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靖安再回到边关之时,在那年秋天。
他和萧鸿飞见了个面,那人早不再是年少那副偷鸡摸狗又捣蛋的样子,听闻他在边关养了一只军队,逢战必胜,看着倒有些少年将军的意思了。
不过唯有脸皮厚的这一特性,至今仍是没变,也大概永远都不会变了。
俞靖安走进约好的亭子里,萧鸿飞兀自坐在那儿喝酒,一听见声音,便回了头让座,带了些笑意,“你回来了?”
俞靖安坐下来,也弯了唇,心里压着的旧事放轻松了些,但想起几年朝中的沉沉浮浮、小人攻讦,难免苦涩,摇摇头也只是说,“不得不回来。”
萧鸿飞聪明、正直、公平公正,身上有无数优点,却不擅长看人脸色,没注意到俞靖安的神情,一听这话便悄悄计上心头,只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听语气还挺高兴,俞靖安拿了酒杯在手里转着玩,知道他是个楞货,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怼了他两句,“怎么,看我在皇城里卑躬屈膝这么多年也没跪出个结果来,你就这么高兴?”
他倒并不是生气,只是皇城之事,至今想起来仍叫他心里难消恨意罢了,他从一个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入了朝堂几年,到最后,却只落得双手被废,一场空而已。
他无处可去,便也只能逃到边关来,少年时做下的梦,如今在这棋局一般的乱世里,也只不过是空想一场的黄粱梦。
他轻笑一声,摇摇头,想喝一杯酒,却倒不出一滴酒来,忍不住抬眼看萧鸿飞,少年将军听他的话一愣,知道他误会了,急着解释,“不,那是因为我知道,就算你的腿跪了,你的骨头也不会跪,”
他看着昔日无限风光的探花郎,忽视了他曾经那一双写就锦绣文章的手,如今变成了枯枯白骨,这种事,想多了就会痛,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低声说,“这是我认识的俞靖安。”
俞靖安一笑,只摇头,他本来想说“你眼光太差,看走眼了,”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鸿飞便坐上了桌子,继续笑着说,“若是你的骨头都跪了,又怎会回来?”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他叹了口气,低了头看手里的酒杯,明明没有酒,却晃荡了一池清波,他轻声说,“我只后悔我的骨头没跪。”
萧鸿飞把酒杯放下,嘴比脑子更快,或许他比想得也更了解俞靖安一些,他看着那人,执着的说,“你才不后悔。”
俞靖安愣了下,抬眼看他,那一池清波的痕迹散去,唯余清明,两人互相对视,秋风都忍不住打了旋,掠过他们逃走了。
或许是这一眼看清楚了太多事,两人看了一会儿,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俞靖安心里畅快,随手拿了酒壶就要倒,晃荡了两下,才忽然想起来酒壶里没酒,眼前也只有一个傻将军,“萧鸿飞,说好的给我接风,你就拿这糊弄我?”
“我看你这不是接风,是消遣。”
萧鸿飞一点也没不好意思,话都说出去了,舔着脸也得圆上,“哎,话别说得这么满嘛,我来接你还不够诚意吗?”
“再说,这不是等你出钱买酒吗?我一个穷当兵的,身上连半文钱也没有,”
他随手拍了拍身上,一袖清风,果真像脸一样干净,又想起什么来,继续厚脸皮道,“岂止酒钱,未来三年我手下儿郎们的饭钱都得找你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靖安何等聪明,一听这话,就联想到了以后,他抬眼一看,顾不得酒钱饭钱的插科打诨,只问,“哦,听这意思,你是打算留我给你那只破烂队伍当军师?”
萧鸿飞一点也没生气,还很自豪,被说破了,也就不再否认,“哎,别这么说啊,有了你,怎么还能算破烂队伍呢?”
俞靖安算是见识了他的厚脸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只轻笑一声,嘴不饶人,“你可知道,有人许我高官俸禄,良田百亩,你一个连酒钱都出不起的泥腿子,想留当朝探花郎给你当军师,”
“萧鸿飞,你拿什么留我?”
萧鸿飞闻言,抬眼看向他,语气第一次认真了起来,那目光烫的俞靖安忍不住转了视线,不再与他对视,只听他说,“拿一个不再让你跪着求生的世道,如何?”
他又倏然抬眼看向他,少年还是少年的样子,马尾高扬,唇角带笑,他没看得更清楚,萧鸿飞便接近了眼前,说了他的第二个问题与答案,“还有我。”
他轻声问,“你又是为什么回来的。”
这是问题,又是答案,挑破了曾经二人嬉笑怒骂不曾说与言道的窗户纸,萧鸿飞知道,谁都知道,俞靖安自己也知道。
可是他偏装作不知道,皇城待不下去,还有很多地方,他不是没有朋友,江湖那么大,留个人不难,但他还是来了边关。
大漠黄沙,风云变幻,几度沙场凯旋,萧鸿飞见过了他走马观花探花郎的一生,他也想来见见,上阵杀敌的少年将军,配了那一身红缨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他来边关,是为了萧鸿飞来,也是为了这“不求人、不求众生、不弯骨头”的世道来,也只有萧鸿飞能给得起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理想远大,抱负相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第一时间就想起来萧鸿飞。
这个世道,容不下公平正直的人,容得下的,只有皇天下戴着面具说着鬼话的人。
他并没有说话,只掩饰似的低了头,可萧鸿飞何其了解他,便只当他应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应该不会不应吧。”
俞靖安冷笑,无言以对,只说,“你还真会得寸进尺,说吧,你还要什么,一并说了,我看情况答不答应。”
“哎,你学问这么大,教教我儿子呗。”
俞靖安看向他,微皱了眉,心里刚掀起来的一点波澜,又死气沉沉的平静下来,如同一汪死水般,他侧目,装作不经意问,“你儿子?你……你何时有了儿子?”
然而语气里的慌乱,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萧鸿飞还没傻到那个地步,“不是。”
他急忙要解释,远处的萧黎羽不等叫就跑出来,生怕萧鸿飞把好不容易请来的师父作践没了,“不是亲儿子!”
观这两人的关系,萧黎羽想,他到底该怎么叫呢,还是叫师父最稳妥,“义父也是父,义子也是子嘛,师父,徒儿给你打的酒来了,您喝了酒,可不能赖账。”
“你这一口一个师父徒儿的,”俞靖安侧眼看了下萧鸿飞,带了些笑意,却仍然不饶人,“我什么时候说答应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既喝了酒,就是愿意了呀。”
俞靖安无言,被这两人搞得叹气,“你们父子……真是一脉相承的厚脸皮。”
想到这儿,俞靖安突然觉得头疼极了,那些鲜活清晰的画面,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萧鸿飞的声音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就像他永远摸不着、抓不住的一阵风。
他揉着额角醒来,身侧是照着营帐的一灯烛火,于是他发现自己早已身处蛮人营帐,身前是居庸关的城防图,被他一笔一笔圈起了重点,全是薄弱之地。
他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世道……竟是如此讽刺,他曾和萧鸿飞一起守护此地,为了从哪里防护而吵的头疼,也为了劝阻他不要赴约,生了许久的气。
他们一起抵抗蛮人进犯,一起将对方当作后盾,一起彻夜商量对策,一次又一次击退蛮人的铁蹄踏入中原一步……
然而如今也是他,亲手葬送他们曾经为之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一切,也是他,为了复仇,不惜与豺狼虎豹同行。
只为了……引一人前来亲诉蒙冤之情。
他在黑暗中独行良久,搭了戏台,引中原其名赫赫的一位少侠前来,如他所料那般,少侠入世不深,轻而易举入了局,听了戏,最终还要成全戏中人。
他笑她痴人说梦,却也笑自己竟会相信,然而无人知晓,他心里的想法,如若能再见一次萧鸿飞,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只是这世间,扭转不了的向来是乾坤。
“这居庸关的戏台终于搭起来了,奸滑的,金银满堂,仁善的,孤坟凄凉,仗义的,尸骨犹温,桀骜的,跪叩地上,忠肝胆,碧血涂墙,赤子心,家破人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戏,甚荒唐,少侠你不来看吗?”
“你该看看,用这戏中之人的眼,瞧瞧这荒唐的世道,用他们的手摸摸这世态炎凉,看看你所救赎的世人究竟是何模样,又或许,你也可以自己登台……”
朱砂显眼却也刺目极了,巴图蒙刻见他并不动笔,“先生,累了就休息吧,我们还没有到要把人累死的地步,不是吗?”
