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宋晚清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哑了,像枯死掉的花,整个人没了以前张扬的冷艳感,只剩下疲惫,裴斯延,你这么随着性子来的一个人怎么会难受呢?该难受的人应该是我吧?
她强忍着头皮的疼慢慢低了低下巴,早就躲在深夜里哭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眼睛又泛了红。
裴斯延,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犯贱地跑去招惹你,我真他妈有病才会让自己陷进去让你把我踩在脚底下!裴斯延,你知道你来餐吧找我之前我做了什么决定吗?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决定带你去我以后生活的地方。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很不好,我知道你所有的情绪问题和不想我离开是因为缺少爱,所以我想带你过去,想让你回到云平之后能够放心地完成自己的学业,可现实告诉我什么?你不信我,你还总用刚刚那些话来羞辱我,裴斯延,我真是有病才他妈会做这个恶心的决定!
那只控制她的手慢慢松开,她趁机大力推开他。
晚晚
滚开!宋晚清突然拿起餐桌上的玻璃杯指着他,身体有些发颤地往后退,裴斯延,现在我不仅觉得你恶心,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裴斯延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被拉回。
他朝她一步步走去,后悔到连说话声都放得特别低,晚晚对不起,你过来,我错了,我
你别过来!
晚晚,我知道错了
玻璃杯往地上摔的清脆声刺着人的耳膜,玻璃渣四溅,有些许划过宋晚清的大腿。
她迅速捡起一片玻璃碎片用最锋利的那一角对准自己的脖子,慢慢往后退。
因为握的用力,碎片渐渐染上了红。
裴斯延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裴斯延没再动了,是真的害怕了,再没了以往的暴戾情绪,晚晚乖,你先放下,之后你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好吗?你先放下,我求你。
我真的求你晚晚。他一瞬特别清醒,迈出的极小一步踩在了玻璃上,晚晚,你要怎样才肯放下?
我要离开。宋晚清已经退到了门前,手握住了门把锁。
好,只要你放下,我带你出去。
我说的是我自己离开。
门把锁往下,门露出一条缝隙。
裴斯延突然像是又被暴戾附了身,快速上前想要将她拉回,却又因为碎片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和她脖颈上的那条痕停下了脚步,甚至开始往后倒退,晚晚你放下,我让你走,你放下。
她不肯放,越弄越深,他沉声朝她嘶吼:我他妈说了让你走!你放下!
紧接着的是玻璃扔在地的清脆声、门被用力打开撞到墙面的撞击声、宋晚清快速逃离往楼道跑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令裴斯延想要追回她将她锁在卧室里绑一辈子,可当他看到门口沾了血的那块碎片,头痛到快要炸裂地用力踹开地面上那些玻璃。
没了,什么都没了。
走了,连她都害怕他地跑走了。
看着阳台外,仿佛能再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和快速逃离的脚步声。
她说她已经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决定、她说她后悔遇见他、她说她要离开、她说他再过去就死在他面前。
她害怕他了。
裴斯延捡起那块有她血迹的玻璃,看着垃圾桶里的那部手机,突然连连骇笑声带出一滴泪。
她怎么能害怕他呢,竟然害怕到连手机都忘了拿。
孑然一身的他明明很爱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她别离开而已,不然怎么会想把她关起来养一辈子。
第35章 听哄
是他用错方式了吗?只不过轻轻绑了一下而已, 这就错了吗?
住在心里的虺蜮告诉他其实并没有错。
从小他就活在一个靠争抢才能得到所爱和被囚禁的地方里。
他在裴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抢回来的,包括上学也是,是他在五岁时和那只比他小几个月死了的弟弟比谁在臭水沟里憋气的时间长赢回来的。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 有喜欢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更何况爱呢,爱不就更应该了吗?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误的,没有人告诉他更不能把这种想法放在感情上。
他踽踽独行惯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想放的人, 所以他总觉得也要强制占有才是对的, 大脑的疯狂根本顾及不上宋晚清的感受。
他也试过克制了,试过杀死虺蜮,可谁知一面对她时就失了控, 失了疯。
现在宋晚清跑走了, 说害怕他。
所以真的错了吗?需要换一种圈住她的方式吗?还是说,就这样放她走?
不知道。
裴斯延关上门,没去理会地上的玻璃, 只将手机从垃圾桶里捡起,将有她血迹的那一块放进垃圾桶里。
继而走向阳台, 看了眼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
她的裙子、贴身衣物和他的衣裤挂在一起,今早他亲自晾好的。
那时候他在晾衣服,她还坐在沙发上吃他买的零食。他问她好吃吗, 明明她的表情写满了好吃, 但就是不肯开口和他说话。
突然想起, 她跑走的时候好像穿的还是睡裙。
他眉眼皱了皱, 又走去卧室的窗前往下看, 果然看到穿着白色睡裙正往外走得急促的人。
有多悲惨, 逃离时险些连滚带爬。
披散着头发, 穿着白色睡裙和不合脚的拖鞋,大腿上和手上都有血,脖颈上还有条很小的血痕。
做梦都想不到,让她爱上的地方竟有一天会成为她害怕的地方。
宋晚清脸色苍白地回头看了又看,确认裴斯延没有追出来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很累,气息也很喘,在下过雨的天气里更是使她胸闷气短。她拍了拍胸脯,吸了好几次很长的气心脏才彻底顺过来。
脑海里全都是刚刚摔碎玻璃的画面。
她不明白裴斯延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也不想明白了,他的控制欲让她觉得很窒息。
现在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了,这两天也要出国离开了,真好,她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让她害怕的地方。
出了小区门口,她打算直接回家,现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车都坐不了,只能走快些回去。
可当她刚踏入小道路口放下心的时候,肩膀上突然多了件外套。
黑色的,干净皂香。
她战栗,下意识快速拍开害怕地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的那张脸,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又白了,说话也发颤,你别过来,站那别动。
他脚步没停,她害怕到开始颤抖带着哭腔地嘶吼:我说了让你别动!裴斯延你滚开!
晚晚裴斯延眉眼紧蹙,捡起地上的外套,没再敢上前。
她太瘦了,那件吊带睡裙的带子往下掉了一边,他想帮她弄好。她身上还有血,他想帮她处理干净。可她现在很怕他,他突然觉得呼吸里全都是刺,晚晚,我只是想给送件外套,你过来,我帮你穿好你再走
不需要,你滚。宋晚清沉了声音,手指着小区的方向,害怕使她眼里莫名流了泪,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听话好吗?裴斯延朝她走过去,将外套拿在手里递给她,低声下气,晚晚乖,你别怕我,外套你自己穿,不然会着凉的。
她摇头,拼命往后退,不要裴斯延我求你,你回去可以吗?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控制方式。
她特别害怕又被他拉扯回去被关在屋子里,被绳子绑着手脚。起初她没那么害怕的,可他现在好像越来越不清醒,让她总觉得往下的每一步都很危险。
我真的很怕你宋晚清攥着裙子的手泛白,又重复一次:裴斯延,我真的很怕你
他又再次因为这句话停下了。
她哭了,哭着说很怕他,可他只是在楼上看到她穿着单薄,怕她着凉才跑下来想给她送件外套,没想再把她带回去的,她不能怕他。
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