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据纪家两兄弟本人来说,可谓无趣至极,比起上学,纪汀跑电玩城的次数甚至更多,不过他的成绩也只能算不挂科的程度,混在里头不起眼。
虽说在湖大的计算机系里头,不挂科就已经是一个中等偏下的成绩,不过相比起纪潮生在数学系里头排行前列的成绩面前,弟弟的分数就显得不够看,绩点最高的甚至不是自己的专业课,而是枪械设计与数理原理,一门因挂科率高着称而无人问津险些被毙的选修课,纪汀拿了满绩。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每日推着他哥上学放学,没课的时候跑跑电玩城,赚点外快,又或者是接几个编程的活,钱不多,不过蚊子腿也是肉,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大学人多,没人会真正在意一个数学系的学霸是不是个残废,让纪潮生真正出名的事情是——大三那年他和已毕业的学长谈恋爱了。
学长是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校演讲,陈文岚,名字秀气,人也长得秀气,单眼皮,眼睛细长,平素又喜欢戴着细边框的眼镜,家里头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教养好,从未有人见过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哪怕是高声辩论也从未有过。
毕业不过两年,就和另一合伙人在湖城合资开了家电玩城,年轻人爱去,如今算得上湖城小有名气的打卡点。
在外人眼里只觉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莫名其妙走到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是说纪潮生不够优秀,只是放在同样优秀的陈文岚身边,那双行动不便的,残疾的腿便成为最大的败笔。
两位人物凑在一起,不知道谈恋爱的声音最开始起于何处,乍听上去荒谬至极,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这场起于青萍之末的风,最终让两人处于风暴中心。
可当事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不明真相的众人自当是默认。
只有纪汀面对好友的询问不知作何解答,此刻八卦的两位当事人正面对面坐着,一派祥和,却远没有外界谣传的那样亲密。
“陈先生,多谢你对舍弟的照拂。”
两兄弟都不喜欢喝茶,面前这个茶包还是上次纪然过来视察两兄弟生活状况遗留下来的产物,添了开水,茶包鼓胀起来,悠悠悬浮在透明的玻璃水壶里。纪潮生将水杯端在手上,没有动,手指都被微微烫红也没有将水杯放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客气,纪汀是个聪明的孩子。”
陈文岚虽说平日里在电玩城里都是好好先生的模样,看着二把手,实际上和另一位老板是合伙人的关系,只是懒于社交,长得又是一副过于容易受欺负的模样,对外都是宣称另一位为老板。
“陈先生电玩城的生意如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我可要好好向陈先生讨教一下。”
“说笑了,电玩城大老板说是好听,实际上也不是什么轻松活。”
纪汀将最后一碗汤端上桌,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今日下班后老板还要跟着回家,却不敢将人赶走,看哥哥和对方又是相谈甚欢的模样,本来只是客套地挽留对方吃饭,不料陈文岚应得自在,只能认栽地准备起三人份的晚餐。
饭桌上两人的话题多半是绕着纪汀的,纪汀有点不自在的意味,看了好几眼老板,希望对方可以少说点,又不方便开口,只能草草解决完晚饭躲进房间里。
“纪汀挺害羞的。”
“确实,所以我觉得他可能还是不太适合电玩城的工作。”
“他干得很不错。”
“那也不麻烦陈先生了,我最近也算赚了点小钱,陈先生你也知道,我也就一个弟弟,心疼。”
“另外,陈先生最近生意注意点,环境不好,看着是赚钱了,但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视上正介绍一特大涉黑集团,打码照片糊了满屏幕,仅仅是放出来的几张照片,就已经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富贵生活。
“……纪先生说的是。那我就算卖个人情,希望纪先生不要让我失望。”
“时间也不早了,我腿脚不便,就不送陈先生了。”
隔日纪汀一脸委屈地回来说自己被辞退了,说是最近查未成年比较严,不方便继续雇佣他,毕竟不合规也不合法。
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话。
对于犯法这事,他倒是无所谓,电玩城的事干多了,也便觉着麻木无趣,只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瞒着纪潮生,总有种罪恶感,不是犯法的罪恶感,是欺骗的罪恶感。思索再三还是和陈文岚开口,辞了工作,本来就是个打工的,不涉及核心机密,走起来倒也没想象中麻烦,就是估摸有一会儿会活在别人的眼睛下头,让他不爽,自己也是又少了笔进账,可惜。
“没事,你好好上课,我听说你们学院专业课小测你没去?”
纪潮生只当陈文岚卖他人情放了人,不曾想是纪汀先行开口说要退出。
“太简单了,不想浪费时间。”
“嗯。”
纪汀本以为会迎来哥哥的长篇大论,不料对方反应冷淡,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逃课,有些委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周末回姑妈家一趟。”
说起纪然,在两人大学搬出来住之后,和纪然的联系便不可避免减少许多,纪潮生准备了一张银行卡,每月固定存进去小几千,预备着还钱。
一中像纪潮生这样的风云人物十几年来出不了几个,故而在他毕业后还是有细碎的议论:“听说上次那个考状元读湖大的学长谈男朋友了。”
“真的假的?他是同性恋?”
“我听我哥说的,他也是湖大的,就是不是同一个专业而已。”
“是那个腿不行要做轮椅的吗?”
“就是他,听说他男朋友也帅,好像姓陈,名字里也有个文字。”
“我觉得你是加了滤镜,名字里的文估计和你男朋友是一个文是吧?”
“嘿嘿……”
接下来的话随着女生的远去已经听不清,不过关键词纪然已经捕捉成功。
一中有专门的老师厕所,不过今日凑巧在维修,纪然只能出来上厕所,不料还没出隔间的门就听到学生们的八卦,八卦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侄子。不是纪然自作多情,实在是提及轮椅状元四个字,往前数十年也只有纪潮生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然并不是老古板的那一种人,也知道同性恋群体的存在,先前大学同学出国和女友结婚,还给她细致科普过相关知识,只是现在忘了干净,而当同性恋的主人公出现在自己身边,纪然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趁着周末,两兄弟周末偶尔会回来小住,纪汀出门不知干些什么,一天到晚见不到人,便方便纪然敲开纪潮生的房门,预备来一次亲子之间私密的促膝长谈。
可在房门前走来走去也没下定决心敲开门,刚抬起的手还未落下,门从里头打开,纪潮生抬头看着中年女人半抬的手,不解:“姑妈,有什么事吗?”
“没,你是需要什么吗?姑妈给你拿。”
“没事,我倒杯水。”纪潮生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耐心等待对方让开。
“放着,姑妈来。”
于是纪潮生预想中简单的白开水变成了一杯滚烫的牛奶。
“长身体,喝牛奶好。”
纪然将牛奶放到桌上,又退出来合上门,怔愣一瞬想起来自己站在门口的本意,转过身去又陷入纠结。
可直到门铃响起,纪然的这个促膝长谈计划仍未成功。
打开门看见纪汀,正打算问对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对方身后的陌生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妈,这是我老板兼学长,陈文岚。”
陈,文,学长,纪然的关键词再次捕获成功,和那个学生口中和自己侄子谈恋爱的男人对上号,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仿佛她才是毛头小子见家长一样。
“小陈是吗?多标致一小伙子,你和潮生先坐,桌上水果不要客气,都洗过的,纪汀,过来帮姑妈打下手。”光是喊还不够,纪然又拽着对方的连帽衫就往厨房跑,腾地方的意思明显。
纪潮生听到动静出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和陈文岚两人长久对视着,只是一个温润无害的模样,一个带着刺。
开饭的时候纪然特意把椅子搬到纪潮生的轮椅旁,而不是往常客人的座位。
“阿姨,你可能误会什么了。”陈文岚看着那个空荡荡的饭桌另一角,又看了看近乎毫无间隙的新位置,略一思索就猜到缘由。
一头雾水的纪潮生只是觉得碍眼,却也默默接受纪然的安排,听到陈文岚开口,抬起头来,有些状况之外。
“可能你忘了,我可还算你的绯闻男友。”
陈文岚作为电玩城的老板,没有半点大老板的威严,只像个普通的学长前辈一样,甚至开玩笑一般“含情脉脉”看了一眼纪潮生。
“姑妈,这就是我老板,嗯,前老板,我之前在他那打零工赚钱,今天凑巧碰到就……”
纪汀没敢在纪潮生面前说吃饭这个主意是陈文岚提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哦哦,是纪汀的老板啊。”纪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闹出大乌龙,慌忙将椅子摆正,被男人止住了动作,弯腰轻松提起那把实心的木椅。
“阿姨,别这样,把我当纪潮生同学就好了。”
“这次是我冒昧登门拜访了,非常抱歉。”
不得不说陈文岚长得就是一副讨长辈欢心老实模样,情商又高,三言两语下来,纪然就差把人认成干儿子了。
“小陈啊,你这脸和手都没什么血色啊,平常有事没事多补补血,总没错。”
陈文岚的白是种不健康的白,灰白的白,缺少血色,看在纪然眼里怪心疼的。
“对了,纪汀,把厨房里那袋红枣拿出来。”
纪汀刚开了热水准备洗碗,闻言放下手中的瓷碗,老老实实装了小半袋红枣出来,被纪然瞪了一眼:“你这孩子。”
随后自己进去换了那袋分量更多的红枣出来,热情塞进陈文岚的手里,本来想塞进对方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头,不过那皮包看着扁平,纪然打量比划了一下,只能放弃。
陈文岚哭笑不得,却还是接受纪然的好意,起身告别欲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送完红枣的纪然还不满意,执意下楼送送这位大老板,被纪潮生拦住:“姑妈,你在家,我去……送送陈先生。”
中间的停顿十分微妙,像是在刻意强调“送客”之意。
这头两人眼神交汇时暗中较劲,那边的纪汀速度快,刚洗完碗出来,手上还散发着洗手液的薰衣草香,熏人,带着水珠,左右看了看门口呈现对峙姿态的三人,猜出大概,将手在衣摆处随意擦干,走上前打破僵局:“还是我去送送我老板。”
把纪潮生的轮椅换了个边,变成背向大门的方向,又半推着让纪然远离门口,换上平常散步常穿的夹脚拖鞋,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确定不继续?最近大项目多,赚的钱少说这个数。”陈文岚走在侧前头,余光可以看到身后的纪汀,开口,往后伸出一个巴掌。
“不了,谢谢文哥。”明知对方看不到,纪汀还是摇了摇头。
陈文岚有点遗憾,毕竟能力好,嘴巴紧的人不多,不过也不强求,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那行,以后有机会再来看阿姨。”
“对了,你哥的腿,我这边刚好认识一个人,或许有点帮助。”
“真的?”纪汀对那伸出来的五根指头兴致缺缺,却对任何可以帮助纪潮生重新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的信息敏感十足,哪怕是最为微末的希望。
“当然,你哥这边要是愿意,那人刚好下个月要来湖城开个交流会,我可以安排。”
“文哥,谢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好走到平地上头,纪汀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认认真真朝陈文岚深鞠躬以示感谢。
“你对你哥倒是好。”从来没见过这架势的陈文岚有些诧异地轻笑一声,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了,别说谢不谢的,就当我这个人惜才,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再考虑一下我说的那件事。”