俞靖安抬眼看向他,看见年少的大汗如鹰隼一般的目光锁定了他,显然是在怀疑他的诚意,他本该做出最合理的打算,可是他却并没回答,也没有动作。
如同一尊雕塑般,静静地看着居庸关的城防图,他想起来曾经被居庸关无数百姓奉为神明的萧鸿飞,想他飘扬的马尾,想他举杯对酌的快意恩仇,也想他……脱了甲胄的温度与怀抱。
但此刻身在蛮人营帐,早已是一场空。
他把朱砂笔放下,随手向着巴图蒙刻拱拱手,便要休息,巴图蒙刻见他如此作态,偏要留他下来,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却仿佛想将他吃肉啖血一般,“先生,既然醒了,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攻打居庸关如何?您的仇,就要报了。”
俞靖安头疼的厉害,不作回答,只停在原地一会儿,又回到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已经标好了居庸关防守最薄弱之处,您只要派兵,不日便能攻下。”
“如此甚好,”巴图蒙刻依然盯着他,半真不假地说,“瞧先生刚才那副情态,我还以为先生后悔了呢,既然如此便好,我会与彻辰商量如何行事。”
俞靖安冷笑一声,开始回忆起了杨帅那副可恶的嘴脸与曾经经历一切的世态炎凉,“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回了自己的营帐,可看着帐幔却睡不着,离开萧鸿飞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煎熬,他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只想着大仇得报,如今报仇在即,他却又忍不住想起来梦里的那个红衣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一点不高兴,也不生气,只是很平静,却让俞靖安心里塌陷了一块,萧鸿飞生气不要紧,他可以哄,可以讨他高兴,但他只要一平静起来,那说明,他正在离他而去,他们的道相差甚远了。
“你不该入局,更不该拉她入局。”
俞靖安想伸手去拉他,可是抓住的却只有一阵风,一阵波纹,他无声地看着人影消失,任凭自己留在原地,讷讷无言。
可是晚了,晚了,这一折子戏早已开场,便要演到最后,怎会有中途退场的道理呢?戏一开,便再没有了回头路可走。
从他死后,他走的也一直是一条不归路。
他想起来那个少侠,他曾隔着远处见过,她也曾是个惊才绝艳的少侠,行至居庸关此处,被他骗来入了戏,也偏是她,大言不惭,要救他们这戏中人。
何其难得,何其艰难。
生逢乱世,但凭两手杀孽,如这般赤子之心的人倒不常见,或许也从不长久,但后来他才明白,这世上永远不缺一腔赤诚,缺的是一个要他们活下来的太平盛世。
就如同萧鸿飞,他只适合活在那盛世里,当一个闲散的少年将军,闲来无事打打仗,回来还是一副少年样子,永远也不用在边关吃蛮人扬起来的沙子。
可惜,毕竟生逢乱世,这个傻子……吃沙子就算了,一吃竟然还吃了这么多年,俞靖安在梦里嗤笑,哼,真是个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却是在他心里撒野的傻子,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好好看着他的傻将军,要他不要着了那些人的道,可惜……
终究还是,太晚,太晚。
有的人一屈膝,这世道都忙着给他让路,可有的人膝行数里,跪破了衣服,压弯了骨头,这人世凄凉,都不见得抬一下腿,前一种人是王储贵胄,后一种人是平民百姓,外加一个愣头青,萧鸿飞。
俞靖安回到了那一晚上,那个彻夜难眠的晚上,他和萧鸿飞因为杨帅争吵起来,他分析局势,点明了杨帅所求之事,现如今,他只还是夺了夜不收的功劳,如若不早做打算,迟早会看夜不收不顺眼。
可是萧鸿飞没有听,面露难色,两人拉锯了一会儿,萧鸿飞只想哄他,不清楚他到底为何生气,和一个愣头青一模一样。
“靖安,你为什么生气,别生气了。”
俞靖安不理,被他气得发堵,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傻子,却还是无法劝他动手,扳倒杨帅,自己做这居庸关的真正主人,“萧鸿飞,你不动手,你只能等死了!”
“靖安,”萧鸿飞有些无言地看向他,“我要是动了手,还是你心里那个少年将军吗?我等将士,保家卫国,怎可对自己人动手,杨帅他也不是……”
“闭嘴!我不想听,你是,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你主动拿居庸关的权,听我的话,对自己人动手,你也依然是!”
可俞靖安料错了,他以为萧鸿飞听这话至少要考虑考虑,可他想也没想,便说,“可不再是我年少立誓的那个将军了,这是我的初心,靖安,你当懂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因为懂,所以才劝他,可惜,萧鸿飞是有鸿鹄之志,却长了一根筋的傻子。
俞靖安劝不动他,只好又转向他的部下,可所有人都给了他与萧鸿飞同样的答案,看来和萧鸿飞如出一辙的傻。
“先生是为了将军好,为了我们好,我们都清楚,可是,要对自己人下手,我们怎么能下得去手?这可是人命啊!”
“他不死,你们就得死!”俞靖安被这油盐不进的一群人气得胸口起伏,好久没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好!好!好!你们都是萧鸿飞的好部下,好兄弟,他傻你们也傻吗?!如今这世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这样下去,迟早是杨帅瓮中之鳖!”
他一拂袖,转身便走,听见身后一群部下劝萧鸿飞来追,劝他放弃这种想法,他生了许久的气,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却不理会,就连夜里睡觉,也都没有转身。
萧鸿飞那时候依旧是个愣头青,从身后揽他,轻声哄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我们好,更是为了你我所求之道更好,可是靖安,你知道我,”
“我不会拿一群百姓赌杨帅是否真的要杀我,是真是假,那又如何呢。”
俞靖安装不下去了,他转过身来,“萧鸿飞,是真是假不重要,那我呢?在你的所有计划里,可有把我当作一部分,若你死了,我该当如何?!你想过没有!”
“想过,”萧鸿飞摸他柔顺的发,“我若战死沙场,你带着我的骨灰去寻你的道,把你困在居庸关三年,是我的错,”
“我若死于自己人刀下,”他笑一笑,“尸首无存,你别替我报仇,回锦绣城里,好好当一回你的探花郎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靖安一把掀了被子坐起身,怒目而视,可他积起来的怨愤,看见那双眼睛,轻而易举又泄了气,“你当我是什么?!”
“我死后能托付的人,和我的心上人。”
这一句奇异的把俞靖安要炸的毛顺起来了,他暂时压了下来,可这事情到底没有解决,两人接连几日大吵一架,萧鸿飞要赴约那日,俞靖安将他拦在那里。
“你只记得齐天河给你钱粮,可还记得我堂堂探花郎抛却锦绣前程给你做了三年军师!我为了什么,萧鸿飞!”
“你要我亲眼看着你去送死吗!你欠落日马场的义气,就不欠我的吗?别说义气,你今天要去了,从此后还要欠我一辈子!……萧鸿飞,你当真要去吗?”
“靖安,我清楚,我不能拿百姓做赌注,哪怕是假的,我也要去探一探真假。”
俞靖安拦不住,清楚这一去恐怕有去无回,于是先去兵部尚书顾威那里求了文书,他跪了许久,膝盖发麻,在下雨天里疼得厉害,可他还是跪的笔直。
顾威不满意,终于等他连腰都弯了,才稍微满意似的,随手将文书丢给了他,可是还是晚来一步,就差一步。
就差那无数快马都追不上的一步。
他从没有骑过那么快的马,不停喊着刀下留人,焦急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文书就在他手里,被雨淋湿握在掌心里,显得冰冷而无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没时间管,一句话拦不住早已两手杀孽的人,他杀了夜不收所有人,再多一个萧鸿飞又怕什么呢?他敢如此行事,赌的就是他们根本没有门路跪一跪王权。
可是俞靖安毕竟还拿到了文书,“杨帅!兵部尚书顾威宣萧鸿飞回京,你还不住手!是要抗旨不尊吗?!”
将士拉满弓箭,呼啸着向萧鸿飞而去,他亲眼瞧着他万箭穿心,还要割颅洒血,文书在手里握的指尖发白,他目眦尽裂,一把摔了文书,从此后,他们的世道飞灰湮灭,而小人的世道刚刚开始。
俞靖安瞧着,身体发冷,觉着自己大概也死了,杨帅冷哼一声,从旁边将士手里接过来一个盒子,刚刚装好的项上人头,散发着血腥味,扔在了他的面前。
他生生的愣在那里,好似不知如何行事,过一会儿,才茫然下了马,腿一软,差点跪倒,他走向那被扔下来的盒子,耳边呼呼风声与杨帅的笑声交杂,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愤怒更深,还是痛更多些。
膝行的这几步,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他跌落在地,将那黑盒子抱在身前,一滴泪滑下来,谁也没有瞧见,无声无息的,便淹没在了细雨里,“萧鸿飞,你看,你不信我,是什么结局,后悔了吗?”
死人回不了话,生者依旧刀刃相向,杨帅懒得看他们生死相隔,声音冷了下来,指着俞靖安说,“放箭,射死他。”
“今日之事,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守城将士的箭毫不犹豫地射下来,萧黎羽正好赶到,生生为他挡了三支箭,俞靖安没时间理会,只能匆匆问了一句情况,便即刻上马,带着他离开了城楼旁。
两人无处可去,只能一直跑,他抱着怀里的盒子,最终将萧黎羽托付给村里众人,带着居庸关城防图,便一去不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此后,世上再无探花郎俞靖安,有的只是死在城楼细雨下的俞靖安,他在尸山血海里重生,只为了给萧鸿飞报仇。
俞靖安醒来,依然还在蛮人营帐里,巴图蒙刻和彻辰商量了几日,终于有了结果,今晚便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关山众人早已不如当日,居庸关此刻正当薄弱,哪怕有江湖人士,也抵挡不了我十万大军,我们要把握好机会,一击即破,踏破中原!”
那一场战,惊天动地,居庸关死伤无数,俞靖安站在城楼上,瞧着这些人一个一个死去,竟有些快意,漫天大火燃烧起来,像曾经梦魇里的无数次身处其中的痛,他已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也只是想再见一见萧鸿飞,他报了仇,亲眼所见哀鸿遍野,却毫无波澜,如若他能回来,这些又都算得了什么呢?可惜,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句……来不及。
到头来,也不过是我作茧自缚。
唯余痴人二字。
舒问寒是在这时候醒来的,从俞靖安的梦里醒来,恍然觉得大梦一场,犹如过完一生,竟凭空生出些不实之感。
她知晓自己不是真正的江湖人,套了一个女侠的壳子而已,她曾以为自己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已是难得,然而此刻,却想要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破局,破局,唯有破局,方能成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舒问寒这样想,提着刀便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她既答应了俞靖安,自然得做到,但要怎么改变结局,却还是个问题。
她多方打听,先是问了清崖,又问了叶轻眉,再是苏枕雪,最后问来问去,遍寻不到,到了任风雨那里,任先生的消息向来靠谱,他说,“传闻江湖有种逆天改命符,可使人回往过去,做出改变之事,解救那戏台子上的人,该是你要的了。”
“多谢任先生,那你可知道,这种逆天改命符,在哪里可以找得到呢?我有钱,没有的话……大不了你找清崖兄要吧,我十万火急,等着救命,你先告诉我!”
