜意识里知道非遗的传承不该存在性别歧视,但如果此时换另一个男人在刺绣,谭妡曼大抵还是会觉得奇怪。
在看什么?
正在谭妡曼看得入神时,李鹤昀突然出声。
谭妡曼回神,发现对方连头都没有抬。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目光
李鹤昀抬眸,淡淡地看着她,过于赤.裸。
明明没有!只是单纯欣赏。
谭妡曼也不辩解,转而问道,李老师,你是不是很喜欢刺绣啊?
李鹤昀静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为什么这么问。
好一会儿后才说,不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