这下轮到纪汀沉默了,弯着的脊背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出声,像一块顽固的石头。
陈文岚轻笑:?“行了,回去吧,接我的人来了。”
不远处的马路上,一辆磨砂黑的越野隐在夜色之中,不起眼,直到那辆车朝他们闪了闪灯,纪汀才注意到。
直起身来,纪汀也不挽留:“那行,文哥路上注意安全。”
“别忘了那件事。”陈文岚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两人身高相仿,隔远了看亲密无间的恋人一般,那双灰白缺少血色的手暗暗使了劲,又很快松开,眼中的威胁意味一闪而过,只让人觉得是花了眼。
“行。”
越野车上下来一个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帮陈文岚开了车门,又小跑着回座发动车子。
见陈文岚已经上车,玻璃不透光,纪汀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与动作,只能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姿态,直到越野车离开路口,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强行扬起的嘴角也收敛回来,变得面无表情。
不慌不忙拍了拍被对方捏过的肩头,又理了理衣角,眼神不经意在黑乎乎的拐角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转身,一双拖鞋被穿出高定皮鞋的味道,收拾好多余的情绪,纪汀才敲开家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送了这么久。”纪汀在纪然眼里还是小孩子,离家超过十分钟都要担心是不是被拐卖的程度。
“没事,多聊了几句,有点困,姑妈我先睡了。”
纪汀边说着边打了一个饱满的哈欠,眯着眼略过纪潮生,朝房间走去。
纪潮生回想着刚刚楼下那两道模糊的亲密影子,若有所思。
而越野车里的陈文岚同样若有所思,看着手里那张明显偷拍的照片,心情愉悦——里头的纪汀正冷着脸拍打自己的肩头,刺猬一样。
不过我喜欢。
陈文岚在心里头补充上一句,对自己的这位前下属及未来下属是越来越感兴趣。
男子接过助理递上的剪刀,将照片沿着边缘整齐地剪碎,只留下纪汀一张脸,指甲盖大的照片残骸,拿打火机点着了扔进烟灰缸里,不过一瞬,跃动的火苗便吞噬了那张略带稚气的脸,整张照片化为一团灰烬。
处理完手里的照片,陈文岚轻轻弹了弹手里的文件,声音轻飘飘的:“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越野车好巧不巧经过一个减速带,稍稍颠簸,司机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将车速降得更低。这辆越野车市价不过四十来万,甚至比不上湖城一些小老板。可也只是借了个壳,内里早已被改造,性能比得上大几百万的车,玻璃更是全部换成军用级别的防弹玻璃。
电玩城的生意明面上是赚点游戏币的钱,实际上,暗地里涉黑涉黄,还不知藏了多少龌龊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文岚这人向来小心谨慎,干这行树敌也多,明面的朋友多,暗地的敌人更多,纪汀这小子有头脑,能干,就是心思不纯,不过不要紧,看他那么宝贝他哥的模样,不愁找不到一条结实的狗链子。
“陈先生,这……是个意外,估计是……内部人员出了事,我明天,不,今晚就清洗一下,保证一只蚊子也不放过。”
助理的声音都在发抖,浑身都在往外冒着冷汗。
“你看着办。”
这会似乎是累了,陈文岚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似在假寐,实际上精神仍旧是高度紧绷的状态,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朋友一说,这也让他愈发期待,纪汀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一天,他有自信,对方将成为他手里头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而刀,需要一个刀鞘。
隔天纪汀便说起了陈文岚口中那个能让纪潮生重新站起来的法子。
“哥,你就去试一试,不行就不行。”
“没事,我习惯了。”
“那也试一试。”
见惯了纪汀听话的模样,陡然被反驳的纪潮生顺从了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文岚的速度很快,正巧赶上放小长假,纪潮生甚至不需要请假。
躺上手术床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麻药的剂量不可能太大,手术刀划上去还是残有微末的痛感,像是千足虫爬过,他又回到了童年时期,同纪汀一起在草地上嬉戏的日子,纪汀年纪小,父母让他多看着弟弟,免得出事。
实际上他对亲情没有多大的感受,弟弟也不过是小他四岁的陌生人,纪潮生敷衍两句,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中卷着毛边的老旧书籍上。
可是就在他一不留神的时候,抬头望着天上的积雨云放松——听说这种云预示着大雨的到来,余光中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经走出草坪往马路上去。
纪潮生手中的《逻辑魅力》被主人草草丢弃在碎石边,飞驰的机车擦过纪潮生的手臂,蹭出一大片浅浅的伤口,往外只是冒着零星的血珠,却是火烧一样的疼。
明明是旁人看了都觉着可怖的伤口,可纪潮生满心都是弟弟的安危,将他放在地上,捏着手臂将男孩转了个圈,确定对方就连衣服也没有脏污一块才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才感受到手臂上的伤口,看着弟弟不知发生什么的懵懂表情,抿了抿唇,牵着弟弟的手回到草坪上,捡起书回家。
父母见到狼狈的纪潮生有些担忧,问及缘由后又紧张兮兮将纪汀抱起来问有没有磕着碰着,对着纪潮生手臂上的大片擦伤,纪母也只是从医药箱里翻出酒精来让他自己消毒。
纪潮生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又或者是习惯被忽视,驾轻就熟地清洗伤口消毒上药,药水将那一片肌肤染成灰黑色,味道刺鼻,男生不耐地皱了皱鼻子,听着外头喧闹的电视声,沉默片刻,起身穿过客厅,去浴室将药水冲刷干净。破皮的伤口血淋淋露出来,可男生却带着满意的微笑。
仰躺在床上,伤口悬在床边,纪潮生小心翼翼不让血迹污染身下的床单。纪母在门外敲了敲门,似乎是开饭了,他回了句没胃口,外头便没了动静。
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圆盘吸顶的灯,眼睛发涩,坐起身来拿过床边那本《逻辑魅力》,里头的书页已经脏污,一翻开掉下一片细长的草叶,顿时觉得失了兴趣,又将书塞回床头,锋利的书页在手指上留下细线般的伤口,只能隐约看出一条细细的红线,连血都没出,纪潮生自是不会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饥饿的胃开始哀鸣,可他依旧没有进食的欲望,门外传来怯怯的敲门声,他没有说请进,但是男孩依旧将门打开一条缝闪身进来。
“哥哥。”
弟弟的身上有饭菜的香气,呛人的,令人作呕的香气。
纪潮生没有说话,看着对方避开自己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最终在自己身边躺下。
那根还带有些许婴儿肥的手指绕着伤口周围打转,温热的气息抚摸上肌肤,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纪汀还未出生,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对待自己的伤口,后来纪汀降临,一个碍眼的存在,分走了这个家里本就不多的爱。
纪潮生面无表情单手掐着弟弟的脸,让他保持着一个滑稽的表情远离了自己。
可对方依旧黏糊糊凑上来,变戏法一样从口袋缝里摸出一张创口贴,对比着那一大块擦伤犯难,皱着眉头比划,最终满意地找到了心仪的伤口——手指上那微末的细线般的伤口。
纪汀采取了最为原始的消毒步骤,趁着哥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过他的手指放进口里头,黏糊糊的口水令人恶心,纪潮生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的时候,猛地把手指抽出来,顺势给了纪汀一个响亮的巴掌,混在新闻的掌声中,毫不起眼。
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被告状,被教训,但是纪汀只是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慢慢爬下床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帮他合上了房门。
少年折着腿倚在床头,手掌开始发麻,很快变得红润,刚刚他没有收半分力道,平常最怕疼的弟弟竟也承受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定在背地里告状。
纪潮生笃定,平静地等待着母亲的责罚,可知道迷糊睡去又睁眼,第二天也依旧是个晴朗适合外出的好天气,预想中的暴风雨没有到来。
手臂的擦伤没经过处理,一晚上已经长出新的皮肉,手指倒是被贴上了创口贴,歪歪斜斜的,像是一个粗糙的戒指,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纪汀出生没多久,纪潮生的单人床变成高低床,长大一点的纪汀睡上铺,睡得熟,此刻的纪潮生已经站在床头打量对方的睡颜足足十分钟,对方依旧紧闭着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若是装睡的人,此刻眼睫毛早已颤抖起来。
失了兴趣的纪潮生把手指上的创口贴撕下丢进垃圾桶,起身出了房门。而上铺的纪汀正幽幽睁着双清明狡黠的眼,全然不似刚醒的模样,发出低低的笑声。
纪汀总是喜欢做这些愚蠢又天真的无用功,当初的创口贴也是,现在的手术也是,坚定地认为有付出就有回报,可是有些付出是多余的,而有些付出则是无力的。
人造骨植入身体里,手术线穿过皮肉,一切只如大梦一场。
“纪先生,醒了。”
纪潮生麻药劲过后,第一眼见到的人不是纪汀,而是……陈文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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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感谢。”
刚刚手术完,麻药劲还没过,纪潮生觉得对世界的认知都缓慢起来,睁着眼半晌,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纪字收回去,又是缓了缓神,才勉强哑着声音同陈文岚打招呼,谁也不知道他未开口的那段时间都在想什么。
被病人主动的开口打断思路的男人这才悠悠抬头,理所应当接受对方毫无诚意可言的感谢:“没什么,你是纪汀的哥哥,这点小忙,自然。”
不仅是轻而易举在私人医院安排了一场千金难求的手术,甚至连病房都是安排在单人病房,空调的风声几不可闻,倒是窗缝里漏进来的鸟鸣更为明显,而这一切旁人不可及的事物,不过是陈文岚口中的“小忙”。
手术过后的腿尚不能动,像是一截硬邦邦的石头安在双腿的位置,病人只能靠着上身的力量勉强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一个微小的角度。陈文岚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膝盖上还摊开着一份文件,没有半分探望病人的模样,唯一的果篮摆在床头,蝴蝶结完好,谁也没有去动心思,哪怕洗上一个苹果。
病房不大,却并不显得逼仄,十来平,光线明亮,看得人心情舒畅,换在其他医院,床位紧张时或许可以塞下数十人。可就是这样一间病房,却让前来换药的护士大气不敢喘。
“纪先生。”
小护士端着铁质托盘进来,微微点头算作示意,玻璃瓶碰撞起来,像是某种无声战争的号角响起,病房里的两双眼睛一瞬间都挪开不约而同落在那瓶透明的药水上头。
手术很成功,就等留院观察看反应,纪潮生手上的针头只是个普通的消炎药,防止术后感染。
小护士也不知原因,只觉得这间病房的温度过低,可看了看恒温的中央空调,又打消了调高温度的想法,速战速决捧着铁托盘倒退着离去,不忘合上病房门,给予病人一些私人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先生感觉怎么样?”