“这在江湖上是禁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任风雨悄悄地说,“曾先生那里有,至于他说不说,就看你的运气了。”
舒问寒眼睛一亮,急忙骑马赶往曾先生之处,然而半路她却被一个戴着蓑衣斗篷的人拦住了,“少侠,且慢,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不如交换如何?”
舒问寒见这场景,以为又要钱,有些不好意思说,“先生,我行至此处,身无长物,已没什么能够交换的东西了,我身上这些零碎,您看中什么,我给您便是。”
“少侠胆识过人,聪明伶俐,怎可说身无长物呢?这样吧,我观南海有一秋水蝶,可做千变万化之途,少侠不如替我寻来,你要的东西便归你了。”
“先生当真?这逆天改命符当真归我?”
“少侠自去寻来便是,看我是真还是假,”那人一笑,“江湖人重诺,我既然如此说,那便是做不得假,少侠快去快回,我便在此处等一等你。”
舒问寒便再顾不得去寻曾先生,这人虽然奇怪,却真的有逆天改命符,无论是真是假,唯有一试,方可清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走,她便走了两天,秋水蝶生于南海,长于南海,却是一等一难寻的宝物,废了她半天功夫,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线索,这才找到了秋水蝶所在。
就是不知道那位先生是否还在原地了。
等舒问寒马不停蹄回去后,那人竟然还等在那里,她顾不上喘气,“先生,秋水蝶我已经寻来,可否给我逆天改命符?”
“少侠,莫急,莫急,”他似乎一点都看不出舒问寒急着去救人的样子,偏偏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她也只能听着了,“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寻来这秋水蝶?”
舒问寒一愣,并不懂,猜测道,“秋水蝶世间罕有,南海难寻,传闻有辨宝真假的能力,莫非是先生稀奇,所以才要我寻来,准备用作此途?”
“非也,非也,”那人呵呵一笑,“少侠,蝴蝶入局,乃是千变万化呀!逆天改命符虽可助你一臂之力,可仍然猜不透结局,要你自己去走,你可想好了吗?”
“我帮得少侠,却预知不了答案,有可能他们的结局依然如此,少侠可还愿意付出未来的一切去改变这既定的命途吗?即使到最终,依然是一场空?”
“我愿意,”舒问寒毫无犹豫,“事情要去做了才能清楚,既然有此符,我必定要试过了,才知结局是否能够改变,但我相信,他们不该因奸佞所害而死。”
“萧鸿飞可以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可以被蛮人弯刀割破喉咙,就是不能被奸佞所害、为自己人背刺一刀而死!”
“我要改变的,不是他既定的命途,而是这大明千千万万人心中的道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世道不公不正,我却不能失了评判,我要为他们讨回一个真正的公道,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堂堂正正,一起前行,让有罪之人入天牢,有功之人不枉死。”
那人点点头,轻叹着气说,“如若这世间都是少侠这般人,那大抵趋于大同指日可待也,夜不闭户也乃是常事。”
“先生谬赞,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尽我所能,平不平之事,护应护之人,多谢先生这张符,来日定当重谢。”
“且慢,少侠往何处去?”
“?自然是风高浪急、逆天改命之处。”
舒问寒回到了他们争吵的那一日,故事的分水岭也由此开始,她参与进了这次的故事里,成了千变万化里最重要的一环,想必杨帅那个老贼已不会得逞。
视线一转,她已回到了堂前,萧鸿飞和俞靖安相对而立,正于此刻争吵杨帅的三日之约,是真是假,是为何而来。
俞靖安生于乱世,长于乱世,于锦绣城里削了一把骨头,失去了双手,白骨生生,此后再吃不了亏,也亦明了此时的局势。
“若杨帅只是贪得无厌之辈,只想在皇城里居功至伟,那我没什么可说,可他杨帅早已起了杀心!你不动手,死得就是你!萧鸿飞,你是不是傻?!”
他说到激动处,一把拽了萧鸿飞的衣领,正如舒问寒在梦里见到的那样,而萧鸿飞只是笑,不生气,堪称油盐不进,还顺便哄了他几句,她在心里叹口气,俞靖安会喜欢这个傻子,当真出乎意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却不能在这样看下去了,恐怕再等一会儿,事情也就要无可挽回了,于是她拦住了两人,“两位,等等,不如有话好好说,夫妻之间吵架有伤……感情。”
俞靖安一拂袖,转身便走,随意拱了拱手,权做招呼,“谁跟傻子是夫妻!”
萧鸿飞看着他的背影,一叹气,坐了下来,愁眉苦脸地问,“我到底哪儿错了,”他一问,没人说出所以然来,便又转向了舒问寒,“少侠,你说呢?”
舒问寒正等着他问,也挑明了说,“居庸关百姓对杨帅早就叫苦不迭,即便明面上你们仍然是同僚,可暗地里,萧大哥早已把他得罪透了,你对百姓约好,扇在杨帅脸上的耳光就不止一个。”
“你还期望他请你去欣赏风景吗?当然不是,他原本就是要你有去无回的。”
“我何尝想不到这些年与杨帅之事,”萧鸿飞叹口气说,“但慈者掌兵,又怎么能如靖安所说对自己人下手呢?那又与踏破中原铁骑的蛮人有何区别。”
舒问寒比他还想叹气,这不是一般的仁义,不是一般公正,更不是一般的轴,梦里看来还好,至今她却是真正明白,为何能将俞靖安那等书生气成那副样子了。
她可只听过慈不掌兵,哪里来的慈者掌兵,慈者如何掌兵,恐怕到最后的结局,不是仍如梦里,也不会过得太好。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假若杨帅是下定决心要除你,萧大哥可想过夜不收二百多人,你的部下,会被杨帅如何吗?”
萧鸿飞看向她,不解地说,“杨帅与我既是同为守护居庸关,拦着蛮人铁骑,那夜不收这支队伍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舒问寒轻叹,摇摇头,“萧大哥,你错了,你仁义道德,公平公正,自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可这世间多的是奸滑之辈,”
“这事换做是你,恐怕会这样做,可是你登不了居庸关的明堂上,这事换做杨帅,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答案,”
“你死之后,这支夜不收的队伍,会被杨帅构陷污蔑,赶尽杀绝,从此消失在世人眼里,他邀你赴约,为的就是寻一借口除掉你,污蔑你与蛮人亢壑一气,”
“你死了,或许在你眼里死得其所,但这些人被抛尸荒野,都不会有好下场。”
萧鸿飞低着头,像是听进去了,可他问的却是,“等等……你怎么会这般清楚?少侠,你来居庸关也不过是两日而已。”
舒问寒随口编了个理由,把他绕进去了,“萧大哥,我只不过来居庸关两日,就比你在此处几年,都要了解杨帅得多。”
“俞大哥所说之事,你挥不动刀,便暂且放下,但是他的邀约你是万万去不得的,不如这样,我有一江湖朋友,善易容,我扮作你的模样,去赴了这约如何,”
“我让你看看,他到底想让你去救人,还是想让你入了他的圈套,瓮中捉鳖。”
舒问寒本以为这样,他得答应了,谁知萧鸿飞的轴不是常人所及,“不行,杨帅此举若要除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替我冲锋陷阵,而我却躲在后面。”
“我不是小姑娘,我是少侠!”舒问寒无言,“这样吧,萧将军,我们打一架如何,我赢了,你就让我替你赴约,我输了,你就听俞大哥的,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鸿飞公平公正,太过正直,可却不是真傻,只是正直的有些傻而已,闻言反应过来,没好气的问,“怎么,你和靖安还真当我傻啊,这输了赢了还有何区别。”
舒问寒正要回答,蓦地传来一个声音,正是俞靖安,“你难道不是真傻吗?”
他或许根本没有甩袖便走,只是站在廊柱后,听着两人对话,他哪是不关心萧鸿飞,是关心关切的太过头了,才能在梦里一言不合给顾威下了跪,弯了骨头。
“少侠此言有理,只是杨帅此人奸滑,少侠要当心才是,怕只怕少侠除了易容,要陷入两难之地,而后,杨帅怕事情暴露,定会拽着夜不收的错处不放,”
“所以,萧鸿飞,你做还是不做,当真要你的仁义害死所有人才够吗?这天下谁人听过慈者掌兵,你掌的不是兵,是人命,你挥不动刀,就要等着去死!”
“靖安,别说了,”萧鸿飞摇了摇头,“我意已决,如若杨帅真要下定决心除我,我不能陷少侠于不义之地里,更不能让她深入危险中,中了杨帅的计策。”
“那我呢,你心里可有想过我该如何?”
“靖安,”他还在笑,正当俞靖安梦里那个少年似的,“夜不收的二百余人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眼光那么好,能找到比我更适合掌兵的将军,黎羽还太小,你一定要好好看顾他……”
俞靖安气结,骂了两句,“滚,闭嘴!我不想听。”便将萧鸿飞从正堂轰出去了。
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俞靖安揉揉额角,皱着眉,似乎也想不到任何法子了,“少侠,让你赴约是置你于危险之地,鸿飞说得有道理,确实不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大哥,我既然这么说,是因为我有脱身之法,自然不会畏惧杨帅此等小人。”如若脱不了身,她毕竟还有续命丹,怎么着,也不会死得太难看,还能活下来。
可这戏中人就不一样了,死了就真是死了,她是来改变既定命途的,不是来第二次看他们落入梦里那样的结局的。
两人商讨不出结果来,舒问寒也陷入了不知所措里,但她必须要有办法,要能解决,不然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秋水蝶,得到逆天改命符,是为了什么呢?
