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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凉,我们吃大餐去咯。”秦慕扶着严凉,满脸憧憬。
“好。”严凉兴致并不是太高,弱弱地应了一声。
没心没肺的秦慕没注意少年情绪变化,只赶着去填自个儿的五脏庙,瞥见一旁随行的黑猫,痛快道:“小黑,你辛苦了。若不是有你带路,我们怕是不能这么快找到礼乐镇,等会儿给你点一大条糖醋鱼,好好犒劳犒劳你。”
“喵——”被惦记着的黑猫叫声愉悦,尾音悠扬,竖在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很是恣意。
这镇子里的小二极为客套,并没有看人下菜碟,没有因着秦慕和严凉简朴的衣着便看轻他们,相反,很是热情。
酒楼的菜肴很对秦慕的胃口,她吃得津津有味,尤为惬意。
可严凉却有些食不知味,不停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
秦慕吃着吃着,终于发现了少年的不对劲,困惑地问:“阿凉,这饭菜你不喜欢吗?”
严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阿姐,你喜欢那样吗?”
“什么样?”秦慕嘴里鼓鼓囊囊的,有些不明所以。
“回春堂药童那样的。”严凉比划着,语气有些焦急。
“喜欢啊,多可爱。”秦慕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的?”严凉反复确认,神色纠结,一副为难的模样。
“小黑,你够吃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条?”秦慕看黑猫解决了一整条鱼,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子,关切地询问,听少年问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随意回应道,“真的。”
闻言,严凉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拧起眉头,仿若十分纠结,低头蔫蔫地扒饭。
“阿凉,这猪肝汤你多喝一些,失了那么多血,定要好好补补。”秦慕看少年只知道吃饭,给他添了一碗汤。
“多谢阿姐。”严凉端起碗猛灌了一口,喝得太快,冷不防被呛着了,咳得昏天暗地。
“慢些。”秦慕忙轻拍少年后辈,替他顺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嘀咕道,“真是个孩子。”
严凉终于缓过来,一张小脸臊得通红,而后再不敢急促喝汤,便开始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这个镇子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二人决定在这儿住宿一晚,好好逛逛。
晚上换药时,想起严凉先前说过他血有奇效的事,秦慕感慨道:“你这血还真是损己利人。别人若是受伤了,取一点你的血便可不药而愈,而你自己受伤却要好久才能愈合。”
严凉一撸衣袖,露出胳膊,慷慨道:“阿姐若是需要,尽管取,多少都可以,哪怕将我所有的血给你都行。”
“傻子,没了血,你不就活不成了吗?”秦慕觉得少年傻里傻气的,摇头失笑,忽然想到什么,正色道,“阿凉,关于你的血能起死回生这件事,除了我,你还同谁说过没有?”
“没有,我只告诉过阿姐你。”严凉一脸严肃地否认。
“那便好。”秦慕舒了一口气,谆谆教导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今后切莫泄露这个秘密。”
“好,我记住了。”严凉乖乖点头。
“坏了!”秦慕一拍脑门,神色忽然变得惶急。
“怎么了?”严凉被吓了一跳,急慌慌地问。
“我给你包扎伤口的那布条落在回春堂了。”秦慕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跑,“我去拿回来。”
“阿姐——”严凉根本来不及拦住二话不说就往外冲的人。
然而,秦慕没能跑出去多远,只因一行人挡在了酒楼门口,为首那人一见她便惊喜叫道:“找到了。”
门外的人似潮水般呼啦啦涌进来,神情激动,仿佛看到了珍奇异宝一般。
最前面的正是指路的那位老大娘,步伐矫健,笑容殷切,还有回春堂的药童和年迈的老大夫。
老人家年纪这般大,腿脚却十分利索,几步路走得虎虎生风,倒像个练家子。
看着这群人狂热的眼神,秦慕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好,赶忙退回房中,一把关上了房门。
此时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第一次遇见严凉的场景,那么丑恶,那么血腥,那么残忍,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的严凉不小心被发现身怀宝血的事实,被一群人困住,表面为他提供优渥富足的生活,实际上却日以继夜地攫取他的血液,他脚下的铜盆滴答之声从不曾停歇,胳膊上遍布伤口,新伤旧伤交错斑驳。
而少年为数不多的血液,被那些衣冠禽兽冠以冠冕堂皇的用途,美其名曰治病救人,其实都被用来当作强身健体的养料,取代了酒水的地位,成为时新的饮品,还有一些被存在美丽的琉璃瓶中以备不时之需。
她见到少年时,十三岁的他脸色惨败,眼神麻木,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却像个木偶人,没有半点鲜活气。
秦慕记得十分清楚,当时夺取鲜血的那些人疯狂的神色同方才大堂的如出一辙。
“阿姐,谁来了?”严凉撑着桌子站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阿凉,我觉得你的秘密可能被发现了。”秦慕附在少年耳边,悄声说话,仿佛房中有第三人偷听似的。
严凉不解秦慕这般惶急的原因:“阿姐为何如此慌张?”
秦慕有口难言,她总不能说自己曾经亲眼见过人性的贪婪丑恶吧。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脚步声十分杂乱,那些人上楼来了。
听着这动静,秦慕更紧张了,一会儿整个人贴在门上侧耳倾听,一会儿来回踱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阿姐,不必紧张,你不是说这里的人很好吗?或许他们只是来欢迎我们的。”严凉看着倒是十分放心。
“是吗?”秦慕将信将疑,可还是不敢开门,她不能拿严凉的安危冒险。
“嘭嘭嘭”,敲门声响起,那些人已然到了门外。
秦慕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尽量平静地发问:“何事?”
店小二的声音响起,带着比初见时增添百倍的殷勤:“客官,有好些人来寻你,可否开门?”
“何事?”秦慕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小友,老朽是回春堂的大夫,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同你相商,不知能否一见?”老大夫客气地发问。
尽管极力压抑,可语气中激动与讨好却瞒不过秦慕的耳朵,她冷冷地回应了一句:“不方便。”
“小姑娘,是老婆子我。”门外传来的老大娘寒暄,“你还记得老婆子吗?今日厚颜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相比于老大夫的拐弯抹角,老大娘要直白得多。
“请说。”面对曾经对她施放善意的人,秦慕做不到绝对冷漠。
“家中老汉久病不愈,望小友赐予神血,感激不尽。”老大娘诚恳请求。
这个要求确实不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用点滴之血救下一条性命,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秦慕的犹豫与为难,严凉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慷慨道:“阿姐,只是一点点,我没问题的。”
第33章 正人君子贪婪心
“小友,鄙人是礼乐镇的县官,可否请你们在此长住?鄙人定会给你最优厚的待遇。”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说话。
听到“待遇”二字,秦慕便想起了少年在那个时空的遭遇,拉着他的手连连后退数步,离门口远远的。
“嘭嘭嘭——”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不由焦躁起来,连连拍门,将原本脆弱不堪的木门震得瑟瑟发抖,看着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秦慕将严凉挡在身后,皱着眉头盯着那摇摇曳曳的房门,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不能让小孩儿被那些人抓住,绝对不能,她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门被一帮人堵着肯定走不了,以严凉眼下的情况,从窗户走又不可能。
苦无良策,秦慕急得团团转,牙齿不停地咯咯打颤,额头不禁冒出豆大的汗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