或许觉得太安静了,又或许终于想起自己探视病人的目的,陈文岚开口礼貌地关心道。
“不错。”
又是长久的静默,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凑一起自然更是沉默,陈文岚的眼睛很快又落回膝上的文件。距离太远,纪潮生只能见到上面零星几个表格,还有对方龙飞凤舞的签名。
尴尬之际,幸好纪汀很快风风火火闯进来,还未见到人影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道歉声,一直到进门,纪汀都还在朝隔壁房间的位置不好意思地弯腰致歉。
“哥,你醒了?刚刚走太急,进错房间了,幸亏对面人好,没说什么。”
庆幸的是单人病房的隔音效果不算差,不然就纪汀这激动的嗓门,死人都能给人喊活。
“嗯,别吵,头疼。”
头疼是假的,想睡觉是真的,或许是麻药的效力太强,纪潮生从睁眼开始就处于思维混沌的状态,一直是强撑着精神面对陈文岚,现在熟悉的人回来,整个人自然而然放松下来,困意也一波波涌上来。
“纪然她硬是要回家给你煲汤,十全大补汤,说是加营养有好处,我没拦住,到时候你想喝就喝,喝不完归我,还有,我刚刚找医生记了一下注意事项,这几天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纪潮生平静的睡颜面前噤了声,似乎才注意到病床对面的陈文岚,纪汀压着音量同老板打招呼。
手上的文件刚好翻到最后一页,陈文岚从身侧的黑色皮包里抽出来另外一份文件,笑着交到纪汀手里。
一脸迷茫不解地接过来,随意翻看两眼,眉头却是越锁越紧,陈文岚看着他皱着脸的模样,好心情地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同以往一样的位置:“我也是欣赏你,给你这个机会。”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陈文岚自没有多待的理由,临走前将床头包装完好的果篮撕开一个小口,摸出个苹果拿在手里把玩,也不急于吃。
“好好考虑。”
“对了,那人造骨,还不知道会在你哥身体里待多久,手术后续的麻烦事还挺多的。”
“我那同学好像比较粗心,落了点好东西在里头。”
说话间,陈文岚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把小刀,白影上下翻飞之间,一颗血红色的苹果已经被削干净果皮,留下白净的果仁圆溜溜的。
将小刀沿着果核深深插进苹果里,陈文岚将那颗可怜的苹果搁在纪潮生的病床床脚上,迈开步子往外走去,经过呆立着毫无反应的纪汀身旁时,微微偏过头去:“期待你的好消息。”
手搭上门把的时候,黑衣的男人再一次转过头来,带着情人间近乎眷恋的眼神望向少年,最末才轻笑着反手带上病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里的文件粗看上去只是份合同,白纸黑字的雇佣合同,条件丰厚,放人才市场估计是被众人争抢的好差事,不过落在纪汀眼里,全然不是如此。
其实从陈文岚带他第二次走进那间房间时,他就已经猜出来自己不太可能全身而退,不过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和他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荣辱与共。
有些事情借个未成年少年的壳方便,更别说纪汀本就长得就让人放心,混迹在里头毫不起眼,却又可以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
最初只是误入,想找自己丢失的挂件,那个和哥哥一人一个的黑白方块人挂件,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书包上只剩一截金属的链子。
今天跑的地方有点多,原路返回寻找显然行不通,纪汀思索片刻,打开手机上头一个全黑标志的软件,看着屏幕上头闪烁的两个红点,一个在纪家的方位,一个就在自己附近不远处,定位的误差还是过大,纪汀有些遗憾,看来还是得抽空优化一下。
不过当务之急肯定是找到自己遗失的挂坠。
结果最后挂坠没找到,却阴差阳错打开了那间弥漫着血腥气的忏悔室,那间平常用来供不懂事的员工“忏悔”的忏悔室,只消一眼就能察觉出不对,至少和电玩城的风格格格不入,纪汀不想节外生枝,转身离去,可不料刚退开半步,后脚跟就踩上陈文岚的皮鞋,留下一个浅浅的鞋印。
“对不起。”
也不知是对哪件事感到抱歉。
“在找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抬起的手指上,赫然是自己遗失的挂坠。
纪汀接过挂坠,淡淡道谢后,越过儒雅的男子,当天他是早退回家,扯了谎,说身体不适,最终也没同纪潮生说起电玩城的事。
翘了足足一周的班,本想就这样彼此心照不宣地揭过此事,纪汀接到了龙江的电话。
“你小子可以啊,姓陈那小子都和我夸你,还和我打听你的事。”
“你说了什么?”
纪汀想起那日的“忏悔室”,有些紧张。
“放心,都是好话,夸你的。”
虽是这样说,纪汀完全没有放松下来,此刻的他就像在摇摇晃晃走钢丝,能力不足走不稳,只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只是那条路他现在还不想踏足,至少缺少一双助推的手。
后头龙江的邀约他也敷衍应下,旁的不说,龙江作为兄弟而言还是够义气。
翘班一周后,纪汀没事人一样回到了电玩城,陈文岚依旧和平常一样,给他布置些可有可无的工作,借着那张脸骗骗过路的学生,哄着小女生交钱买下一篮又一篮游戏币,纪汀也就和无事发生一样,上班拿钱下班,对方甚至连他翘班一周的事都没有发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有些事你是躲不掉的,只有面对。
“纪汀。”
“嗯?”
纪汀手上的工作没停,带着笑给顾客兑换游戏币。
“跟我来。”
“我……”
陈文岚没再说话,径直朝前走去,纪汀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头的活搁置下来,说了声抱歉,将手中退换好的一小篮游戏币递给那位文静的女生,跟上前去。
眼前的景物熟悉,可就见陈文岚对着一面白墙捣鼓了两下,那间熟悉的忏悔室又在眼前徐徐打开。
“上次没来得及看清吧?”
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陈文岚充当起临时的导游,开始解说墙上每一件收藏品的来由:“说是收藏品可能不太恰当,这只是保留着一个教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收藏品”可能是一截断掉的小指,或者是一粒圆溜溜的眼球,又或者是一小片完整的皮肤,每份藏品下头都记载着编号,估计除了这里,还有档案室一类的地方。
纪汀只草草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他对这种肮脏极易聚集病菌的收藏品没多大兴趣,也没有过多的想法。
可看着纪汀这幅兴致缺缺的模样,陈文岚反而更加愉悦,甚至语气都带着明显的笑意:“我就知道。”
“纪汀,想换份工作吗?”
陈文岚面对着纪汀,在他的身后,是一整面墙的破碎收藏品,与一扇朝纪汀大开的,通向未来的门。
新的工作纪汀适应起来很快,或许是照顾,陈文岚安排的都是些危险系数小的,纪汀也不得不承认,他对陈文岚是心怀感激的,可感激不代表自己的一辈子就要和他绑在一起。
人的情感都会变,追求永恒本就是很愚蠢的想法,他可以在工作赚钱期间感激陈文岚,自然也可以在自己想要抽身离去时,对执着的陈文岚表示厌恶与躲避。
不过是跳槽而已。纪汀想得简单,却不知道进了泥沼里,哪有容易脱身的道理。
可对方显然不是这样想。
看着病床上的纪潮生,纪汀咬紧后槽牙,欲撕毁合同的动作最终还是停下,转而将那份合同压在床头的果篮下面,丝毫不怕旁人看出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潮生的麻药劲过去,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纪汀伏在床头已经睡熟,床头柜上的不锈钢保温壶里头估计就是纪然的十全大补汤,小心挪着身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却还是吵醒了睡得不安稳的弟弟。
“哥,醒了?”
刚醒的少年声音还带着化不开的困倦,揉着眼睛希冀清醒三分,无果,又想起纪潮生手术后滴水未进,迷迷瞪瞪地起身给他哥倒杯水润润嗓子。
开水壶里的水倒在杯子里依旧滚着热气,纪潮生捧着暖手,没有喝,等温度降下去一点就把杯子搁在床头,顺势将那份合同抽出来,一目十行扫下去,纪汀在一旁认清对方手里拿的正是自己不知如何处理的合同,整个人都别扭起来,却还是保持着一副平淡的模样:“就,文哥,还想我继续去他那打工。”
“那你怎么想?”
“再说吧。”
纪汀说着,眼神不自觉落在哥哥的腿上,看陈文岚意思,是把主意打到纪潮生身上,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既然他觉得自己逃不开电玩城,那如果电玩城消失……
少年沉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纪潮生摸上自己的双腿,手指不自觉点着膝盖,没有再说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潮生在医院里又养了快两个月,术后愈合非常顺利,甚至刚好赶在开学前一天出院,小腿里的人造骨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每天的行走时间不宜过长,同时还需要辅以专业的康复运动。
纪然刚送走一届高三,假期长,本来想着干脆把婚假病假一同休了,腾出时间搬到出租屋里照顾两个孩子,却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姑妈,你要过来,我们就去住学校。”
于是三人各退一步,定下周末纪然过来搭把手,兄弟俩平常有什么事也不能藏着掖着,什么苦往肚子里咽。
“知道吗?”