她兀自沉思一会儿,蓦然想起来初入泠音时遇见春雪,虽然人已经死了,可是那香毕竟还留着,拖个一时半刻也应该不成问题。
要赴约的前一晚,她谁都没和商量,暗搓搓地在他们两人的香炉里放了香,可惜,她不晓得的是,春雪有两种香,一种是迷迭香,另一种是催情香,好巧不巧,她偏偏拿的便是催情香。
她点了一盏催情香,听见人声回来,立刻飞檐走壁上了房顶,悄悄听着,俞靖安何等聪明人,一闻见味道便猜了出来舒问寒的意思,但他此刻无计可施,觉着是个办法,便没有声张,而是按捺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香不是他以为的迷迭香,而是催情香。
萧鸿飞是习武之人,倒也闻得出这香不同寻常,而且俞靖安平常没这个心思点香,怎么突然……但看着俞靖安毫不意外的神情,他便也迷迷瞪瞪的没有问。
也就是这一下没有问,反倒耽误了大事。
一夜燃情,香炉不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舒问寒打着瞌睡,坐在房顶上怕出事,听了一夜的声音,等天刚蒙蒙亮起来,她便找了蓝井,易容成了萧鸿飞的模样,与她一道赴了杨帅那狗贼的约。
一切还是如她们所料,杨帅正要发难,舒问寒一把撕了易容面具,“狗贼!今日你还要待我如何?也不看看惹不惹得起!”
杨帅见事情败露,目光一狠,见她们只有两个人,“今日之事,必当不能败露,江湖人士?!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了我?”舒问寒轻功一跃,轻而易举来到了他身后,蓝井武功不弱,替她拦了一会儿射来的箭矢,到底争取到了时间。
再抬眼一看,舒问寒早已一把刀架在了杨帅的脖子上,“我看谁还敢放箭!杨帅,我敢到这里来,从没有想活着回去,”
“我死了,还能要你给我陪葬,毕竟不亏,江湖没了我不算什么大事,居庸关没了你,却是百姓一大幸事,你该死,”
“关山刀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杨帅的脖子被勒出血痕,却还是嘴硬,“别怕她!她不敢杀我!给我放箭!”
蓝井躲得狼狈,忍不住骂了一句,舒问寒把刀横得更深了些,冷哼道,“我为何不敢?杀了你,造福居庸关的百姓,我是听从朝廷之令,可若是有你这样的蛀虫在,这样的朝廷之令,不听也罢!”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喉咙,鲜血如注,杨帅提前清了场,这时候也根本没人来,他一看舒问寒根本没有停刀的意思,生怕自自己真死了,急忙喊道,“少侠饶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鸿飞着了道,与俞靖安一夜好眠,再醒来已经错过了时辰,他悔不当初,料想是少侠替他赴了约,急忙要拽着俞靖安起身,却又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我早吩咐了人去接应他们,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你不想,也不得不做,这明堂之上,你若是不作主,等着你的只有死期,萧鸿飞,听我一次行不行。”
萧鸿飞愣了下,先看见了他满身淤痕,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哄着人,“听你,听你,我这次听你,靖安,你先睡着吧。”
如俞靖安所说,接应的人已经到了,正是萧黎羽、齐无悔、元一诺以及清崖等人,齐无悔一听这老贼狂言,嗤道,“好一个贪生怕死的居庸关守城之将。”
“如今事情败露,早已传到了宁王那里,你是想活还是想死,都逃不脱了,秦王听说你上赶着污蔑夜不收,正往边关赶来,杨贼,我看你不如被少侠一刀毙命。”
舒问寒一把放了他,“好,我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死期临近,也要你见见秦王的手段,见见锦绣城里枯骨。”
杨帅终究是贪生怕死之辈,少侠却还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少侠,她逆天改命,回归过去,亲手推翻了这盘棋,这天下,亦因为有她为蝴蝶而入局,变得更难以捉摸。
秋水蝶萦绕在她眼前,倏然眼前场景都化作了齑粉,她又回到了江南,面前正坐着喝着茶的清崖公子,“你为何……”
“小友有改天换日之能,却未与我言道,”他吹一吹清茶,看着舒问寒不好意思的样子,又笑了,“幸而你避免了一场更大的悲剧,居庸关的城防图还在居庸关里,俞靖安也没有投靠蛮人。”
“这么说我成功了,我改变了他们的结局,也没有让居庸关城防图落入蛮人手里,更避免了那一次大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你的介入更改变了每一个戏中人的结局,他们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不过,似乎变得更好了,小友,这便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是,尽我所能,平不平之事,护应护之人,有功之人不枉死,有罪之人入死牢,世间公平公正,本该是如此,可却还要我逆天改命,才能得到此种结局。”
“这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锦绣城里。”
“世间之事,皆有缘法,江湖便是这样一个江湖,正因为有了如小友这般的无数一腔赤诚的人,江湖才是江湖。”
清崖没再说话,只是一挥手要舒问寒看了一面幻境,镜中人正是俞靖安从皇城初入边关之时,萧鸿飞在亭子里等着他,“你回来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边关虽然大漠黄沙,但也有奇景,”
萧鸿飞说,“我曾经一壶酒换了一个探花郎,现在想一枝桃花换一个白头偕老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可答应。”
俞靖安难得的没有呛萧鸿飞两句,虽然觉着依旧厚脸皮,但他只瞧着那打着旋落下的秋叶,微微一笑,“自然。”
曾经一壶酒换一个探花郎,皆因他们心中道义相同,此刻一枝桃花换一个白头偕老之人,只因他们携手走过千千万万路,依然能在此时相对而立。
这是他们的道,亦是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少爷,”赵殷背着包袱,和苏成熙走在大庸城外的竹林里,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还是没想清楚,“我们到底为什么还要回来?”
苏成熙那把扇子一摇一晃,边走边笑着说,“你不懂。”
他爱笑,时时刻刻都带着那么点笑意,让人瞧不清楚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赵殷又是个“唯少爷命是从”的人,确实如苏成熙所言那般,压根没听懂。
但他自顾自思索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来,一个月前,他们不刚和左小姐破了案吗?难道是……
“少爷,你不会是春心萌动,离开之后日日思念不得,回来找心上人的吧。”
苏成熙眉尖一挑,正要夸他“孺子可教也”,蓦然又听到一句,“我知道,少爷你肯定是被左小姐的美貌所倾倒,不仅见之难忘,还思之如狂,哪怕左小姐是越小荞假扮,你也还是觉着她聪明、可爱、漂亮……”
“于是刚要进京的时候又回来了。”
苏成熙强忍着暴打他的冲动,“可惜这大庸城每个茶馆说书的地方,要不然你这编故事的能力甩他们几条街,”
他一打折扇,负手离开,“我有点事,你别跟着我了,找个客栈先落脚。”
赵殷一撇嘴,“少爷,你去哪儿啊?”
他原以为苏成熙并不会回答,但走了几步的人悠悠一摇扇子,高兴极了似的,偏生笑着说道,“去见心上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成熙说去见心上人,倒不是真的去,只是随口诳了下赵殷,他一转身便直接进了食肆,要了一碗混沌。
他来得晚,这夜已经暗了,该回家的人都回了家,也就还剩下和苏成熙一样的“无业游民”还在这里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并不怕夜里有点什么东西。
走了许久的路,苏成熙着实饿了,给了钱让他给赵殷送过去一碗,便安心的吃起来,热气氤氲间,他想起隋寒白那根木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难啊,想拿下那根木头简直难如登天,他想起来这人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怄气,不过没关系,他是谁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苏成熙,可是民间神探。
案子都破了,还拿不下一个人吗?
他兀自想着,一碗混沌见了底,却蓦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如环佩相扣,声音清越,激起了他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想念,“隋寒白……”
“你们从这边走,遇到什么事情及时汇报,遇到可疑的人带回去审问。”
隋寒白没看见坐在混沌摊的人,只有苏成熙从他的角度看着他吩咐那些人,神情发冷,手里握着那把剑,仿佛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阎王。
可是小时候的隋寒白才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隋寒白转身走进了夜色里,便也跟着离开了,他抬头望望月亮,只觉到,恐怕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而被他惦记着的心上人,直到子时才好不容易回了家,毕竟一个月前出了那么大的案子,几个官级不小的人接连被杀,甚至惊动了皇上,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样“夜不闭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深露重,隋寒白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以为是着凉,然而再一抬眼,他看见那条眼熟的手帕,好端端地放在书案上,他才清楚,那个不怕死的人偏偏又回来了。
不仅激起他满心涟漪,更要他无所适从起来,他不要苏成熙回来,是怕自己保护不了他,也怕小时候的事情再度上演,更怕……他们走到“两两相望,唯余失望”的局面。
更别谈他对他,从来都算不上是清白的兄弟情义,苏成熙对他或许是清清白白,无数次伸出援手,救他于危难中,不过是因为一句“仗义”。
可他自己,受不了这句仗义,他期待苏成熙来,是为他来,不是为情义而来,于是,他控制不住那颗发芽缠绕住他的心,也控制不住想要爱他的心,可是……他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是吗?这种感情他一个人清楚就够了,难道还要连累苏成熙与他一样,受尽天下人的耻笑与白眼吗?
那不是爱,那只是以爱为名的偏私而已。
他捏着哪那条手帕,微微垂眼,苏成熙啊,苏成熙,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保你不受伤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你站在一起……
他想了很多很多,却突然发现,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苏成熙那个人,永远都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他想一想他对他是哪种情义,都觉得是肖想。
他将手帕收起来,随后摒除了这些杂乱的心绪,伏案处理起来公文,一个月前的那个案子看似结了,其实还有重重疑点,真正的幕后凶手还没露出真面目,更别谈苏成熙偏偏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正当沉思间,一支暗箭倏然而来,划破了夜的静寂,直直冲他面门,隋寒白一皱眉,手中剑出鞘,随手便将那支箭劈成了两半,这才瞧见落在地上的手帕,上书,“老地方,故人一叙。”
他捏紧了手帕,这条手帕与刚才那条并没有不同,一并都是苏成熙的,自然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人的笔迹,那双手好生漂亮,笔走龙蛇,大义凛然,写得不败山河,也写得百姓疾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他这个人看似不着四六,其实最是聪明,那字迹也没人能模仿得来。
隋寒白压了心里的悸动,不打算理,只把手帕收了起来,当做没瞧见,然而待他刚坐下,一支箭又悄然挑开了他的窗户,力道刚刚好,像个登徒子般。
隋寒白微微皱眉,心里骂他胡闹,一抬眼,却与坐在墙头上笑吟吟的人对上视线,万般怄气都再发不出来,唯余一句无奈叹息,“你做什么?”
