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刑部尚书霍谌精明的眸子浮起笑意,“魏驸马有所不知,老臣的身子不许饮酒。”
这就是非要较真儿的意思了!姚仲仁微微头疼,本来他想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说辞囫囵过去,这下好了,惹毛了这位战神!外人只知他的刀剑不长眼,可那是他们没领教他的政论毒舌。
刑部一干官员都要依仗霍谌,自然附和帮衬起来。
“尚书霍大人为律法操劳坏了身子,去岁就不能饮酒了。”
“皇上的想法固然好,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饭得一口一口吃才好......”
霍谌自诩胜券在握的姿态,萧岚看不下去了,今日非要摆一回仗势欺人的架子,可驸马轻轻握了握她手,她只好继续等着。
姚仲仁见了却是默默摇头,霍谌的权势却是能威吓到虾兵蟹将,可对不热衷权术真刀真枪拼杀的魏驸马毫无意义。
“既没吃酒,那么刑部尚书大人便是故意挑唆殿下与中宫娘娘不和,且污蔑殿下干涉朝纲,身为朝廷正二品大臣诋毁攀咬皇族该当何罪?”魏瑾一字比一字犀利,桃花眸深沉平静地扫视附和的官员,“魏某提醒一下,刑部尚书大人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的。”
“老臣不过是......”
“不过是以为殿下与皇上情同父女?”
要说的话竟被抢了,霍谌噎住。
魏薄唇扯出一抹讥讽的弧,“魏某劝霍大人收起老掉牙的说辞,君臣大过父子,遑论殿下是公主。”
“老臣以为......”
“以为殿下心系皇上,愿为皇上分忧?既然霍大人那么了解殿下和皇上,可曾想过皇上知道殿下被霍大人拦在这儿下套会做如何想?”
霍谌再次噎住,心下暗道魏驸马果然是个刺头!怨不得魏武侯夫人当街殴打!姚仲仁紧紧抿着唇,尽量不叫顶头上峰发觉他有点想笑。
萧岚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霍谌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萧岚手上传来轻轻一握,她朝驸马看去,他好看的薄唇缓缓阂动,她竟看懂了。
虽有疑惑还是照办,“本宫相信霍大人也是心急才失言。”
“殿下所言甚是,老臣惭愧!”这回的台阶,霍谌巴不得赶紧滚下来,他对萧岚作揖,“魏驸马对殿下情真意切,老臣也倍受感动。”
萧岚懂了,由驸马给出台阶,霍谌的颜面只会掉了一地。可换成萧岚给这个台阶,霍谌的颜面就留有几许,且他为了彰显自己的胸怀和气度,还会夸赞一番驸马,以表公事公办的不参杂恩怨的姿态。
此事今日就此揭过,日后也无人再嚼驸马或是霍谌的舌根。
“你若是入仕,可为叔父解决不少麻烦。”回到马车上,萧岚赞驸马,她身子晃晃悠悠,神态怡然舒适。驸马方才下了刑部尚书的面子,也算是震山敲虎,那些过去总喜欢咬着她的老家伙定然会收敛。
方才的突发萧岚自己也能应付,可女子和公主的双重身份既是她的利剑也是她的累赘,乐得驸马替她出头。
魏瑾是属猴的,“岚儿对为夫这般信赖?”
“实至名归!”萧岚眼神亮者笃定的光。
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难,入仕要通过层层考试也难,考生通过层层考核挤入三甲的唯有数人,能否重用还要看家世甚至是阵营。
这便是叔父要改律法的原因。
驸马不受家族的烘托,虽有荣国公这个义父领进门,入了仕途也只能靠自己!
“我相信驸马。”萧岚没说真实缘由,那显得她有些儿女情长,霸气道:“本宫慧眼识珠说你能就是能。”
魏瑾俊逸的脸庞如金秋的旭阳,他追问,“岚儿是特地来接为夫的?”