“嗯嗯,知道知道。”
听着这明显敷衍的语气,纪然叹了口气,往行李箱的角落里头又塞下一袋药。
正式开学后,纪汀重新回到电玩城打工,可这次他的厌恶与反感是实打实摆在脸上。
少年对电玩城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有多大看法,也没什么惩恶扬善的正义感,他所厌恶的是受人摆布以及对方明晃晃的威胁,更别提现下这威胁已经打到了哥哥纪潮生的身上。
虽说让哥哥重新站起来是一笔恩情,可恩情的外壳下头是一颗淬着毒汁的心,这一笔笔账,恩与仇,纪汀分得清,也自会慢慢算清。
陈文岚自认刀已入鞘,对纪汀的冷脸也只当是没有威胁性的小孩子脾气。
“下周日晚上,大物件,A区四号位。”
这算是纪汀的第一件接近核心生意的任务,收到消息的时候少年不确定地用眼神询问那位陈文岚身旁的助理,既然能坐到陈文岚身旁的位置,助理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心善慈悲之人,在纪汀面前更是个机器般传话的人物,一问三不知,旁敲侧击也不行,是块硬骨头,纪汀这会儿没心思啃骨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务区是按危险程度划分,A区的危险程度仅此于S区,不过巨大的风险之下,利益也是丰厚,若是成功,这一单就可以进账少说一栋湖城市中心的商业大楼。
纪汀猜不出对方的想法,说是提拔,又没有这种拔苗助长式的提拔,可若是想除了他,何必这么费尽心思,本来电玩城里头大多人就看着他年纪小,没几个人拿正眼瞧他,起先还是陈文岚力排众议,交给纪汀好几个明眼人都觉得吃力不讨好的活,看着少年出色地完成任务,又拔了些多余的舌头,这才堪堪止住嘈杂的声音。
不过这些旁人眼里的好意与欣赏,落在纪汀眼里就是惹人厌的自作多情。
“知道了。”
助理碰了一鼻子冷灰,暗暗抬头看了眼绿植后面的摄像头,陈文岚隔着屏幕将食指轻轻点上少年的眉心,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砰。
纪汀在学习之余,还得抽空思考陈文岚的事情,幸好计算机系的课程对他而言不算难,时不时的小测上偶尔还能拿个满分,大测验的成绩也不算不堪入目,老师对这位最年幼学生的翘课行为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周日,勉强来说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纪汀在草稿纸上涂鸦,写下一堆旁人眼里杂乱无章的符号,思索着,苦恼着。
思索过于专注的时候,人对外界的感知力会趋弱,纪汀甚至是在哥哥的手搭上额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没发烧啊。”
纪潮生拿手背比了比两人的额头温度,不解地喃喃道。
“没事,哥,就是工作比较忙。”纪汀强撑起一个轻松的笑容,微微避开肢体接触,顺势条件反射地拿手肘压住半边草稿纸,一整套动作做完才想起自己都是用符号代替的,旁人一般看不懂,而纪潮生更不会通过简单的肢体接触,测算体温与心跳就判断出自己是否是说谎。
“对了,周五我有事,哥你可能要自己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潮生看着较之往常更为寡言与冷淡的弟弟,又嘱咐了一句早点睡,出了房门,背靠着轮椅,摸上自己的膝盖骨,那里头还安着陈文岚的“好意”,既然这样,自己自是不能亏欠对方的一片心不是吗?
他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试探性地往前走上两步,只有着轻微的不适,对于一个习惯轮椅的人来说,这样简单的两步实属不易,纪潮生颇为惋惜地重新坐回去,同往常一样滚着轮椅行走,拨通了一个属地未知的加密电话:“喂,准备一下。”
周五那天,纪汀先是借口电玩城打工翘课,进了电玩城一直待到傍晚,月色苍苍,才换上一身全黑的行头,压低鸭舌帽上了一辆黑车。
黑车一小时后停在一栋偏僻的别墅门口,纪汀没有说话,递过一小叠百元钞,没等找钱便下车反手关上车门,司机还没见过这种大方的人,不过看了看周边的别墅,嘟囔着有钱人真好,一脚油门跑远了。
助理已经等在别墅的车库门前,见到迎面走来的纪汀,递上一个纯黑的眼罩,没有说话。
将鸭舌帽折起来从车窗缝里扔进去,纪汀颇为不满地嘁了一声,却还是老实戴上眼罩,陈文岚这老狐狸,都说疑人不用,可他偏偏要用纪汀这个疑人,千防万防,比防条子还防得严实。
今夜的天空上悬着颗漂亮的满月,像是空中一只明亮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人间的一切善与恶。
漆黑如墨的越野车一路无声前行,车速不快,估摸着是因为每走没多远就要停下来验证一次身份,陈文岚是个不要命的,但也是个怕死的。
纪汀一言不发安静坐在后座,窗户没关严实,窗缝里传来冷峻的风声。
直到听到车子停下的声音,身旁的车门被打开,纪汀才略显粗暴地扯下眼罩,被一同攥在手里的还有一小撮碎发,黑色运动鞋踩在地上,无声无息。
面前是个毫无特征的四方周正的废弃建筑,水泥地,锈铁门,草草拉了几根电线,就在头顶悬着一个晃晃悠悠的灯泡,还因线路接触不良而一闪一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对方的手脚干不干净,别的不用管。”
纪汀看人准,当初就是因为一眼看出一个在电玩城机器上做手脚的人,而被陈文岚注意到,事实证明,陈文岚的眼光很毒,给纪汀一个机会,他便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你没看错人。
为了公平,地点是陈文岚挑的,时间则归合作方定,双方都信奉公平,却也都期盼着黑吃黑多赚一笔。
助理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实际上视线未曾离开过纪汀,如同人形监视器,仿佛他才是那个最需要防备的人。
纪汀也习惯这种猜忌,四下观望着这栋建筑物,一览无余,想动手脚也没什么可能性,陈文岚的人早已经等候在此,四下分散,几乎堵死了每一个可能的出入口,或站或蹲,没个正形,粗看上去只是一群散漫的混混,可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鹰一样,含着被掩藏的攻击性。
都不是善茬。
思及此,纪汀放松下来,看来今晚的交易合作方那边是不会出什么岔子,从角落里寻到一把破烂不堪的椅子,坐上去吱嘎作响,其中一只椅子腿还矮上半截,根本不能坐人。略一思索,拿脚背勾着椅子将其打横放倒,实心的木头摔上水泥地发出的动静不响,一时间光是枪口就冒出来七八个,数双眼睛射向纪汀。
少年毫无诚意地双手高举,做出个投降的姿势:“抱歉啊,不小心。”
在众人的注视下,纪汀半个屁股悬空坐在瘸腿的椅子上,本想掏出手机,又想起自己的手机被助理搜走了,匕首也是,就连把枪都没给他,说是他不需要操心这些。
只能无聊地摩挲着书包上的方块人挂坠,把人家的头拔下来,擦干净接合处又把头猛地按回去,就连眼窝都拿小手指甲盖了纸巾给擦得一尘不染。
幸好合作方准时,踩着点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只十二个人,清一色的黑衣,打头的是位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步履从容,仿佛进的是自家的后花园,丝毫不担心陈文岚下黑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二个人分散开来,最中间四个人将手里的黑箱子放在灯光直射的桌面上,没有退开,反倒是拦住了陈文岚这边验货的人员。
中年人抬起手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一时之间颇有些硝烟弥漫的味道,唯有纪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甚至从眼角挤出两滴生理性的眼泪,砸吧两下嘴醒了醒神:“抱歉,我未成年,需要睡眠。”
那位中年人瞥了纪汀一眼,收回视线,重新酝酿着情绪开口:“这可是批新货,卖你这个数,还是我们老板看在陈先生的面子上。”
“自然,我们老板也很敬重陈老先生。”
“可这么大一笔生意,我们老板旅途劳顿不便亲自来,可陈先生作为东道主都不露面,就派你——还有个未成年过来?”
中年人又瞥了一眼纪汀,带着声轻微的嗤笑。
助理脸色变了变,纪汀无所谓,知道这次生意肯定能成,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陈文岚那性格,作为电玩城的二把手,外界都没他一个高清的正脸照,还指望来这种场合亲自交易,别做梦了。
继续扣着手里的方块挂坠,纪汀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中年男人。
气氛焦灼之际,电话铃声响起,助理说了声抱歉,走到一旁双手捧着手机接电话,没多久折返回来,双手恭敬递上手机:“请。”
“喂。”
“想必是赵先生吧,久仰大名。”陈文岚和缓的声音传出,毫无攻击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老先生,您在听吧。”
电话握在中年男人的手心里,男人被对方突如其来一句“陈老先生”惊到,木讷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复,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微微偏着头,把藏着的耳麦取出来,拼接成一个指头大小的音箱,里头陈老先生爽朗的笑声传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陈文岚没有正面回复对方的问题:“陈某今日实在是抽不开身,改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访陈老先生您来赔罪。如果可以,还望到时陈老先生能指点小辈一二,毕竟这一行里头,您才算有勇有谋的前辈。”
“就你话说得好听。”
“陈某可是真心实意的。”
“行了行了,别在这油嘴滑舌了,漂亮话老头子我这辈子听多了,小赵,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继续吧。”
“多谢陈老先生。”
电话就此中断,紧绷的气氛又放松三分,交易总算有惊无险地顺利完成。
然而对于纪汀来说,接下来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作为东道主,陈文岚这边自然要留人下来清理干净多余的小尾巴。
陈老先生的人早早撤走,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纪汀依旧老实坐在瘸腿的椅子上,支着头看助理指挥着众人清理干净残留的痕迹,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毕竟还是对方亲口说的,自己只需要看好对方的手脚干不干净,别的不用管,自己这个未成年人,自然要服从指挥安排不是吗?
不过电玩城的事他是管不了,别的事自然要亲力亲为。
将书包上的挂坠取下来在眼前晃来晃去,近乎呢喃地自言自语道:“还要多久啊。”
被助理看到,对方也只是皱了皱眉,当作小孩子的自娱自乐,继续留心边角的细微足迹。干他们这一行,有时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无穷的后患。
就在众人准备撤退的同一时刻,那颗晃晃悠悠的灯泡也灭了——被一颗子弹整个击穿,只爆出一小串电火花。
助理最初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连枪都看不住,走了火,幸好陈老先生的人已经离开,不然是八张口也说不清,可后一秒敏锐地意识到不对,暗中潜伏的脚步声变得明显起来。
是条子——
知道这次行动的人说少不少,一个个排查起来也是个大工程,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对方明显有备而来,黑暗之中,自己这边的兄弟已经好几个被击中倒地,发出尖锐的哀嚎。
本就是来交易军火的,手边现成的武器被开了一箱分给还能活动的兄弟,这时不是计较利润与规矩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汀坐的角落刚好避开一切外界可能狙击到的位置,故而在一开始众人慌乱之际,他也依旧稳坐,连惊吓都没受到。
助理迟疑一瞬,将匕首丢回给纪汀:“接着。”
纪汀掂量着手里的匕首,再看了看周围闪烁的子弹出膛的光亮,也不知对方是好心还是恶意,不过这都不妨碍纪汀的行动。
他蹲下身,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被击穿大半个腰部,肠子露在外面,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撑着水泥地面,挣扎着挪到他的脚边,希冀避开主力的炮火。
“再见,做个好梦。”
与之对视两秒后,纪汀露出个孩子般纯洁无害的笑容,语气轻快似乎在同要好的朋友告别。
手中的匕首却是毫不留情从喉结处刺进去,紧接着开锁一般旋转九十度,男人还来不及说话,只能睁着惊恐的眼没了呼吸。
助理没注意到这一切,当他意识到不对劲时,纪汀手中的匕首少说已经沾了四个人的鲜血。
“走!”