苏成熙向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会儿也骑在墙头上,毫不雅观,可隋寒白瞧着瞧着,竟然又移不开眼睛了。
那人身后是一轮清澈皎洁的月亮,月光清晖均匀地散落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般,他一笑,竟也同万物生辉,漂亮的仿若仙人,不似凡间物,好像不伸手抓住他,他就要飘走了似的。
他瞧着失态,正要伸出手来,苏成熙的话却打断了他,那人笑着,只瞧手里的弓,“故人来见,你怎么也不迎接一下,隋寒白,你好狠的心哪。”
隋寒白突然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逾越,便转开了目光,并不打算回答,做出一副并不欢迎他的样子,伸手便要关窗户。
可惜苏成熙早清楚他的个性,快他一步,衣袂翩跹,从墙头上跳进来,像只蝴蝶一样,差点落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又后退一步,坐在他写好的公文上。
“你要赶我走啊?”苏成熙玩着那把扇子,“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庸城,你不欢迎我就算了,还要赶我走。”
隋寒白忍了忍,没顾上注意他的公文,只注意到了两人挨得很近的距离,他皱了眉,却始终没舍得移开一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苏成熙。”
“隋寒白,那你告诉我,我该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苏成熙便笑,“你看,木头,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我去哪儿,还赶我做什么,我在这儿能帮你好多事,没我不行的,”
“再说,”他随口逗了一句,“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是我什么人啊?”
隋寒白对上这个不要脸的人注定要吃亏,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上,他皱了眉,只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来见心上人,”苏成熙摇着扇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呼吸仿佛有些近,隋寒白发觉心跳声很快,“我离开大庸城见过无数美景,无数美人,破了很多案子,一路走到了京城,”
“但我还是想念这里,后来我发现我原来不是想念大庸城,而是想那个……”
“心上人。”
那三个字被他说得轻巧又好听,隋寒白握着剑鞘的掌心湿的发潮,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紧张,他屏住呼吸,故意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苏成熙还是笑,正要回答,问人要那块玉佩,结果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恍惚间,好像还是个猴子似的,毛脸尖嘴,两人皆是神色一凛,追了出去。
然而不过追了数十步,便听得有一妇人惊声尖叫起来,他们便只好暂时放过黑影,返回了惊叫声传来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已是丑时,夜半本是好梦酣睡,这妇人的一声惊叫将周围的人都惊了起来,围着那处院落指指点点着。
苏成熙与隋寒白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一个往案发处走去,询问那妇人,另一个则拉起了绳索,将来看热闹的人全都隔绝在了外面。
苏成熙一见他抱着剑拦在那儿,莞尔一笑,便也不再多想,转身走向尸体,边观察边问那呜呜直哭的妇人,“你与他是何关系?”
妇人泪眼婆娑地说,“他是我的夫君……呜呜……我们三年前相识,因他妻子去世,我身世可怜,他便买了我,如今已经育有一女。”
“你二人平日里和周围关系如何?”
“回大人话,”妇人止住了哭声,“我二人平日里与他们相处甚好,不曾起过冲突,我夫君为人憨厚善良,怎么会有仇家来寻呢?”
“别哭了,”苏成熙被哭的心烦,“我只是问问罢了,还有什么其余的吗?”
“这……”妇人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要说结仇,我夫君倒没有,是三年前有个人要强抢我回家,后来我被夫君所救,这个人便怀恨在心,扰的我们不停地搬家,直至这两年来才好了……”
苏成熙微微皱眉,没再问话,与隋寒白观察起来案发现场,尸体在门前呈趴卧姿势,一路血迹绵延、斑驳不断,伸手指着门外,好像在指着什么人一样。
隋寒白随手翻了下,“致命伤是后脑勺,为钝器所伤,伤口目测有几寸,凶器应该是农具一类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大的窟窿……”苏成熙皱眉说,“不像是一般的农具可以造成的,倒像是铁匠铸剑所用的锤子一类。”
隋寒白暂时同意他的看法,着手下人去查,苏成熙又问那个妇人许多问题,“你可看见了一个黑影?”
妇人一愣,突然说,“我夫君这一辈子积德行善,雷公为何要降罪于我们家……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我看见了!我看见那个黑影长着一张猴子脸,尖嘴猴腮,丑陋极了,我在庙里见过,……是天神降罪了!一定是天神降罪了!”
苏成熙想着事情,随口安慰了几句,顺势安定了一下民心,便与隋寒白回了他家里,一点也不见外的往床上一躺,“雷公降罪……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装神弄鬼!”
隋寒白见他跟着回来,还躺着自己的床,随手用剑一戳他的腰,提醒道,“这是我家,你跟着我做什么?”
“哎呦,”苏成熙怕痒,往床里面躲去,不小心伸手拽了下隋寒白的下摆,“我当然是和你讨论案子了,不然我还能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兄弟吗,好兄弟睡一下你的床怎么了!”
隋寒白正要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被他给拽下去了,两人霎时间滚作了一团,一黑一白,相得益彰。
两人都有些头昏脑涨,再反应过来,隋寒白身下压着苏成熙,呼吸交融,耳垂红得仿佛滴血,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迷人,陌上人如玉,大抵也便是如此。
“我……”隋寒白一出声,发觉自己的声音哑了起来,急忙从苏成熙身上起来,错开了目光,“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成熙又把他拉回去,他那双眼睛潋滟生情,漂亮极了,像宝石一般熠熠生辉,“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故意的,”他说道,“是不是?”
隋寒白望进了那双眼含秋水的眸子里,下意识嗯了一声,正要起身,却被苏成熙拽着衣领吻过来,他的唇很软,带着刚回来的一点凉气,湿润而艳丽。
良久,两人分开了胶着的唇,苏成熙擦一下他的唇,也不装了,笑着把他拉下来在他耳边说,“这才是故意。”
隋寒白呼吸一滞,恍然清醒过来,一伸手就要推开他,苏成熙早有准备,顺势靠在了床里面,好像是在邀请他一起睡似的,“推我干嘛,你刚不高兴吗?”
隋寒白火气大,捏紧了剑,转身就要走,苏成熙在身后喊他,“隋寒白,你要走,先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隋寒白在心里一叹气,好吧,这样也好,反正苏成熙不像他一样,一件事能记好久,反正他很快就会寻到可以替代他的人,反正……远离是非就好了。
他拿出那枚他一点一点修好的玉佩,头也不回,转身扔给了苏成熙,一开门,后面的人看见他的头发飘扬,只听见一句,“收好了,别再弄坏了。”
苏成熙撇嘴,心说,还不是你弄坏的。
他拿着玉佩端详了会儿,发觉除了裂纹处,与摔碎前竟别无二致,眼见着人要走了,他没端详的更仔细,更无暇顾及,一起身便追了出去。
外面正下着雨,苏成熙走之前特意拿了件外套,边走边喊,终于在鬼庄里找到了人,“我说你大半夜的,离家出走做什么,而且还非要跑到这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给隋寒白披上外套,那人并没有理他,苏成熙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急了些,隋寒白是谁啊,大庸城的小捕快,一辈子都不曾离经叛道,遵照左城主的意思一板一眼的活到现在。
生活里除了要找到式微图,大概就是破案了吧,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这样的人偏生碰见了他,一上来就要与他色授魂与,他怕不是觉得他脑子有病。
算了,苏成熙想,又不急在这个时候,更何况眼下还有个案子要破,等那时候再说吧,等那时候他再挑明……
“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苏成熙?”
“我想跟着你啊,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苏成熙顿了会儿,算了,他等不及了,他今晚就要一个结果,“刚刚那样你讨厌我吗?”
“我是故意的,隋寒白,我说心上人其实一直在想你,所以我就回来了,可你这个人,实在是个难啃的骨头。”
苏成熙干脆挑明了说,“问你要玉佩,不是一刀两断的意思,伸出手来,”眼见隋寒白不配合,他直接把他的手拿过来,将玉佩放进他掌心里。
玉佩带着掌心里一点温热,隋寒白微微垂眼,又听见苏成熙不着调的说,“这是给你的聘礼,姑且算交换信物吧。”
“哎,我说这么多,你说句话啊。”
苏成熙不满意,将人转过来,竟看见这人眼睛红了,他从善如流,用外套盖住了,“别哭,以后我疼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寒白一把将他推开,冷漠无情道,“别闹了,苏成熙,你明知道当年隋家做了什么事,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你逗我玩儿也要有个度,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我走了,你自便。”
“那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隋寒白!你信我一次,喜欢我一次怎么了?!从小到大都是我追着你跑,你这个人天生狼心狗肺,良心被吃了吗?”
“我有什么可值得你喜欢的?”
“所有,”苏成熙一步一步走近他,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看见你就高兴,看见你就想亲你、抱你,想和你待在一起,这些够了吗?”