“可不!”萧岚埋怨地嗔他,因为白跑了一趟城外的寻防营,她没多说而是道出叔父的密信,“成尔歌广撒网若是都不成,必然会兵行险招。”
闻言,魏瑾桃花眸中的失落稍纵即逝,关系到大齐的安危,他很快领悟出萧岚的意图,“岚儿若是出面毁了那些鱼饵,怕是会被成尔歌记恨上,届时她定会在你身上加重蛊药,甚至提前计划而狗急跳墙。”
“我就是要逼她狗急跳墙!”萧岚激动地靠过去握住驸马的手,弯弯的杏眸饱含粲然的笑意,“我就知驸马能懂我。”
小手软糯无骨,清幽的茉莉香钻入鼻尖,魏瑾心窝如灌入蜜糖之际便闻萧岚说,“上官阿兄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却不抵你心思敏锐,总是瞻前顾后的特没劲。”
魏瑾:“......”
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懂萧岚的抱负和压抑,也会全心全意地支持她所有的决策与践行,且会拼上性命护佑她全身而退。
可他从未涉足萧岚的过去,上官彦见过萧岚最真实无忧的样子,那偏偏是魏瑾求而难得的珍贵。
萧岚没注意驸马情绪沉了几分,接着说计划。魏瑾也很快收好失落的心绪,静静聆听之后他再给予意见和更适合的筹划。
回到颐园,魏瑾将萧岚的计划写成密信,派韩砾交给掌印太监。
秋闱过后,温庭禄寿宴。
京都的豪门府邸有很多,但多数府邸都是在旧址上翻新或是扩建的,其中一部分是前朝遗留,这波人自当低调行事,另一部分是后起的新贵,为了稳打稳扎的走,行事也极为内敛。
可相爷府不是。
温庭禄做寿,除去姚党一派的人,京都的文武百官无一漏缺地出席。
相府里张灯结彩,宴会还未开始正堂大厅已是高朋满座,绣着金线寿纹的锦缎装点着金丝楠木酒案,案上美酒佳肴玲琅满目,八珍玉露撩|人清香四溢,碧海金沙酒浓烈回甘。
萧岚与魏瑾到时正是人流鼎沸之际,萧岚接受了众臣的礼拜,便与温庭禄寒暄几句,魏瑾静静立于一旁。
“岚儿祝叔伯福寿连绵,小小心意还望叔伯笑纳。”以公主身份唤温庭禄叔伯给足了面子,可萧岚知道温庭禄并不苟同。
温庭禄是一头精明的老狐狸,眸子掠了眼小巧略微寒酸的礼盒,眼底的不悦稍纵即逝。他微微屈身,脸色浮起恰好受宠若惊的笑色,“公主能来,老臣已是蓬荜生辉啊!”
礼他就懒得接了,温停禄给大管家使了个眼色。
大管家心领神会地上前躬身从翠竹手里接过小小的礼盒,人群里不知谁讷讷的嘀咕了一声,“场面这么大,礼盒倒是精致。”
众人一听都将视线觑向大管家手里托着的小东西,还不够一只女娘的手大,礼盒亦是有些平庸,不少人都暗暗羡慕萧岚,公主就是不一样,随便送一个小玩意儿就能打发了国舅爷温庭禄。
他们悄悄去瞅寿星,只见温庭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洋装听不见,面色依旧浮现春和景明的笑色,仿若丝毫不受寒酸小礼的影响。可他们都知道,这都是表象而已,萧岚公主若有错处被发现,温庭禄绝不手软。
近些的文武百官即便听见了也不说话,他们多半是温党,倚仗温庭禄都来不及,还有的官员是谁都不沾边的虾兵蟹将,或者说是温党和姚党都瞧不上的,这样的场面也轮不到他们站出来。
不用看声音的出处,萧岚也知道是谁在阴阳怪气,可那人有这个胆子不正是温庭禄默许的么?萧岚心中冷笑,静静的酝酿着好戏上演。
上官彦闻言眉头紧紧蹙起,刚要出声就被上官宏打断,“多年未见,温兄还是老样子,我这礼怕是也要让温兄不如意了!”
众人皆是呼吸一凛,差点儿忘了,上官宏也是国舅爷呢!还是手握大齐天下三分之一重兵的猛将。且皇上对上官宏的信任可比对温庭禄多得多了,否则也不会将上官宏侄子上官彦调入京都打入吏部了。
“上官兄说笑了,孩童的戏言怎可当真?”温庭禄本也没有为难萧岚的意思,他只是要众官看看,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罢了,他侧过身,“还请公主入席,上官兄也一同来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