可这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通道,助理不敢过多停留,先离开这里再说。
纪汀跟在后头,后脑勺长眼一般几次避开射向小腿的子弹,飞奔的途中还不忘解释自己杀人的缘由:“他们是叛徒,条子想抓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助理不会辨别谎言,更别说面前的人是有着两副面孔的纪汀,他现在的全部身心只是放在如何摆脱身后的人。
一辆又一辆越野车的油门被踩到底,大灯照亮半边天,寂静寥廓的夜空被撕开一道口子,轰鸣声重叠着,被身后的警笛声盖过。
“喂,先生,知道,我在处理。”
助理的蓝牙耳机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陈文岚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他们这边才碰上,陈文岚的电话就打进来,还是刚刚好卡在他们上车撤离的时候。
前座的另一位面生的黑衣人借着后视镜不动声色看了眼后头没事人一样镇定自若的纪汀,后又迅速将小半个身子探出天窗,助理也配合默契地稳住车速,黑衣人顺利击中后车的前轮,看着后方的车辆歪斜着方向缓缓停在路边,这才满意地坐回来。
也不知今晚是出动了多少警力,哪怕他们分头跑开,身后的警车依旧维持在四辆之多。
他们这边的越野车做过改装,按理说性能甩警车一截,可这次总觉着跑起来不畅快,眼见着就要被追上,身旁鬼魅一般出现他们的越野车,估计是别的兄弟甩开条子过来支援他们,车窗玻璃是同样严严实实的黑色,紧闭着,看不出半点里面的情况。
不过那辆越野车上头伸出一根黑色的枪管,跟打气球一样轻松,一枪一个车胎,助理纳闷他们这边何时有这样的神枪手,回去一定帮对方和陈先生邀功。
身后的警车已经被甩开,又飞驰过几个路口,助理放慢车速,身旁的越野车也跟着放慢车速,助理先一步降下车窗打算和对方认识一下,这一次任务下来,少说也得帮对方提上一级。
漆黑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开着个巨大的血洞,而那血洞之中,正生出一个黑漆漆的枪口,越过驾驶座上的助理,对准了他身后……副驾驶的黑衣人。
纪汀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惜财爱命的陈文岚会亲自来交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从头到尾都是遮得严实,没在别人眼里留下一点印象,纪汀更是脸盲觉得那些口罩墨镜只是装酷的利器,毕竟他杀死的几个人里头,也有一模一样装扮的人。
真可惜,不是我亲手杀了他。
纪汀不无遗憾地想。
“怎么,在想怎么亲手杀了我?”明明面对着的是对面车辆的枪口,气氛焦灼之时,陈文岚却在同纪汀说话。
“不是我。”
纪汀对于这种乱扣帽子的行为嗤之以鼻,又好心肠觉得自己应该给人解释一嘴,他可没有给别人背锅的爱好。
对面的杀手显然没那么闲工夫等他们解开误会,枪响之际助理或许是手抖,又或者是想赌一把,方向盘往一旁歪去,不料车速未降,重重撞上路旁尚待种植的行道树,整个侧翻过去,助理的手被压在变形的车门下头,昏死过去,那枚对准眉心子弹也偏离轨迹击中了陈文岚的左肩,留下一个血洞。
后排座的纪汀系着安全带,却也是在剧烈的撞击之下变为昏迷的状态。
鬼魅般横空出现的杀手将车停在一旁,从后备箱里捡了根称手的铁棍,强行撬开后座的门,少年脆弱的面庞惹人怜惜地沾着血迹。
“啧。”
陈文岚他们的后备箱里工具不少,杀手又翻出根麻绳,将纪汀的双手捆在一起,打了个死结,想了想,又将纪汀的安全带解开,人推到在座椅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收拾掉自己的痕迹,将越野车车门大敞地丢在路边,晃着手穿过几条小巷,进了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顺手往耳朵里塞了只蓝牙耳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事情办好了。”
“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放心,还活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知道,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行了,挂了,我困了。”
隐约的警笛声传来,已经脱去沾血外衣的杀手只穿着柔软的小熊睡衣,抬头看了眼远处微弱的红光,继续低着头认真选购牛奶,拿起又放下反复多次之后,才拎着两袋结账走人——临期食品,三元一袋,买一送一。
男人觉得自己今晚可真是赚大发了。
在杀手哼着小曲摆着手回家时,另一边的纪汀正挣扎着睁开眼,面前放大的警号让他条件反射就想逃离,却被人按了回来,安抚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别怕,我们来了。”
还在纳闷这是何种剧情展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被绑死了一根麻绳,这根麻绳他认得,买回来玩的,一直放在后备箱里,还被陈文岚手下人嘲笑说活在原始社会,也没派上过用处,现在不知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是把自己当作受害人了?
思及此,纪汀状若痛苦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的恐惧清晰可辨:“救……不要……不要打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就是在一场人造的车祸后,一恍惚似乎回到了幼时那场车祸中,一样的警笛声与蜿蜒的血迹,纪汀的恐惧七分假里头掺着三分真,更是叫警察们分辨不出。
警方的优先级事项是解救人质,意识清醒的纪汀偶尔还能配合一二,不过整个人被卡在变形的座椅中,转头都困难,躺在担架上时只来得及匆匆撇上一眼副驾驶的陈文岚,没能看到具体的情况,倒是看见那只垂落身侧的手臂满是血痕。
被通知这一事件的纪然几乎是一路哭着踉跄进医院,要不是纪潮生一直安抚着姑妈的情绪,指不定女人什么时候就因情绪激动而昏厥。
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警察,眼睛粗看是半睁睡不醒的模样,细看却是锐利犹如一把刀落在纪潮生的腿上。
还未开口,前台的小护士跑来解释说是家属,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侧身让人进去。
家属进门时,纪汀正躺在病床上啃一只没削皮的苹果,没心没肺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劫后余生的后怕来,运气好,都是些皮外伤,多养两天就行。
单人加护病房的小电视开着,屏幕里头,主播正在紧急插播新闻,介绍湖城的特大涉黑集团被捣毁的案件,纪汀看得津津有味,实际上脑中将那根麻绳的可能来源想了个遍。
在电玩城的这段日子里,他不会主动与人交恶,可也绝对没有好友一般的存在,想了一圈,也找不出一个合情合理又有能力的人选。
“哥!”
“姑妈,你们怎么来了。”
想不出来的死局就先搁置一旁,纪汀觉得自己可要好好利用病患与人质的这一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怎么和——”
“疼。”
纪汀委屈地看着正欲骂人的女人,撅着嘴喊疼,纪然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懂医,不知轻重,只能慌神跑出去喊医生,连呼叫铃的存在都忘了个干净。
“不需要解释?”
纪潮生依旧坐在轮椅上,同往常没有半点区别,手术无疑是成功的,纪汀没在意,想着这事急不得,重新站起来也需要一个过程,现下要紧的是应付完面前的质问。
正想故技重施喊疼糊弄过去,纪潮生的声音冷冷响起:“别想着糊弄。”
刚想出口的一个疼字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能说假话,那纪汀只能保持沉默。
纪潮生也不急,借着端水的动作凑到纪汀耳边。
“你知道这事。”
“你还参与了。”
只是两句话,纪汀就被惊出一身冷汗,更加不敢抬头,把头缩在被子下头,真正成为个缩头乌龟,水也不敢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到时候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纪潮生把水又放回原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巧纪然领着医生进来,顺势将病床旁的位置腾出来,自己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面对着窗外,外头榕树的枝头上,正停着一只巴掌大的黄雀。
纪汀身体确定没大碍过后,还需要配合警方的工作做笔录,无非是无辜大学生意外被绑后成功被解救的励志故事,细节有些出入不打紧,人的记忆最会骗人。
“对了,那辆车的……副驾驶……”
“嗯?”笔录的小警察是个年轻人,还带点初入职场的稚嫩与天真。
“他对我算那一群人里比较好的……我就问问。”
“他呀,估计是个无期徒刑,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是真想知道,到时候看看新闻应该就知道了。”
“谢谢哥哥。”
纪汀出了门,阳光有些刺眼,照得人发热,门外的纪然正紧张兮兮地将他翻了个身,又攀着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没事?”
“姑妈,放心,真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然这些日子闲下来没少看犯罪纪录片,里头的人质在被解救之后还或多或少有着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可看着纪汀这风轻云淡的模样,纪然只能在心里头默默庆幸这孩子福大命大,傻人傻福。
可没走出多久,又被追上来的小警察喊住:“等等——”
“先前忘了说,有人想要见你。”
纪然一听这话就炸毛,护犊心切:“谁?别告诉我是搞绑架还涉黑的那几个人渣,他们——”
“姑妈。”纪汀打断情绪激动的女人,正巧他也想见自家老板最后一面,有些事说开也好。
“我去去就回,没事的。”
往前只消跨上一步,纪汀便又回到了阴影之中。
是陈文岚想见纪汀。
本来警方没想理陈文岚的要求,不过对方开出的诱惑足够吸引人,又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手铐加脚铐,料他生不出事端,便想着争取一下受害者的意愿,不料纪汀十分配合,甚至早就料到一般。
陈文岚坐在椅子上,听到门开的声音也没有回头,搁在桌子上的手铐银光闪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了监控,还有监听,也不行。”
“你别得寸进尺。”小警察沉不住气,吼了一句,寻常犯人早就被震慑住,再无别的要求。
“过后你们想知道的,我悉数告知。”
小警察有些动摇,可还是坚定地拒绝,毕竟警方要保护一般市民的安全,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没有监控监听,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干出什么事。
“没事。”
纪汀开口,应允了对方的要求,老朋友一般放松,重复:“警察先生,我没事。”
当事人都开口了,小警察自然乐得立功,贴心地合上门,可足足四分钟过去,陈文岚才盯着角落里黑漆漆的摄像头开口:“监控。”
本想着侥幸心理两头捞好处,被拆穿后也不好意思继续,老老实实关了监控和监听。
“真是没想到。”
“到最后反而栽在你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哥别说笑了,我就是一普通人,哪来那么大本事。”
“你哥的人造骨里,我留了颗小玩意,新货,指甲盖大小就是可以炸掉半栋楼的量。”
纪汀脸色变了变,惯常的面具裂开一道缝。
“遥控器和我的心脏挂钩,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在想怎么取出来?”