“记住你今天的话,苏成熙,”隋寒白转回身来,“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后悔。”
苏成熙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他一下推着靠在了柱子那里,滚烫的吻便一下一下的落下来,似乎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呼吸交缠起来,双唇紧贴。
廊柱外是暴雨如注,里面却一片火热,仿佛坠入了一片火海里,身上的衣服都紧紧贴着,汗津津的。
苏成熙深觉自己快要断气似的,伸手推不开人,唯余脸色红得如同春三月的樱桃,“隋寒白,”他拿出一点力气来说,“你不要告诉我,你上辈子是属狗的。”
隋寒白愣了下,这才分开了双唇,看清楚他唇上咬出来的痕迹,有些不愿相信似的移开了视线,苏成熙拽他,不满道,“都这样了,恐怕我明天没法见人了,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你想我说什么话?”隋寒白想了想,“那我自己去查案,你在家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都别想,”苏成熙打断他,又重复了之前的话,“你没我不行的,”
他点了下两人的胸膛,眼底的笑意仿佛清波荡漾,看得人移不开视线,“你我,该是天作之合。”
说完他也不等隋寒白回话,牵了人的手往回走,半真不假地埋怨道,“大半夜的离家出走干什么,天都亮了,你看看,也就是小爷我疼你,”
“说说吧,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隋寒白并不说话,只见了天亮,恐路上有人,便要放开他的手,苏成熙一见,急忙又握紧了,“我就乐意拽你的手,我不仅拽,我还要大肆宣扬,说我爱你,隋寒白,你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怎么遇到这种事情手足无措了。”
答案他们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一个“爱”字,它能让苏成熙从进京之路返回,也能让隋寒白瞻前顾后起来,恐不能好好保护他,好好的来爱他。
苏成熙见他这样子,在心里一叹气,算了,眼见天都要亮了,查案才是正事,便准备向着案发地点去了。
谁知隋寒白没动,等他讶然地一回头,才听见他说,“你问我情爱起于何处,便是那年你我歃血为盟之时。”
苏成熙愣了下,夸张道,“想不到还在我当你是兄弟时,你就对我情根深种了,隋神捕,你可真是能藏。”
隋寒白不知是何意味的嗯了一声,伸手拽着他往案发地点走,“走了,查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一道走进了那妇人家里,远远便听见一声声呜咽,苏成熙心里一叹气,觉着可怜,没空多想,便一同进了里面问询,尸体早被拉走叫仵作验了,大致与他们的想法差不了多少。
现下,最主要的是,这毛脸猴子雷公到底是何方人物。
一进屋,竟看着比昨夜里还乱些,两人俱是一阵奇怪,隋寒白的手下瞧见他们,便离开了妇人身边,过来报告。
“大人,这妇人说昨夜她瞧见那猴子脸雷公又来了,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她怕极了不敢出声,奇怪的是,属下守在院外,一夜未曾听见风声。”
两人神色一凛,都想到了一个可能,苏成熙折扇一摇,“看来这屋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大有乾坤哪。”
这般一提醒,衙役都晓得了,当下,没等隋寒白的命令便自顾自的搜起来,苏成熙摇着扇子瞧,看似毫无作为,却不经意观察到了那妇人的神情。
她似乎怕他们发现什么,一边哭,一边抬起眼睛细细地瞧,害怕被看出端倪来,哭声一阵一阵的,好一个人物。
苏成熙当下没说话,只拿扇子敲了下隋寒白的后腰,示意他看,两人一对视,估摸着将这案子猜测了七七八八,但光有猜测还不够,证据才是必然。
“大人,有发现!”衙役掀开一个巨大的箱子,底下竟然是空心的,一个地洞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沾着斑驳血迹。
苏成熙率先往里走,折扇一合,“别看了,下去瞧瞧有什么稀罕,说不定这案子就破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寒白不动声色拉住他的腰带,将人带了回来,也不知无意有意,正巧往他怀里带了一下,他的手也没放开,可谓是仗着苏成熙不敢说,吃尽了豆腐。
“你们先下去看看,有什么发现汇报,”他面不改色地吩咐,苏成熙看得觉着他倒是会装,又见他转向了那妇人,“这地洞你可知晓?”
那妇人躲躲闪闪,“不……不知道,”她啜泣一声,“大人,奴家并不知道,原来昨夜那人是为这个来!”
“你不知道?”苏成熙笑了一声,“那揭开这个箱子露出地洞时,你怎么毫无意外,反倒躲躲闪闪?说,你夫君的死究竟为何,可与你有关系?”
“大人,大人,冤枉!奴家怎敢害我夫君!我夫君待我极好,我岂是这种恩将仇报之人,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清白,您可不能冤枉我啊。”
苏成熙俯身将她扶起来,只笑着轻声说,“你是个聪明人,可你枉顾王法不肯招供的那个人大概没你聪明,等找到了证据,可别跪着求我了。”
那妇人一时间怔住了,没说出话来,这厢话音刚落,那边有人回来通传,“大人,有发现!地洞通往南城极偏僻的废弃井底,属下还找到了面具与凶器,上面的血迹未干,但人不知去向。”
“继续找,”隋寒白并没有任何意外,吩咐道,“继续从南城向外扩散搜寻,你去问问周围的人可见过此人。”
“好一对苦命鸳鸯,”苏成熙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声,“也不知这尸体是‘死得其所’还是另有隐情呢?”
他说完,也不等谁回答,折扇拍拍隋寒白的后腰,兀自向外走去,“走了,隋大神捕,你是石头成精了吗?”一见隋寒白还是没动弹,他只好又去拉人,无奈道,“大神捕今年几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隋寒白被他拉着护腕,一同往外走去,倒也学了他那满嘴谎话的德行,便说,“在下不才,今年将满八岁。”
苏成熙无奈死了,打着折扇摇头,又一想这是自个儿选的人,便只好玩笑似的说,“看来我被你的假面骗了呀,隋寒白,还以为你是个多正经的人。”
隋寒白:“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你这人……”苏成熙睁大了眼睛,“你这人还是神捕呢!怎可擅自随意揣测我的想法,你这是污蔑!”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成熙正还要说,蓦然察觉空气里氛围凝滞,一皱眉便抬眼望去,他们原是想着要去南城,一路追随到了竹林里,于深处恰好瞧见已经死去多时的面具人。
之所以能够确认,便是那副面具,与地洞里找到那副皆是相同材料质地,“死了多时了,至少昨夜至今天我们遇见的,都不是这个人,”
“凶手或许是冒充他,另有其人,但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借刀杀人,此人已经无用,又引来了你我二人追查,为绝后患,便一不做二不休。”
苏成熙低着头,正在查看尸体,他瞧得认真了些,没发现周围的变化,还是隋寒白眼疾手快,揽着他的腰,拉了他一把,“小心。”
苏成熙折扇一开,观察起了周围,刚刚他站着的地方已被一支毒箭射中,要不然隋寒白动作快,躺在这儿的,恐怕就是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竹叶婆娑,倏然而动,但偌大一片竹林却空无一人,仿佛刚刚不过是他们的幻觉而已,“阁下有何见教,不知现身相见?躲躲闪闪的,多没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我倒想不到名镇天墉城的神捕竟然是虚衔名头,更想不到你二人还是个断袖,真是有意思。”
苏成熙:“阁下,杀人越货就罢了,怎么还对我的感情指指点点呢?”
神秘人:“……”此人似乎无言以对,但很快又冷哼一声,“苏成熙,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苏成熙一笑,“我当然知道,但那与你又有何关系呢?我与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阁下不如操心一下自己。”
正当他说话间,隋寒白接到他的暗示,提剑便攻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好长一段时间,那神秘人一个后跃,以轻功跳上了竹叶,似乎不敌,几步间便已不见了踪影,远远传来一句,“苏成熙,你一定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你我后会有期。”
苏成熙轻嗤一声,就要追上去问个清楚,隋寒白一把拽住了他,摇摇头说,“穷寇莫追,”他见人一脸不服气,只好劝道,“恐怕是故意引你前去,现下大庸城局势不明朗,小心为上。”
“况且我观此人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刚刚交手也伤了他肩膀,若平日里你我见到,凭借此伤也不会让他再逃脱。”
苏成熙这才笑起来,随着他一起往大庸城里走,揶揄道,“看不出来嘛,隋神捕果然还是隋神捕,和你在一起都没有我这个平民百姓的发挥余地了。”
他原只是开一句玩笑,却没想到隋寒白认了真,两人还没有走出那片竹林,这人顺手就将他两只手腕攥着压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呼吸交错,仿佛清晰可闻,苏成熙率先红了耳朵,想要错开视线,奈何隋寒白是个不动如山的冷面人,见他想逃,一掐他下颌,便吻过来了。
当真……连个招呼都不打,两人在这方面的事都泛善可陈,没什么经验可谈,每一次亲完,不是唇肿了,就是掐的他哪儿哪儿都疼,这回倒还算得上温柔,苏成熙便渐渐不再挣扎,软了下来。
等一吻结束,隋寒白把他搂在怀里,才回复刚才那句话似的,轻声说道,“我没你不行的。”
苏成熙离开他的怀抱,还是笑,不说自己是开玩笑了,只是说,“行,回家吧大神捕,小爷我行走大江南北这么多年,今晚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他往前走,不理会还没跟上来的人,只是轻声道,“小爷我今儿这副身家性命都要交给你了,你可要待我好。”
隋寒白两三步赶上来,与他一同并肩,握住了他的手,拢在掌心里,一抬眼大庸城的城门就在眼前,前路虽然一片黑暗,但好在他身边不是空无一人。
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退避千里,还有一个苏成熙傻傻的对他伸出的刀剑不以为然,偏要用胸膛暖他的心,于是到最后他也成功了,这样的人,怎么能让隋寒白伸手放开,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月光照射下来,拖长了他们的身影,像是一同并肩而行的山河绘卷。
于是隋寒白只是回答,“嗯,我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芒历1921年五月八日,芒城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犹比六月飞雪,淋湿了每一个未及反应的路人。
齐副官靠着囚车,任凭被风雨浇透,他象征着身份的军装早已被收回,一身发白的囚服贴在身上,再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更懒于兼顾自己的形象,只是茫然地想,他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抬眼再望过重重雨帘,大帅拍着他的肩膀,轻叹一口气,似乎恨铁不成钢,“我想不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要……”
他已无力辩解,并不答话,却冷哼一声,在心里恶毒地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
爱情将他的命运抽丝剥茧,直至最终,到了毫无转圜的境地,他并不反抗,被人推进囚车里,只转头看向人群最后方的人。
那人接触到他的视线,毫不退让,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雨僝风愁,淋湿了彼此的视线,他却像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沉默不语。
齐副官攥紧了手指,倚靠在囚车上,心里咀嚼着那人的名字,咬在齿列间,恍惚被大雨浇透,如梦初醒。
周司机,周司机……
他恍然已是恨极。
这个人,哪怕在他们最恩爱的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欺骗他、利用他,哪怕他们夜谈情话,他甚至半跪着送给他戒指,约定好了今晚一起离开,都没有忘记陷害他。
戒指是真的,船票是真的,情话是真的,肌肤之亲是真的,唯有爱意作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给他的,一场猜不透的谎言,却让他自甘堕落,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
他的计划呢,他的雄心壮志呢?
