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瓷勺盛着清粥散发着食物的诱惑,荣嵊轻吹着觉得不烫了这才往姜凉的嘴里喂。
米粥大概因为小火煮的有些久了,里面的米粒炖的软烂,唇齿之间还有清粥的甜香味。
荣嵊喂了姜凉一碗,最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满眼祈求,递给姜凉。
白天两个人闹的太久,姜凉下午该吃的药还没有吃,只能现在补上。
姜凉只抬眼看了一下,随即把手从被窝里抽了出来,蓝白色的滚进他的右手手心,让姜凉眼神一怔的是手腕处的黑色手环。
他刚刚浑身疲惫还没有觉察到右手上多了这个东西,如今看到了,却只觉得好笑。
人都被睡/了,到头来还像个囚犯一样手腕处戴着这个东西。他顶着荣嵊略显愧疚的眼神又从被窝里抽出自己的左手。
被他抓伤的手腕处包裹着纱布,又因为睡衣袖口有些宽,动作之间把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的小臂处红心点点、咬痕遍布,不知道的还因为这人有多恨自己一样。
可荣嵊或许真的恨他呢?恨他这段时间以来对荣嵊做过的所有事情,恨他让高高在上的人入了红尘、知了情爱呢?
姜凉轻笑一声,兀自吞服了药,又从荣嵊的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咽了下去。
等姜凉吃完药,重新躺在被子里时,荣嵊都没有再抬头看他。
姜凉也并不想去揣摩荣嵊是什么想法,他人在这儿,也跑不掉了。
无论荣嵊后面怎么对他,他都逃不掉。
当然,如果荣嵊在吃到他之后可以快速舍弃他也好,至少他能自由。
姜凉想着,又把自己全部塞进了厚重的被子里,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荣嵊坐在床边看着姜凉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不合适。
过了几分钟还是他怕唔到姜凉,抬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结果下一秒就收到了姜凉的斥责。
他一只手抓着被角,身子前倾,话里带着关心看着姜凉露出的一双眼睛道:别这样,小心唔到自己。那样会难受。
可这样暖和。姜凉在被窝里拱了拱,放松着自己酸痛的身体,内心却把荣嵊骂了千句万句。
他现在只想用自己乌黑的头顶对这荣嵊,一点都不想再交流沟通什么。
可是很明显荣嵊不是这么想的,他维持着前些天的忍耐,又带着几分的轻呢把姜凉的被子往下扯着,露出整张脸。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吓到了姜凉,不能说什么辩解的话,所以只能和姜凉说写别的。
你别气,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这样的情绪失控。我不会有很多次的,荣嵊低着头,双手交叉,像是在做什么检讨一般道:遇到你之前次数很少,就算生意单子被抢了,我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这么大。我只是最近被逼急了些,你知道的姜凉,你不是和我住在一起四年了吗?
姜凉眨着眼睛看着荣嵊,低眉收敛着眼中的情绪。的确,荣嵊发脾气很少,更不要提这种没有理智的情况。
这一切好像是从他要离开荣嵊开始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习惯了苏子儒的存在,才放不下我,毕竟我一直都是以苏子儒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姜凉这次也没有回避,他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疙瘩。
头一次,他居然希望荣嵊可以说清楚,如果荣嵊说出来的是他想知道的,那么他也不是不可以去听一下。
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知道你走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边,把你掐死。可等看到你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还争什么呢?只要这个人还好生生站在我身边,我真的什么都不争了。我也终于知道了,你与他是不同的。
对不起。
我并不能很快的理解什么是爱,所以一直在磕磕绊绊。现在我能理解了,你能不能荣嵊双手握着姜凉被子下的手,深呼吸吐出一口气道: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荣嵊。姜凉试图抽出被握着的手,可是手被抓的太死,他只能躺在那里看着荣嵊不断落泪,嘴里嚷着别离开他。
很奇怪。
按理说,他终于等到了荣嵊的爱,应该多放几门礼炮,应该高兴着欢呼。可他还是惴惴不安。
苏子儒这根刺扎在他心里太久,就像是被钉子与木桩。钉子拔出去了,可那个洞还留在那里,不断往姜凉的心中吹着冷风。
我不相信。姜凉道。
他忽视着荣嵊眼里的惊讶、悲伤、不解、愤怒。
他不相信。
也许这又是荣嵊想出来的什么新的玩弄他的电子,也许是想继续诱哄着他。
没有法律规定,一个人捧出真心时,另一个人务必要接住。
那颗心你是想摔得稀巴烂,还是想当作珍宝爱护都是自己的选择。
姜凉选择了不伸手、不接它、不应答。
也是,我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你不信是合乎常理的。我没有理由去谴责你。
被子被荣嵊掀开。这人熟视无睹踢了拖鞋,钻进姜凉的被窝,从身后搂着姜凉。
他的心中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姜凉看着荣嵊熟练的上床动作,就知道这人平时趁着他吃药后的药效没少爬他的床,只是他到底没说什么。
今天和荣嵊简单的交流,已经让他心中思绪万千却又格外混乱。
等他闭起眼睛陷入梦乡时,他在梦里看到了年少时的荣嵊。
黑白色的校服却因为染了血迹呈现着黑红两种颜色。
混乱的十字路口处,荣嵊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号啕大哭。他拜托着旁观的路人打电话救救怀里的人,又埋下头,和那人脸颊贴着脸颊,祈求不要离开他。
姜凉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他走进事故现场,距离两人不远处是因为碰撞停下来的轿车。
荣嵊怀里抱着的那个人容貌和他有些相似那是苏子儒。
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120急救人员穿梭过他的身体,推着担架车跑向不远处的伤者。
十八岁的少年荣嵊一边死死握着苏子儒的手,一边喃喃自语。
姜凉走进了些,他听到荣嵊说该死的是我,你冲出来做什么你要活着,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少年说了很多,像是在与死神拉扯着那个年轻男孩的生命。
等担架车路过姜凉面前时,他只觉得自己手腕被扯了一下,顺势望去沉睡中的苏子儒睁着眼睛看着他,嘴里一张一合。
早晨八点,姜凉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侧,早就没了荣嵊的身影。等他伸手捞进被窝感受着那块的温度。已经很凉了,凉透了。
姜凉单手抬起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按着,胸口出止不住的大喘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荣嵊与苏子儒的车祸现场,现在怎么会梦到。
而且还有最后那双睁开的桃花眼与一张一合的嘴唇。苏子儒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被循环播放在姜凉的脑子里,让他有些急躁。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梦到苏子儒。
姜凉大致想起最近的日子,他记得苏子儒的忌日就在最近几天。
待在这里太久,久到忘了日子,最后还是换来了周姨,姜凉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已经是二月十九日了。
苏子儒的忌日当天。
他看着自己的身侧空出的位置,嗤笑自己的傻。
差点又信了。连一个亡人都在梦里提醒自己不要肖想这一切。
第92章 .玫瑰灰烬
姜凉坐在床上看着周姨为自己布菜,掩下他眼中的风暴,特效药被放在一侧的便携药盒里。
周姨格外认真看着姜凉吃了饭,又吞服了药下去,这才撤了桌子关闭卧室门让姜凉好好休息。
等咔嚓的闭门声响起,姜凉冒着腿部再次受伤的风险,硬生生拖着腿进了卧室里配套的卫生间。
他掀开马桶盖,趴在马桶上呕吐出了吃下去的饭与药物。
姜凉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不成样子的自己,心中可悲可叹。
看看你自己啊,姜凉。把自己活成了什么鬼样子,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
一辈子都活该活在谎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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