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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面目可憎的,如今轮廓都可喜起来,可那个会笑着喊我“林简”的人,却变得让我如此厌恶。
是不是有些东西留在记忆里的时候才是最好的。
我还记得袒露心意后的一天,傍晚时分,我和他靠在桥边的栏杆上,吹着带不来一丝凉意的江风,暮色在我们肩后疲惫地沉着,我和周书笑着,说着彼此的过去和现在。
那时我们在那座被遗忘在川东的小城撒野,迎风骑着单车,暂时逃离一切喧嚣,让夜色拥抱住我和他那突如其来的感情。
那时的周书将单车停在楼底,借着月光,看着我,笑着,挥了挥手:“晚安。”
当我回忆起那片月色时,我落了泪。
周忆竹静静听着我说着我和周书的过去,而我和周忆竹都心知肚明,我和周书的未来会是如何。
当我说完后,周忆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林叔叔,你会走吗?”
“走?我能走哪里去?”我苦笑一声,“弄不好工作都要丢。”
周忆竹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和他起身,朝小区走去。
从烧烤店到我们的小区要经过一座桥,桥底江水奔腾,日夜不息。
周忆竹望着那条江,转身,看着我笑了:“林叔叔,给我拍张照吧。”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当我让他比个造型时,他笑着把我拽过去,举起手机:“我们一起拍。”
说着,他摁下了快门。
咔嚓。
“你看,我这张照片拍得多好。”周忆竹高兴地欣赏着那张照片,我凑过去,却听见他低声道,“要是你是我爸爸就好了。”
我突然鼻子一酸。
那个在倾盆大雨中蹲下身,哭着缩成一团的孩子,也曾叫我“爸爸”。
我摸了摸周忆竹的头:“瞎说什麽呢,回去吧。”
归家
我擡眼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钟了。我抓了抓头发,有些疲惫地起身,望着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灯光愣了会儿神,慢腾腾地站起,整理床铺。
我预料到了周书发出去的照片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没想到后果会这麽严重,除了我的同事,就连在我公司周边的人都知道了。
在我继续工作半个月后,我的领导找到我,让我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她说,“现在这件事的影响挺大的,你要是一直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工作的话,效率自然不会很高,而且对你的身心健康也很不好,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再回来吧。当然,也不是让你休假,我还是会派一些线上的工作给你做。”
笔记本电脑的桌面上堆满了需要我处理的文件,周忆竹上学前给我留了张便签,说微波炉里有热过的牛奶和烤吐司。
我看着他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由得觉得他真该好好练字了。我走进厨房,把面包和牛奶拿出来,锅盖听到了厨房里的响动,飞快地窜进来,直奔垃圾桶而去,无奈,我把早餐端到桌上后又去厨房里把锅盖抱出来。
它在我怀里挣扎着,我擡眼看了一眼它的食盆,里面还有猫粮,想了想,给他喂了支猫条。
需要我处理的工作虽然多,但大多数都不需要怎麽动脑子,点点鼠标,整理整理数据也就差不多了。无聊是无聊,但是要让现在的我进行高强度思考,那我肯定是吃不消的。
快到周忆竹放学的时间了,我拿起口罩,戴上,準备去接他,可当我正要出门的时候,门却开了。
周书站在门外,看着我,我皱了皱眉,错开视线。
这段时间他中午都是在公司吃的,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麽回来了。
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比起我的狼狈,周书的生活好像没有受到什麽影响,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地上班、下班、出门。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我不再和他说话了吧。
见他还不让开,我起身,推了他一把:“让开,我去接周忆竹。”
周书沉默了一会儿才侧过身,我一边拍着外套上的猫毛一边走着,周书却突然叫住了我——
“林简。”
我站定,并没有回头。
“我们回一趟安汉吧。”周书轻声道。
闻言,我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有病吧?这会儿回安汉做什麽。”
“我爸病重了。”
“那是你爸,又不是我爸。”我没了耐心,扭头就走,周书却把门关上,跑到我身边:“我陪你一起去。”
我火气上来了:“你别他妈跟过来了,你是还嫌我不够恶心你吗?”
但我的愤怒并没有让周书让步,他只是摁下了电梯,把我拽进轿厢。
电梯向下坠落,我觉得有一点头晕,周书把车钥匙丢给我,我皱了皱眉:“我开我自己的那一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