原是为爱情做了嫁衣。
他至此终于想清楚,埋伏在床下会发出怪叫声的留声机到底从何而来;
为何频频出现的布娃娃和黑衣会从他的房间里搜到;
为何小云给他的信件里藏有“当心”二字;
为何每一次夜半相见,他总是沉默不语。
在那每一次的沉默里,他是想着能够以一个莫须有的名义亲手将枕边人送进牢狱,取而代之,大业将成;还是想着每一个承诺已分不清的真情,唯有爱意成了假。
齐副官低头苦笑起来,笑他的阴谋不轨,也笑自己的两叶掩目,竟是丝毫猜不透,直至今日,方才露出端倪。
他移开视线,囚车逐渐驶向了他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只不过如今是来审判他而已。
可当他真正消失在雨里的那一刻,他依然忍不住回头,重重雨帘,人影瞳瞳,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来时路也再看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同他既定的命途般。
他忆起曾经贴近身体的温度,红烛暖帐,翻云覆雨,他以为爱入骨髓的深刻,却不过是他阴谋诡计的配角,伸手抚摸他脊背的手,也曾在无数个夜晚握着刀,面不改色地结束每个人的生命。
栽赃嫁祸,他向来得心应手。
而那每一次的沉默不语,点燃的蜡烛照不透他的神情,却在那昏黄的烛光里柔和而情意连绵,吻过来的双唇柔软清晰,却也一张一合,带着笑意将他送进牢狱。
到底是他作茧自缚。
周司机隐匿在人群里,看着囚车摇摇晃晃的渐行渐远,大雨将他们全身都浇透,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在无数缠绕成丝线的情绪里咂摸出难以忍受的疼痛来,一点一点于心底荡漾,直至掌心见血。
他恍惚回神,压低了帽檐,冰凉的雨滴敲在他的掌心上,仿佛这才感受到了掌心的疼痛,……原来他还是会痛的,他以为他忍受过太多的痛苦,早已忘记了痛的感觉。
可原来人非草木。
他随着人群移动,却并没有回到帅府,他苦笑起来,一边恨自己的剪不断,理还乱,一边又厌恶自己的绝情与利用,面前是两难的选择题,而命运已经给出答案。
但不知道那人是否清楚,那一次次的空谈,原是差一点连他自己都骗过。
当他每一次醒来,恍惚大梦一场,又在看见枕边人睡意朦胧的脸时清醒过来,以为已经是永远,于是他俯身亲吻他的唇,触摸到他的温热与有节奏的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确信他如此深爱他。
可惜自古以来,世事两难全。
他助推的命运之手,将深爱之人亲手送进牢狱,又在此刻大雨倾盆后的云山雾罩里,要他无能为力,而画地为牢,一生囚于此时此刻。
齐副官被推进牢里,周围铺满了干草,一扇小窗透过外面的一丝微光,雨已经停了,似乎起了雾,只有凉风拂面而来。
他抬眼看了一会儿,心中倒是平静开阔起来,也不知做些什么,干脆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阵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来,他动了动脚上的镣铐,随意换了个姿势,那脚步声最终却停在他的面前。
好一阵没动静,要不是有呼气声,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睁开眼睛,撩起眼皮看向来人,新晋的“周副官”穿着曾经最爱的那一身军服站在那里。
他的表情背着光,看得并不太清楚,齐副官微微眯眼,在发觉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后,只低头苦笑着移开了视线。
周司机见他并不说话,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不知怎么,听起来有一些哑,似乎并不高兴。
哈!齐副官心想,这可真是搞笑,刚把他踢出帅府,不该大张旗鼓庆祝吗?怎么是这个死了爹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动情,你应该很清楚。”
齐副官嗤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握着掌心里嘲讽他的那枚戒指,仿佛在他摩挲的时候仿佛逐渐变得光滑起来,他收了笑意,紧紧握着,却不抬头。
“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情,老齐,”
他似乎轻叹起来,不知在叹副官的识人不清,还是在感叹阴谋利用的真心假意,“儿女情长的事情在我生命里是最无关紧要的……但我不……”
齐副官将紧紧握着的那枚戒指向着他扔过去,正好碰到他的鞋尖停下来,“那今天你是来向我示威的吗,”
他一字一句,紧紧盯着他漆黑的眼眸,已是恨极,犹如泣血般,“周,副,官。”
“对不起,老齐,”周司机扶着栏杆弯下腰来,微闭了眼睛,“我变成了新任的副官,很得他的信任,
“甚至离我原本的计划更近了,我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我竟然,”他摇摇头,“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齐副官闻言,嗤笑一声,要笑不笑地说,“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昭告天下,到时候你就如同初见那样,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你不会的,老齐,”他笑一笑,很确认似的,那光摇摇晃晃,将他一半神情隐没着,看起来蒙上了一层阴翳,可他又弯着唇,“我这条狗有主人。”
“没有人会相信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副官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周司机。”
是那个在府里的裁缝。
他眯着眼睛笑着,翘起了兰花指,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你将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会失去另一些,人怎么能既要又要。”
他徐徐地转了个身,视线聚集在齐副官的身上,又伸手给了他一件大氅,“晚上冷,大帅托我来给你的,”他转身要离开,似乎又意有所指,“万望珍重。”
齐副官抬眼一看,下意识抓紧了那件衣服,周司机紧紧盯住他的动作,却并未开口,恰好狱卒前来赶人,他最后看了一眼,转身便随着裁缝的步伐离开了。
及至到了外面,那雨又下起来,两人在屋檐下等雨停,瞧见远山茫茫,一片闷青,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地响起来,裁缝轻笑一声,“你亲手将他送进牢狱,替他锁上牢门,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他此刻没有什么好骗的,你却依然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翘着兰花指,呵呵一笑,“人可不能既要又要。”
周司机皱着眉,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云层滚滚,似乎正蕴含着更大的暴雨,良久,他微微闭眼,“我后悔,”
“可是我别无选择。”
裁缝“哈”地一声笑起来,不知是笑谁的傻,笑谁的无耻,“好一个别无选择。”
他的神情冷漠起来,“你后悔的只是,他此刻没有原谅你罢了,”他撑开伞走进瓢泼大雨里,“如若再有一次,恐怕甄姨太的结局亦是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吗,周司机盯着他走进风雨里,直至街上空无一人,他说错了,他怎么舍得这样做,他兀自想着,微微摇了摇头。
身边跟着的车夫询问一声,他才恍惚回了神,下意识看向漆黑的牢狱,直至确认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才收回了视线。
……亦像他们的结局,前路如此渺茫。
可他想,他们是如何相识的呢。
他抬头望去,是在同样一个雨夜里。
他费尽心思接近大帅府而不得其法,正当走投无路间,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副官因一个意外,给了他得以在大帅府生存的新身份。
他只看了他一眼,要人扶起他,便拦住了面色不改的大帅,劝告道,“大帅,此刻府中人手紧缺,看他可怜,可能是流亡于此,不如将他带回去罢。”
大帅一脚迈进了车里,笑着看他,一挥手同意了,让人将他带回去,视线却意味不明地逡巡在他们中间,“你倒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可千万别害了自己!”
一语成谶。
齐副官看着透过微光的窗户,仿佛有微小的尘埃漂浮起来,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随着大帅坐在车里,递给周司机一方丝帕,哦,现在应该是周副官了,他毫不在意的问了他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辈子败给了一个“爱”字。
“大帅,您是了解我的,”他笑起来像是一只狐狸,眼角弯起来,“您多心了。”
“周……”没等当初周司机说完,大帅便打断了他的话,“那以后就叫你小周吧,府里正好缺个司机,你会开车吗?”
