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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魏诗婷正坐在老师旁边,仔细听着任课老师对周忆竹的评价。
见周忆竹来了,魏诗婷和老师道了声抱歉,起身,走到周忆竹身边,对方才的老师笑了笑:“谢谢姚老师,那我和周忆竹还有一些事情要说,就先不打扰了。”
她的手搭在周忆竹肩上,周忆竹闻得见她的护手霜香味。
是栀子花味的。
他小时候,魏诗婷偶尔会哄他睡觉,那时他闻见了妈妈手上传来栀子花的香味。
清新的栀子花香气,是周忆竹为数不多的对母亲的记忆。
“发生什麽事了?”周忆竹有些疑惑,魏诗婷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周忆竹脚上的鞋,笑着问:
“你爸给你买的这双鞋啊?他眼光真不行。”
闻言,周忆竹低下头看了看脚上的那双鞋,抿了抿嘴,道:“是林叔叔给我买的。妈,你怎麽回来了?”
魏诗婷依然没有回答,拉着周忆竹的手:“走,我带你去买一身衣服。”
周忆竹皱了皱眉头,用力挣脱开,有些不自在:“妈,要是没事的话,我想回去,我还没考完试呢。”
他的手上染上了栀子花的香气。
魏诗婷看着周忆竹,半晌,道:“不用考试了,过段时间,你跟我去美国。”
“为什麽?”周忆竹皱了皱眉,不敢相信。
“你爸死了,你林叔叔也死了。”魏诗婷的语气并没有太多波澜。
字字落在周忆竹耳中,却让他心底猛地一颤。
“跳楼死的,一起死了。我现在开车带你回安汉,去参加你爸的葬礼。”魏诗婷继续道。
周忆竹看着魏诗婷抹了口红的嘴开合,却好像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麽。
秋风刮过,吹落了一簇簇的黄叶。
周忆竹愣愣地看着魏诗婷,魏诗婷叹了口气,又试探着去牵他的手,却被周忆竹狠狠拍落,他哽咽着,说,“我不信。”
魏诗婷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怎麽这麽倔?”
“我不信,除非让我看见他俩的尸体。”周忆竹说。
魏诗婷被气笑了:“亏你想得出来。”
周忆竹深吸一口气,朝魏诗婷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但魏诗婷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周忆竹。周忆竹接过,摁下自己奶奶的电话号码。
“喂?奶奶,我是周忆竹。”
“……忆竹啊,什麽事吗?”奶奶苍老的声音从电话传来,或许是因为信号不好,她的声音夹杂着滋滋声,有些微的刺耳。
“我妈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说我爸和林叔叔去世了。”周忆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电话那头的奶奶沉默了许久,说,“是。你收拾收拾,跟妈妈回来参加葬礼。”
周忆竹呜咽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不知道,为什麽大家都说得这麽轻描淡写。
他想不明白,为什麽一两周前,还告诉他要给顾明準备生日礼物的林叔叔会突然去世。
仔细一想,好像林叔叔前几天给他发过一条消息,说,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话。那条消息至今还待在周忆竹的手机里。
周忆竹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痛意,难受地蹲了下去。
校服口袋里摘下来的手表硌得他眼泪直流,他擦着泪,颤抖着手,把手机递给魏诗婷,魏诗婷接过手机,叹了口气,蹲了下来,用纸巾温柔地擦着周忆竹的泪水。
周忆竹无声地哭着,眼泪浸湿了一张又一张纸巾。
他一直记得,上一次见魏诗婷后,周书要责打他,林简一把把他拉入怀中,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呜咽着。
那时候周忆竹想不明白,明明被打的是自己,为什麽林叔叔会哭。
从那天以后,自己做错了事,大多都是由林简口头教育,周忆竹很懂事,他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只要林简提过一次,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
几年的相处下,林简在周忆竹心中,甚至比周书更重要。
那天晚上,林简陪着他,在江边慢慢散着步,他举起手机,拍下了林简和他的最后一张合照。周忆竹对林简呢喃着,“要是你是我爸爸就好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别提林何沐对林简恨之入骨。
那时的林简,应该比自己更难过才对。
周忆竹不想知道在其他人眼中,林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只知道林叔叔对他很好,会陪他看电影,会陪他打球,会教他写作业,会带着笑听他所有的絮絮叨叨。
可是为什麽,这一切会突然消失呢。
他还想,这次月考考好一点,让林叔叔夸夸自己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