“哪有鱼和熊掌兼得的道理。”
“你找不到第二个鬼手神医,有那么堪称奇迹的手术刀功夫,除非你愿意继续让你哥做个残废,比之前还不如的,残废。”
看着面前人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陈文岚满意,用手肘抵着桌面,整个人前倾凑到纪汀面前,如同情人耳语一般:“所以,记得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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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死刑,因为纪汀出面作证,说他只是个挡枪的,真正掌权的另有其人,不过具体是谁他也不确定,只能确定陈文岚罪不至死。
开庭的时候纪汀没去,其实少年的身体已经好全,又是能跑能跳的野猴子一个,不过纪然说什么也不敢放人,只怕是他装出来的,纪汀小时候装病的本领就是一套一套的,不得不防。
“哥,我真的没事了。”
“你看!”
纪然那边单打独斗肯定不行,纪汀决定先拉个帮手,为了证明,还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口气做了四十来个俯卧撑,气都不带喘。
面对弟弟期盼的眼神,纪潮生提及了另一件事:“你为什么愿意作证。”
“……好歹也算是我老板,是苦命人。”
纪潮生飞速抬眼看向门口,那里的小警察已经换成个面生的新人,该进去的都被抓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翻不出多大水花,对于证人的保护力度也减弱,连带着监控也一并撤去。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敢确认房间里有没有第三双耳朵,声音也是低低的。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再怎么说,对我们也算有恩,你的腿不是可以站起来了吗?对了,哥,你怎么还坐着轮椅。”
听到这,纪潮生心里有了底,看来是陈文岚那边有些恶心人的小动作,幸好自己动作快了一步。
不过听那钻钱眼的人说,刚好遇上警察,他算是捡了漏,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堪称吹灰之力,当然,该收的钱还是一分没少收纪潮生的。
不知道那夜的警察又是谁引来的,陈文岚的仇家多,估计是哪个看他不顺眼的想制造点麻烦,刚好给他行了方便。
思及此,纪潮生轻轻拿指节敲着膝盖,他可不想有把柄被握在别人手里:“也是,陈……文岚的人造骨确实不错。”
人造骨三个字一出来,纪汀的脸色变了一瞬,带点杀意地拧了拧眉,因为没心思演戏,少年的情绪藏不住,妄图通过低头来草草掩饰,实际上全落在纪潮生眼里。
这头兄弟俩各怀鬼胎,那边的纪然是做梦也没想到,纪汀还没出院,纪潮生又出事了。
湖大已经开学,纪潮生已经渐渐开始适应安在身体里的人造骨,平常慢腾腾走在路上,避开人群,倒也不至于太累,可问题也出在他避开人群的生活方式。
教学楼在暑期刚刚装修完,一些装修材料还来不及清理,草草堆在角落里,靠近无障碍通道,平常没什么人经过,自然无事。
可偏偏那日纪潮生有些脑热头晕,小感冒精神不佳,扶着栏杆下楼,一个晃神摔在那堆建筑材料上头,在小腿上划开一道十多厘米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被人发现匆匆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人造骨本就感染几率大,经不起折腾,这样一来更是麻烦,医生头疼,幸亏病人配合,说实在不行将那根人造骨取了,无非是重新坐回轮椅,没什么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然怕纪汀情绪激动,压着消息没告诉他,只说纪潮生最近在忙学校的事情,等纪潮生的病情稳定下来,才敢通知已经在病床上学习织毛衣的纪汀。
“哥,你怎么……”
“欠人家的,总归不好。”
病床上的纪潮生笑得温润,仿佛这些苦难与手术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梦,反复的得到又失去他也早已习惯。
可本不应该这样。
“哥,对不起。”
纪汀走上前,额头抵在床边,弯着腰,露出脆弱的脊背。
“我没事,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面对眼前黑乎乎的脑袋顶,纪潮生顺势将手放上去,按了按一小撮翘起的发丝。
“我就是小孩子!我还没成年!”
哪怕已经大四,纪汀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可以理所当然享受着保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你是小孩子。”
“但是,哥,以后,换我保护你。”
若要保护,自然得有点资本,纪汀真的是说到做到,也是幸运,大四刚一返校,就赶上可遇不可求的一场比赛。
团队制报名,三人一队,限时四十八小时,算是计算机领域里头的铁人三项,一百万的奖金。
纪汀本是信心满满,可在报名阶段便卡住了——他凑不齐人。
主要是他想玩的是单人比赛,队友什么都不用做,就是纯粹凑个人头,可同班同学自然不干,其他学院的人他不熟不便开口,十月份的比赛,离报名截止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再拖下去,要么妥协,要么放弃。
正当纪汀两难之时,龙江的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龙哥,帮我凑个人头,国庆假留两天出来。”
三人小队仅差一人,纪汀自暴自弃想着,实在不行放弃惊喜,把纪潮生拉过来。
皱着眉头走在路上,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陌生面孔,纪汀扔下一句“认错人了”,便绕开她继续纠结。
“纪汀——学长,我可以帮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纪汀放缓了脚步,那女生也得以顺利站在纪汀身前。
“就,你们队,那个计算机比赛,不是还差一人吗?我可以帮你,我不要奖金,我也不会计算机,我是文学院的,可以吗?”
女生最开始说话还有些磕磕绊绊,不过许是万事开头难,后头便已经自信大方起来,虽说还是羞怯得不敢看纪汀的眼睛。
纪汀不相信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皱着眉还以为是陈文岚整出来的幺蛾子,可是低头一看女生紧张绞着衣摆的手,和微微闪避的眼神,同以往朝他表白的姑娘别无二致,心下了然。
“想追我?”
叶枝菁本来还想着迂回一点,不料对方直接戳穿她的心思。
大一刚入学那时的她也是憧憬爱情向往浪漫的人,大二的纪汀又凑巧被人拉去迎新的队伍,帮着新生搬行李上楼,叶枝菁跟在少年后面爬上七楼,那时敷衍的心动在心底埋下颗种子,不过直到大三之前,这份心动也仅此而已。
暑假时间,纪汀的英勇事迹在新闻上一闪而过,在她眼前又是一晃,那粒早早埋下的草籽就像见了春天一般疯长起来,还差一年,纪汀就要毕业,叶枝菁想的是不留遗憾便好,哪怕只是将自己的心意说给十八岁那年的风听,也好过任其在陈旧的时光里化为腐朽的枯枝。
舍友给的建议是先慢慢接触,日久生情,不料喜欢的人是个直球,她还在这里组织措辞,对方就像看穿一切一样,直截了当戳破她的心思。
辩论队的叶枝菁赛场上可以妙语连珠,可生活里却是个木讷乃至迟钝的人,张着嘴不知作何回应,幸好纪汀很快答应她的自荐,打开手机将二维码对准她。
手忙脚乱加微信,低头认真填着备注发送好友申请,再一抬头少年已经走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他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那个全黑头像的微信用户除了在一开始要走了叶枝菁的个人信息用以报名,再无其他交流,叶枝菁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不过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后悔。
三人的队伍,直到比赛当天,叶枝菁才见到另一个参赛选手。
龙江在外头闯荡这些年,已经脱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皮肤呈现一种淡淡的焦褐色,那是常年日晒的痕迹,眼角有一小道伤疤,叶枝菁从小生在象牙塔里,身边斯文的读书人居多,还没见过这种凶狠长相的人,瑟瑟打了个招呼便缩在纪汀后头。
纪汀察觉到对方揪衣角的依恋动作,没有制止,好歹算帮了他一个大忙,又是学妹,虽说年龄上对方才是姐姐。
“叶枝菁,文学院的。”
“龙江,我兄弟,工作了。”
“也姓叶?”
纪汀冷冷瞥了龙江一眼,后者意识到自己多话,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幸好叶枝菁不懂两人的哑谜,只是想着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对方在计算机方面有独特的才华,可直到电子屏的倒计时变为周正的数字零,叶枝菁才意识到,纪汀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比赛当作团队赛。
咖啡是主办方提供的,纪汀的桌子上整整齐齐码着金字塔一样的空罐,纪汀本人则是在四十八小时里头只睡了短短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是三台电脑来回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指翻飞,短暂的思考停顿过后,又是新一轮的战斗。
节目全程录像,就见四十八小时下来,纪汀两眼血红,那是过度用眼的体现,人却还是清醒的,甚至同以往没什么两样。
主办方揭晓奖项时,纪汀在台下点着头昏昏欲睡,被猛一阵的掌声惊醒,半梦半醒间也跟着鼓掌,丝毫没意识到得奖的是自己,还是旁边的龙江拿胳膊肘捅了捅侧腰,才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上台去。
纪汀对于那个玻璃奖杯没有兴趣,站在队伍中间后排的位置,被叶枝菁和龙江挡去大半的身影,呲牙咧嘴露出一个笑,草草合影留念,三张照片,每人一份留做纪念。
奖杯这种充场面的东西纪汀是不想要的,龙江过几天就要离开湖城,这样一比较下来,叶枝菁成了最佳人选。
“喝点?”
“走。”
赛后龙江和纪汀两人一拍即合,可看着捧着奖杯不知所措的叶枝菁,纪汀皱了皱眉,有些别扭,很快又是想起什么,露出个惯有的阳光的笑容来:“一起?”
比赛彻底结束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大半的饭店已经歇业,不过纪汀的目的地显然不是那种装修精美的饭店。
跨步坐在低矮的板凳上,菜单都不用拿,纪汀招呼老板先上了四十串烤肉串,加四瓶啤酒,在外面租房后,纪汀已经许久没碰过啤酒,主要是纪潮生厌恶酒味,哪怕是同桌吃饭的人喝了果酒,回家时纪潮生也会皱着鼻子催人洗澡。
现在纪潮生估计还躺在病床上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院,房子里就他一个,就当放纵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汀仰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啤酒,畅快地舒了一口气,就像吐出少年的一切不如意,眯着眼还能看到远处的医院亮着灯,不知道哪一盏灯属于纪潮生。
“纪汀,你是很缺钱吗?”
