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花房的布置并没有荣嵊的亲手参与,心里自然不会那么矛盾与难受。
他坐在藤椅上收拾衣服佣人为他采摘下来的玫瑰花,另一个佣人则端着水杯和放着药的盒子站在一旁等着姜凉吃药。
姜先生,荣先生特意说了,要看着你把药吃了。女佣态度平和又有些为难,她知道姜凉不乐意吃药,可是荣嵊指明她必须要看着姜凉吃下去才能离开。
姜凉还低头拿着剪刀摆弄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的尖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一旁的女佣端着盘子直着急道:求您了姜先生。
我说了你把药放下,我一会会吃的。
可荣先生让我看着你吃。女佣年龄没有多大,如今和姜凉在这里相互切磋,着急着嗓音都颤了起来。
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赚的多,活也轻松,荣家对佣人又从来不克扣,她自然乐得一直这样。
万一今天姜先生不吃药,荣先生怪罪下来,她这份清闲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现在只能声泪俱下劝姜先生赶紧吃药,省的荣先生后面找她算账。
等荣嵊进来的时候,那女佣已经偷偷擦了好几次眼泪,姜凉到底是没舍得。
自己抬手接过了盘子放在藤桌上递给她一张纸巾擦着眼泪。
别那么容易哭,生活才不如意这么一点就哭成这样,如果有个大病大灾了,你把天哭下来都不会解决什么问题。
那您就赶紧吃药啊。您不吃药,我又得哭一次。女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梗咽着说道:我知道姜先生心情不好,情绪不好,可是我妈说,人只要还在这个世上,就要努力活着。这话对不对?
对对。姜凉轻笑着迎合女佣的话,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半句。
再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今天也只是不想把他和荣嵊之间的事情拿出来为难一个女佣。
怎么没吃药?荣嵊皱着眉头,脸上苦大仇深似的看着姜凉身侧的那个还在擦眼泪的女佣,脸上有些不虞道。
那女佣的手里还捏着姜凉刚刚给她的纸巾。
他那天在病房哭成那个样子,也没见姜凉递给他一张纸巾,也没露出一点微笑安慰他,到头来对一个陌生的女佣却这么礼貌。
我自己不想吃。姜凉挑选着手中的玫瑰没再抬眼看荣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
就像是六月天孩儿脸一样,说变就变。
你们先下去,我和姜先生呆在这里。荣嵊轻声斥责着女佣离开,自己则对着姜凉开始深思。
过了许久,姜凉听到荣嵊问:你是不是喜欢女人了?
没错,我喜欢女人了。所以你别缠着我,我现在是直的。
姜凉应答如流,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第99章 是不爱了
你又在骗我。荣嵊拿起桌上的一支玫瑰,撵着花骨朵放在自己的鼻间,满是馥郁的芬芳。
他像是在与姜赌气一样,话里却又带着不在意道:你要是喜欢女人,我就把这里所有的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女佣全部辞退。换一群五十岁的阿姨们过来。
我想到时候你就不会是直的了。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你可以试试。姜凉抬手拿起一旁的丝带在手中玫瑰花的花枝上打了结,一层一层圈绕着,蔓延往下包裹住整束玫瑰花的花枝。
说到底这里是你的,和我没有关系。
姜凉说完这话侧身把整束花放在藤桌上,那束花做出来倒像是一束婚礼上的捧花。
拿出来和荣嵊捏在手里的那只形影单只的比起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就像是现在住在这里的姜凉一样。这里是荣家不是他的家。
荣嵊与他的父母住在这里,这里金碧辉煌、宽阔舒服;而他的家只有他一个人。
荣嵊的脸色在姜凉说出这话后说不出来有多好。
他本以为姜凉在听到他说要辞退那些人时会向他低头,会解释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会问他能不能不要解雇那些人。
可现在这人明显不会低头,就像是抬着头把自己的脖颈亮出来,还挑衅着问他这头你砍不砍。
这种无从下手的情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是想不明白。
你就不担心他们吗?
担心什么?我自己都被困在这里,哪有那么多的圣母心心疼别人。
姜凉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渗出他的那副冷静的皮囊。
自己都活不下去,还非要广施恩泽去照顾别人,他实在没那么多心思能分出来。
荣嵊见硬措施没办法,只能动软措施。
他语气里带着殷勤和讨好,颇有些激动问道:卧室里的柑橘味香薰喜欢吗?我特意去问了吴羽的。
其实他不仅问了姜凉喜欢的香薰,还问了姜凉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过敏的,有没有什么讨厌的。
其实说起来他也有些不相信,自己和姜凉在一起这么久,对姜凉的认知度却是百分之零。
而关于眼前人的过往与爱好,第三人知道的明显都要比他多。
坐在藤椅上的姜凉又抱起另一束满天星,轻声一笑,语气却是越来越戳人道:那香薰我一直在用,所以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握着剪刀的动作一顿,又道:要不换成橙子味的吧,我感觉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橙子味!我都说了我能分清你和苏子儒了,你为什么非得一次又一次提他。
荣嵊的语气有些急躁,他的怒气值不停上升,这段时间积压在心中的情绪不断涌出,最后像火山喷发一样出现。
被你割断的红绳我还保管着,我为了你特意做了这间花房。我甚至是把你最喜欢的环境搬进了这里,你为什么不领情?为什么还要对我甩着脸色?我说了我爱你,我会对你好,你为什么不相信?
只做了这些吗?原来只做了这些。
荣嵊做的这些和姜凉做的那些相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姜凉怀里抱着满天星,他没有回应荣嵊的那些问题,反而又问荣嵊道: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吗?
白色的满天星,是纯洁浪漫;紫色是思念想念;粉色是永远的配角;红色是真爱。
你看,花的颜色不同都有不同的含义;那人呢?不同时期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心境。现在的我,只想离你远一些,最好永远不想见。你现在想表达的感情,应该去找过去的那个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姜凉又拿出一条蓝色的丝带慢条斯理缠绕好,他的心思仿佛全落在那捧花上,怒气冲冲的荣嵊站在他身侧仿佛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人。
荣嵊心中又恨又怨,但是又带着一些恐惧之下的疑问。那张薄唇张张合合,心中的心思最后汇总成了一句话道: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对啊。姜凉轻声回答,他低下去看向手中花束的眼神平淡,无光无神。
从他当初点燃那支玫瑰、握着刀捅向自己的胸腔时,他就告诉自己要放下了,不应该再爱着荣嵊了。
再爱下去会改变什么呢?
什么也不会改变。
那些感情那些爱终究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罢了。
不爱了?你骗我!你明明那么爱我,红绳里的头发,你自己割断的,那是你宁愿折寿也舍不得我万劫不复!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那么深情,你走楼梯都是永远给我打照明灯。
你明明那么爱我,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
荣嵊站在姜凉身前大声嘶吼着,无处宣泄的怒气让他抬手拔断跟前的鲜花,将桌上的鲜花夺过来砸到角落。
短时间内,荣嵊像条疯狗四处砸着东西,但无论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都不会落在姜凉的面前。
无论砸什么,都不会动姜凉最喜欢的那只藤椅和藤桌。
花房里透明的玻璃与尖锐的声音叫嚷着让别墅里外的佣人小心翼翼打量,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