“会,”他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我会。”
大帅没顾得上思虑他这可怜样去哪学得开车,只心想假若要是不会,不是还有副官在吗,便随意吩咐道,“下午三点去槐花街三号取一点东西,不要声张。”
周司机应了,大帅又看向了副官,“既然是你要带回来的,他就交给你了,”他上下打量了下人,嫌弃道,“换身干净的衣服,别把我的车弄脏了。”
齐副官低头应了,而周司机在心里冷哼一声,走马上任,果然是个新晋草包,还不如被大天师杀了的甄大帅有些用处,不过,这于他们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与外面的民不聊生不同,大帅府出乎意料的安然与宁静,每个人都极为善意,给予了外面他不曾遇见的尊重。
但他们并不知晓他的来意,也并不清楚,他故作这副样子,为的就是此时此刻能够混进大帅府,虽然过程波折了一些,但好歹终如他所愿。
他表现的人畜无害,扮猪吃虎,与人相处左右逢源,很快便在府中风生水起,同时也得知了很多帅府的密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运用他的阴谋诡计,手段高明,步步接近,哪怕心怀不轨,连齐副官也被蒙在鼓里,甚至因为他的刻意接近,他们的关系如同水一般,很快变得沸腾起来。
他看着雨帘想,那个时候他们明明那么亲密无间,醒来如同大梦一场,无论如何都再忘不掉,他亲手打碎,他后悔吗。
他当然后悔,然而前路渺茫,大业未成,他将要如何放弃才能挽回这一切,哪怕能够挽回,哪怕他得知了结局回到开头,不过是另一次众叛亲离罢了。
他早已没有退路可走,是他逼着自己走上了绝路,那个人不知道,以为他从未动心,却不知他在沉浮的过往里如何艰难的守住自己的心,才不敢忘他的任务。
人非草木,他怎会在如此的相处里依然能够坚守,是他逼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爱,可是终究,世事两难全。
他不知,无数次半醒未醒的时刻,他看见枕边人的睡梦里的神情,都以为那就是永远,可事实是,他只是一个卧底。
他如何能够动心,又如何能够判变。
他们向来都只是生死宿敌。
爱是什么?爱是他的累赘。
可是戒指是真的,船票是真的,情话是真的,肌肤之亲是真的,唯有誓言空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当他得知“白莲花”为爱叛国,爱上了大帅时,他那一刻几乎有些茫然,他想,爱情是什么,要每个人前仆后继的去死。
值得吗?没有人回答,他看着匕首上的血迹沉默,而现在他似乎找到答案了,虽然过程极痛,但答案是肯定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过是一句“我愿意”……
“白莲花”最终死于他的手下,那把尖刀刺进她的身体的时候,他听见一声犹如泣血的“大帅……”,像绽开的血花,他丝毫没有停留,直至结束了鲜活的生命。
他尝尽世间百般苦滋味,才乍然明了齐副官于他而言的不可或缺,可惜终究太晚,太晚。
奈何良辰美景,似水流年。
回不到过去与当初。
转折发生在四月份,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暧昧横生起来,很快就走到了水到渠成的一步,他们很容易见面,在帅府光明正大的一起行动,并不害怕被人诟病。
毕竟人人都很清楚,是齐副官亲自带他回来的,关系好点又能如何呢,当然,谁都想不到他们早已私定终身、暗通曲款。
可同时发生的还有帅府的几件怪事,几个姨太接连被杀,死相凄惨,不仅有布娃娃鬼影曈曈,甚至还伴随着女人和婴儿的尖叫与啼哭声,传言四起。
有人说是“恶鬼索命”,有人说是姨太们过得不高兴回来报仇了,也有人联系上了十几年前的怪事……大帅听闻这些流言,怒不可遏,处理了几个说闲话的下人后,帅府便又回归了往日的宁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女人的尖叫声并未消失,如同在府内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翳,大帅不堪其扰,终于在甄姨太死后爆发了,下令要彻查此事,于是府内人人自危。
这些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毕竟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帅,自然要承受一些常人难以承受的事情,这不过是个插曲而已,彻查清楚了,发布声明,便算过去了。
最奇怪的是,大帅竟然将这个案子交给了来送衣服的一个裁缝,虽然这个裁缝自称是“侦探”,但无论是谁规劝他,哪怕是深受信任的副官苦口婆心,大帅一概并不理会,铁了心相信一个裁缝会破案。
所有人心里蒙上了更深的一层阴翳。
然而孰是孰非中,又有谁对此乐见其成。
开始查案的那天晚上,是五月三日,齐副官在房中查看奏报,一个人影悄悄摸进来。
这是他们很久前的约定了,确保每天的见面,如果实在等不及第二天的见面,周司机就会提前来找他,在一起待一晚上。
待到第二天天亮在佣人起来前,再回到自己的房中。
周司机进来关上了门,齐副官听见了声音,他清楚是谁,因而并未起身,依然盯着眼前的奏报看,微微皱起了眉。
周司机接近他,按着他的肩膀,从后揽着他,侧首来吻他的唇,伸手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倒不是真的要得知原因,不过是安慰他的话,齐副官闻言,放下了奏报。
抬眼时才想起来今晚是开始查案的日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此刻,依然万籁俱寂,才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是查案的时间,你跑来做什么?”
他虽然这样问,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起身揉了揉久坐的后颈,全身放松下来,转而坐在了床沿,抬眼与周司机对视。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衣服,压低了帽檐,马甲随意的穿着,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替他选的,有些地方已经抽线,洗的发白,却并不影响好看,衬得他面如冠玉。
周司机站在他的身前,俯身摸着他的脸侧来吻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你了,”见人弯了唇角,他蓦然笑开来,“孤衾寒枕,请您爱我。”
齐副官抬着眼睛愣怔了一会儿,半晌他躲闪着移开视线,笑骂,“京剧看多了吧!学了些什么狗屁玩意儿回来……”
后者攥紧他的手,轻轻摩挲片刻,珍惜极了似的,轻笑着半跪下来,见他像是累了,并不睁眼,便拽着他的手指,变戏法似的,替他套上了一枚拴紧他的“项圈”。
是一枚戒指。
而正是这枚戒指,在往后查案的三日里,轻而易举的定了他的死刑,罪不可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时候他察觉到手指间的异样,便睁眼一看,微微有些茫然,不知该问些什么。
那人席地而坐,也不半跪着了,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手,极为珍重,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戒指粗糙了一些,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在做一个更好的,我只想问,”
“你愿意爱我吗?”
齐副官茫然了良久,打量着那枚戒指,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如此夜谈情话的时刻,他故意席地而坐,为的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留声机放进床底,而非等他回话。
然而那个时候,他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爱情至上,他沉浸在美梦的牢笼里,将那枚戒指紧紧握在掌心里,以为这便是永远。
他轻声说着“愿意”,以为只有自己听到了,却被刚起身的人等不及的压下来,呼吸交错间,十指相扣,衣襟散乱,衬衫褪至肘部,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在吻中渐渐迷失,身体摇晃起来,只看得清天花板上的华丽的灯,身侧的烛火映照着他们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他恍惚以为自己已是他的猎物。
翻滚间,热汗淋漓,他抬着头拉长脖颈,身下感受到一阵清凉,他未及反应,已是分不清今夕何夕,那吻顺着他的下颌缓慢滑下,他闭着眼睛,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付,他搂着他的脖颈,缠上他的腰,他被拽着一起沉沦,跌进那更深的美梦里。
那晚是一个雨夜,女人和婴儿的哭叫声却并没有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敲着玻璃反倒响了一个晚上,红烛暖帐,云消雨散的片刻,身体贴近起来,他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闭着眼睛,就要沉睡过去。
却还记着要查案的事情,便倚靠着那人的胳膊,兀自攥着他的手,也不十指相扣了,侧身面对着他,声音闷极了,轻声说,“回去吧,查到你那里要麻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司机任由他枕着胳膊,伸手捏着他的耳垂,侧身来吻他,他的声音和外面的雨声一起响着,竟有种被淋湿的错觉,他笑谈,“刚做完事就走,我是那种人吗。”
齐副官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瞧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他伸脚踹了他一下,“早上再见吧,小心着点儿。”
“有什么可小心的,上司与我夜谈工作,该小心的人是他们才对,”他坏极了贴近他耳边,“这样子怎么那么像偷情……”
齐副官正要回答,他接着又道,“请问副官,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前者懒得回答,“下辈子吧。”
不过是戏言一句,然而最终成了真。
周司机又躺下来,“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就走,”见人不满意,他故意道,“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忍心赶我走?”
“帅府不过这么大的地方,你的房间离我几步远,淋得着雨吗?”他忍不住吐槽,却又问了一句,“你还会怕雨吗?”
那人满嘴跑火车,“我怕你不爱我。”
没人逃得过甜言蜜语的夜半情话,更何况还是在云消雨散的此刻,哪怕曾经冷漠如齐副官,同样也难能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悠悠的叹口气,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你什么时候能有一句正经话。”
可是注定没有人回复他,周司机拍着他的背,见他闭着眼睛睡着了,条理分明的整理着有关自己的线索,他穿好衣服,看着在床上毫不知情的爱人,“对不起……”
这一声辗转于唇间,最终又消散在瓢泼大雨里,以至于迟到了许久,终于在牢狱相见时,被他拼凑了整个事情的所有真相。
原是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那晚过后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周司机不走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走,而是要等他睡着后,栽赃嫁祸,藏匿布娃娃与黑衣,甚至是谋害受害者的尖刀。
于是人证物证俱在,他杀害甄姨太的事情已是铁板钉钉,他太过震惊,已是无力辩解,只被押上囚车时,最后看了一眼那人,终是清楚了所有事情的开端。
不过是个谬误,而他自认为真理。
齐副官攥紧了裁缝带给他的那件衣服,不停地摸索着,终于从衣服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折痕清晰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是大帅的意思:事情真相已尽数明了。
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暂时不去想大帅是如何得知他的冤情,然而转念他又觉得,虽然他对周司机并不设防,但大帅未必会对路上捡到的一个人真正放心。
而一件事情,只要做了,那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无论指认他的人如何,大帅也总会为真相而翻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事似乎已然尘埃落定,一瞬间很多情绪席卷了他,他终于洗脱了罪名,也逃离了名为爱的梦魇,可他看着那张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船票,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若爱意是真,你当如何?
奈何所遇不淑。
他想起来这些天的林林总总,从初遇闪回直至囚车上最后的那一个眼神,终究是大梦一场,醒来被大雨淋湿,是他的幻梦之乡,却不是那个人的。
但好在总有一个好的结果。
事情如他们所愿,进行的极为顺利,几乎是他们无法想象的顺利,就连大帅本人都难以相信,一个贾城培养多年的卧底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认了罪。
但于他们而言,这就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