龙江看着这一副借酒浇愁的模样,有些担心兄弟的近况,毕竟纪汀以前可谓是钱够花就行,无所谓享受与否,可这次为了一百万这么拼命,其实就算凑齐正经队友,到手的也还有三十来万,以他的水平,肯定是十分轻松到手三十万。
“缺,很缺。”
哥哥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但是他见过那本账本,一笔一笔,连同他的那份,纪潮生都在计划着归还。
纪潮生的未来里,只有他。
想想就美好。
叶枝菁插不进两人的对话,只能小心护着那玻璃奖杯,不被旁人磕碰碎了,纪汀不珍惜的东西,总有人视若珍宝。
夜色浓郁,三人正畅快时,一声清朗的“纪汀”在嘈杂的背景中显得清晰,主人公回过头,就看到轮椅上的纪潮生,正隐隐含着怒意看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哥,你来干什么?我还没喝够。”
或许是两瓶啤酒对于纪汀来说过多,他说起话来都不似以往那般温顺,像是叛逆的小孩,下一秒就要撒泼,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那又怎样?”
“你看看手机。”
纪汀的手机先前因为快没电,关了机塞进口袋里再也没碰过,拿出来开机一看,署名为哥哥的未接电话有足足四十四个,触目惊心的红点。
自知理亏的纪汀却还是犟着不肯低头:“今天高兴,晚点回去。”
纪潮生的眼神扫过桌旁的两人,在叶枝菁的脸色短暂停留了一秒,很快移开:“你需要休息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纪潮生挪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掀开门帘退出烧烤店,再也没回头理会纪汀。
龙江看了看兄弟俩之间的气氛,低头默默喝了口啤酒,没有开口,兄弟俩的家务事,旁人少掺和。
旁桌的客人乌泱泱拼了两张桌子,许是喝到兴起,一个激动扬手,小半杯啤酒撒出来浇到纪汀脑袋上,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酒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扭头潦草地说了声对不起,便又回过头嘻嘻哈哈,慷慨激昂之间,猛地一拍桌子,指天指地,纪汀在那拍桌声中站起,缓缓转身,推开叶枝菁递上的纸巾,上前压着那人的头就往桌上一砸,将人死死按在油腻腻的桌上。
“好好道歉?不会吗?”
“你他丫——”那人的嘴巴咧着,说话声也跟着被压扁,却还是一脸凶狠,放着狠话。
“小兄弟,你想干吗?”
人群中已经有人反手拿上已经见底的啤酒瓶,老板似乎见怪不怪,只从收银处探了个头扫了一眼,便又抱臂眯眼小憩。
风暴周围的客人倒是有几个胆小的拿着一把串走远了些,眼睛里却看不出什么惧意,反倒是有些看戏般的兴奋。
“给你两个选择,道歉,或者去警局一趟,顺便好好聊聊你们今晚的——大生意。”
闻言,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客人抬起右手止住蠢蠢欲动的同伴:“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纪汀收了力道,客人直起身来,带着油滑的笑容给人好生赔不是,又给人敬酒又给人结账,就差把人供起来。
得到一个诚意满满——至少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道歉的纪汀满意,又坐回去垂着头,那群人没多久便匆匆离去,刚开的一箱啤酒都没喝几瓶,剩了一大半,便宜了老板,回收后又是新一笔进账。
龙江好奇:“你怎么一句话就给人治服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他们生意不干净,闹大了吃亏的是他们。”
“什么不干净?”叶枝菁没听清,问了一句。
纪汀看着那双水一样澄亮的眼睛,毫不在意,甚至有点恶劣地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就是犯法的事,杀人越货,走私贩毒,之类的。”
叶枝菁一听,直愣愣站起来,张着嘴啊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那为什么不报警?”
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纪汀大笑起来,眼角甚至笑出点零星的泪花:“为什么我要报警?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事我也干过。”
叶枝菁错听成“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后半句话没听清,只是觉着纪汀这人的性格实在恶劣,却也本性不坏,还天真想着用爱感化他,便闭了嘴安静啃着肉串,想着过会儿能不能找老板要个监控。
笑完之后,纪汀又回归安静,面前的铁盘还有一小把冒着热气的肉串没有吃,就在龙江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对方伸手取过绿瓶的廉价啤酒,一饮而尽,将余下的肉串囫囵啃下,往龙江手里头塞了一把现钞,没数,声音含糊:“龙哥,先走了,不放心我哥,这次谢了,改天再聚。”
手已经搭上烧烤店的塑料门帘,纪汀又回过头来,不带半分情愫地看着叶枝菁,实际上却是对着龙江补充道。
“对了,如果可以,送叶同学回校吧。”
“这次也谢谢你了,叶同学。”
“没什么事的话,还是麻烦离我远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汀喝下去的几罐啤酒,风一吹就变成酒气尽数留在回家的路上,推开门时已经彻底恢复清醒,开始为自己先前的鲁莽而懊恼,默念着和气生财,再抬头时又是阳光少年的模样。
摸了半天口袋却没摸到钥匙,刚收拾好的怒意又开始冒出头来,勉强算刚吵完架的纪汀并不想向纪潮生低头,转身敲开邻居的房门。这里住的都是大学生,就算平日没什么交流,彼此也放心,更别说纪汀推着纪潮生显眼,人人都知道两兄弟是这里的住户。
纪汀攀着窗沿翻过去,被生锈的铁丝网在手背上划拉开一道口子,没见血,不算太糟糕。
可是好不容易进了屋,屋里头却是没有半个人影,一盏灯都没留下。
也是,纪潮生估计还在医院养伤,课都没来上,更别说回来住了。
脑中所预想的,关于自己要如何冷落报复纪潮生的场景,变成了落在棉花上的拳头。走在夜风中还不明显,现在静下来,身上的酒味烧烤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更别提脑袋上还残留着酒液。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确定再三味道已经被沐浴露的香气所覆盖,纪汀才擦着头发往卧房走去。
一开门就看见床上的纪潮生蒙着被子,轮椅放在床边,被月光切割出满床棱角分明的碎块。
“哥。”
一见到纪潮生,脑中所预想的报复赌气的片段都烟消云散,纪汀又成为他哥的忠臣,说一不二。
“嗯,吹头发再睡。”
得了命令的纪汀应好,电吹风马力足,不过三分钟,纪汀便带着还泛凉意的脑袋回来,缩在纪潮生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我受伤了。”
纪汀献宝一样把手背刮破一层表皮的伤口凑到纪潮生眼前,想要获得某些夸奖,再不济获得一句安慰也不赖。
不过纪潮生只是借着月光确认了伤口没有见血,便又变成闭眼的姿势。
纪汀想了想,想起来另一件或许有希望获得些关注的事情。
“哥,我今天被人欺负了。”
“对方莫名其妙把酒泼到我头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你放心,我欺负回去了。”
面对哥哥冷淡的一声代表已阅的哦字,纪汀乖巧地说了句晚安,便挨着纪潮生沉沉睡去,今天纪汀的遗憾是未能获得纪潮生的关注。
其实纪汀不用开口,纪潮生的全部心思也不在睡觉上头。身后少年的气息正缓慢将他包围,清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下头,还可以隐隐窥见一点酒液的影子,最为常见的罐装啤酒,烧烤店一般四块四一罐,纪潮生明明最讨厌烟酒的味道,可又无比陶醉地放纵自己迷失在这混合的酒香之中。
那夜的酒香后来的纪教授曾尝试复制。
可试过价格不菲工艺复杂的清酒,也试过拍卖行里的红酒,却总也找不回那天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反倒是最便宜的罐装酒不好找,瓶装酒到罐装酒,多次改版升级后,纪潮生也不确定味道是否一样,其实那天他也只是匆匆一瞥,记住了那包装上头的月亮标志,后来却再没见过这种酒。
幸运在一家新开的便利店角落里头找到这种啤酒,带了两罐回家,纪汀看样子真的很喜欢这种酒,哪怕是隔着啤酒罐,都可以精准地将眼神落在藏啤酒的皮包上头,虽说那鼓起的轮廓很打眼,稍一思考便能猜出大概,可今日聪明的纪汀依旧值得奖励。
纪汀支着腿斜坐在地上,纪潮生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将啤酒整罐浇下,淡黄色的酒液浸润着每一根发丝,又顺着脸庞蜿蜒过腰腹间的薄肌,最终隐没在两股之间的毛发之中。
有些酒液路过嘴角,被人试探地舔去,随后是惊喜地亮闪闪的眼睛眨巴着:“好喝。”
纪潮生掐着对方的下巴,固定住,方便自己饮用这罐来之不易的啤酒。
纪汀顺从地仰着头,舌头温顺地跟着纪潮生的指示与心思,就连眉眼都染着酒香,被人拿舌尖细细搔着,发痒,咯吱咯吱笑着想躲开,被纪潮生禁锢着,没法,只能睫毛颤动地更为厉害。
身下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精液混着酒液,可怜兮兮的。
“纪汀今天干嘛了?”
好孩子要学会汇报一天的行程,哪怕是一秒也不能错过,而最为重要最为开心的事情要记得第一汇报。
“今天,喝了酒。”
纪汀的表达能力已经被纪潮生夺去大半,药物吃多过后,容易变得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不过这不要紧,毕竟他现在唯一的交流对象便是纪教授,他的语言是独属于纪潮生的一份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开心。”
想了想,又笨拙简单地补充道。
看着纪潮生依旧没有动作,纪汀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不知道自己的答案能否让纪老师满意。
看着那开合的唇,纪教授无心给学生打分,只觉着口渴,正好,得来不易的酒液不能浪费,纪潮生把人抱到膝上,这个高度刚好可以让他细细品尝弟弟胸前的两枚甜果,与残留的酒液。
纪汀在纪潮生口中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呻吟,塌着腰将自己更进一步送往纪潮生的口中,腰腹发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身下则是更为狼狈,新一波精液黏糊糊的,混着酒液,糊住两人紧密相贴的下体,入目皆为乳白色,像是开出一片洁白的浪花。
“对不起。”
纪汀在没有老师允许的情况下射精,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没事。”
今天的坏孩子会被老师原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比赛的一百万奖金隔了一个月才到账,主办方看了比赛录像,虽说一个人抵一个团队的操作让众人不能理解,不过报名是合规的三人,别人想使绊子也找不到理由。
本来第一名的团队可以直接入职主办方的公司,岗位的待遇丰厚,求职市场上是被人挤破头的存在,更别说放在一个大学生眼里,简直就是天降彩票一样的好运气。
可纪汀拒绝了。
毫不留情,理由是工作地点离湖城太远,纪潮生不喜欢走远路,自己也不可能离开他哥。
公司负责人虽说遗憾,到底还是尊重对方的选择,只是在心里默默感慨到底是个学生,见识浅薄,安于一隅,实则纪汀也在心中嗤笑他,也不知存款数能不能赶上自己先前一个月的收入。
不过现在陈文岚进去了,电玩城的生意不能干,自己的收入大幅缩水,手头明面上可以用的就只有作为奖金的一百万,还需要好好算着点。
奖金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纪潮生买了最新款的电动轮椅,扶手处安着电子面板,前进后退灵活,速度比不上电动车,但是已经远比走路的速度快,更主要的是方便,充一次电轻松跑上三四天不成问题。
“哥,我们买辆车,怎么样?”
车不需要太好,消耗品,三十来万家用轿车,够用就行,纪潮生同意的第二天,纪汀就全款敲定了一辆五座的小轿车,后备箱宽敞,磨砂全黑,同陈文岚的越野颜色别无二致。
“哥,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电动轮椅也是这样的黑色,当然喜欢。
新车就那么大咧咧停在居民楼下头,这里头住的多半是学生,平常电动车代步已经绰绰有余,故而现在这辆崭新的轿车颇有些委屈地缩在楼下,被阴影完全遮蔽住。
不多时,车的主人推着辆轮椅出来,纪汀心情颇为愉悦,先是把纪潮生半抱着上了副驾,才将轮椅塞进尾箱,有些逼仄,却是刚好塞下,绕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信心满满准备出发,被纪潮生的问话打断:“有驾照?”
纪汀未满十八周岁,驾照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以前跟着龙江野,摸过不少方向盘,甚至还跑过一次盘山赛道,速度比不上那些玩了好几年的,晃晃悠悠只拿了最后一名,不过也算有驾驶经验与能力。
“哥,放心,我车技不错。”
一脚油门下去,刮蹭倒了一片电动车,呜呀的报警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纪汀僵硬着避开哥哥审视的眼神,下车老老实实把陌生人的电动车扶好,又搬到一旁,腾出一小块空地来供自己发挥。
幸好出了居民区,纪汀的车技慢慢起来,如鱼入水,带着纪潮生上了绕城高速,车速飚上一百三,在哥哥的注视下头,稳稳压着限速跑。
高速车少路宽,视野开阔,正对着的便是一轮黄灿灿的落日,远处的道路没入地平线,看不见,但是两人都知道,继续走下去,总会有路,哪怕现在那条路并未出现在视野之中。
目的地未知,闲逛一般一脚油门下去踩到哪算哪,纪汀最终带着人去了邻近的城市,刚巧赶上夜市出来,热热闹闹的,满目都是人间烟火气,将车斜停在路边,出来半个车头,也不管,拉了手刹下车就带着他哥去小吃摊。
这种东西是两人儿时最为喜欢的,纪汀每次生日愿望都是想要完整的拥有一个小卖部,或者是拥有一个夜市摊,不过放在现在却兴致缺缺,人头攒动,迈不开脚,尤其是纪潮生的轮椅好几次被人群堵住动弹不得。
再一次被人群推搡着踉跄一下,纪汀恼起来,连小贩递过来的烤红薯也不接,转身往外头走去,反倒是纪潮生接过烤红薯道谢之后,才不慌不忙操纵着轮椅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猛地想起哥哥还在后面,纪汀转过身,脚已经抬起预备奔跑,看到身后的纪潮生,又慢慢缩回去变成走路的姿势。
“烤红薯都忘了。”
“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不要来,没事,我们都长大了。”
没必要强行守着一个个旧梦来度过这些无趣的人生。
回到车上,不甘心两个小时车程就这样浪费,可那夜市摊又是徒有虚名,旁的纪汀也不清楚,只能开着车瞎转悠,幸好运气不错,刚开出两里远,就路过一大片湖,在月光下闪着光。这边没经过什么打理,水草密密麻麻遮住岸与水的交界处,冷清,对岸看着倒是热闹,甚至还能依稀听到欢笑声。
纪汀将车停在路边,无人管理的街道,车流量又少,估计监控也没有,黑灯瞎火,将轮椅搬下车的时候纪汀被差点突起的地砖绊倒,陌生的环境下,轮椅的行进需要更为小心,幸好本就是散步性质的闲逛,并不急于赶路。
“哥,以后我会赚很多钱,买大别墅。”
“好。”
“别墅外要养上花草,还要铺上石子路,下雨天就不会打滑。”
“别墅至少要有三层,给安上电梯,你就不用太累。”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你喜欢别墅什么样子?”
“嗯……远离人群。”
“……”
那天晚上纪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关于未来,关于前路,纪潮生安静地听着,一条一条在心里头暗暗记下了纪汀的愿望。
纪汀的最后一个愿望是:
哥,我和你永远不会分开。
可这个美好的愿望,在两人大四那年就隐隐有碎裂的迹象。
纪汀预备着出国,一方面为了深造,一方面为了外出交流的叶枝菁。
旁人都说是叶枝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撬开了纪汀这块硬邦邦的石头,可实际上,叶枝菁多次试探地提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得来的都是回避。叶枝菁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再浓烈的爱意也会被一次次的失望所磨灭,正巧赶上文学院的对外交流项目,报名后,不出所料,在交流名单里头。
为期一年,回来的时候纪汀刚好毕业,自己也省得惹人烦地出现在对方眼前。
不料纪汀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对外宣布自己也要出国留学,心仪的几所学校都位于叶枝菁交流的国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叶枝菁多想,实在是纪汀出国的计划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般人至少一年前就开始准备,挑选合适的院校,对症下药选择对口的比赛或者实习,想尽一切法子让自己递出去的申请漂亮些。
纪汀倒好,绩点只混了个中等,能拿出手的实绩也是寥寥无几,申请闭着眼一样,几乎把她外出交流周边的学校申请了个遍,有含金量的,没含金量的,甚至连一所野鸡大学,他都没有拉下。
“你到底想干嘛?”
周末,叶枝菁将人约在了学校正门口旁的咖啡厅,想着把话说明白,而不是带着个糊涂账出国。
“追你啊。”
纪汀心不在焉搅着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不满意这刺激性的苦味,又夹了一块方糖扔进去,溅起小颗粒的水珠。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逗我这么好玩吗?”
“不说别的,我追你一年,期间你一点反应没有,现在倒是来一句追我,对不起,我没心思和你玩过家家。”
叶枝菁骂不出多难听的话语,就连因情绪激动没收住的声音,也在意识到四周人的注目之后,重新控制为正常音量。
这些话放在纪汀眼里头,更是不痛不痒的软刀子,搔痒都不够。
“随你信不信,难道不允许我幡然悔悟追求爱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嘴上说着爱情,眼里却仍是空落落的,没有焦点,像是在等待什么,过了会儿又唤来服务员,撤走面前已经加了四块方糖依旧难以下咽的苦咖啡,要来一杯双倍鲜牛奶的白咖啡。
“是因为我姓叶吗?”
闻言,纪汀终于多了些异样的情绪,眼睛实实落在叶枝菁身上,不明白对方从何知道这些事。
“别这么看着我,我追人,肯定要做点准备工作,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你是湖城人,我也是,不过不是一中的,打听起来还是费了点功夫。”
毕竟当年,叶文翠和纪汀两人只能算暧昧关系,还未来得及确定关系,叶文翠就突兀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看纪汀反应,叶枝菁知道自己猜对了,声音也跟着落寞起来,却又是决绝的,眼尾那颗不起眼的小痣似乎也跟着变了颜色:“抱歉,我对当替身没兴趣。”
“这次我请了,麻烦你以后别来招惹我,喜欢你这件事,也到此为止。”
可在经过纪汀正欲离去的时候,被少年一把攥住手腕,制止了叶枝菁的动作。
“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纪汀依旧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咖啡厅地砖的倒影里头,时钟的指针跳过一格,不偏不倚指向数字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当我蠢,可是,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为了什么?为了爱吗?你敢说你爱我吗?”
这下纪汀又沉默起来。
“你看,连句谎话都说不出口。”
叶枝菁将男人的手推了下来,推开门,就看见一位坐着轮椅的男人堵在门边,看着眼熟,身后纪汀的挽留声音响起来,才想起面前的这位就是纪汀的哥哥。
没有理会纪汀,叶枝菁说了声借过,侧身从男人让开的路里挤出去,毫无留恋之意。
“哥,你怎么来了?”
纪汀眼里头还带着点眼泪,眼泪这东西并不稀奇,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用眼泪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纪潮生还是第一次看纪汀这么卑微地尝试去挽留一个人,就连当初的叶文翠,也是死鸭子嘴硬,拼命躲避。
至于叶枝菁,他调查过,人倒是干净,挑不出大毛病,家庭幸福,被宠大的小孩,没吃过什么苦,成绩优异,进了文学院难度最大的对外交流项目,道德高尚,哪怕是一眼便能看穿的骗子,也会出于怜悯留下一个硬币在对方的不锈钢碗里。
可以说,这是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完美女友,又那么痴情于纪汀,现在看来,纪汀也是喜欢她的,这份喜欢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可能在未来超越当初对叶文翠的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过,以为你还没下课,想在这等你。”
“你喜欢叶同学?”
“嗯。”
“甚至要为了她出国?”
“嗯,刚好我看了,出去一年半,我应该就可以毕业回来,她的交流项目时间也差不多,刚刚好。”
这份喜欢甚至浓烈到愿意为她算准毕业的日子。
纪潮生找到了叶枝菁身上最大的缺点,一个不可饶恕的缺点。
而纪汀垂着头站在哥哥对面,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等候发落,乖巧得紧,纪潮生绷着脸,没再去看弟弟的脸色,自然也看不到弟弟看似失恋的失意样貌,实际上的眼神却是盯着哥哥眼尾那颗漂亮的小痣,想要亲吻上去,却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再等等,再等等。
这场戏——就要落幕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明心里头的毒蛇正缠绕着整颗心脏透不过气,可纪潮生嘴里说出口的话却是:“很好,我们纪汀终于长大了,会喜欢别人了。”
“对了,哥,不说这些了,带你去个地方。”
纪汀收拾了一下情绪,带着泛红的眼重新笑起来,先推着纪潮生回到出租屋的楼下,他的车不常开,落了层薄灰在上头,不过开起来依旧顺手,轿车七扭八拐驶出居民区,往郊区的方向一路狂奔。
纪潮生把车窗降下来,耳边风声烈烈,遮盖住纪汀询问他如何追求女孩子的问话声。
这是一种残忍。
窗外的景色已经由城市的繁华变为城郊的冷清,纪汀踩死刹车,不偏不倚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哥,送你的礼物。”
“远离人群的大别墅。”
纪汀背对着别墅,朝车内的纪潮生张开双臂,露出柔软的胸膛,作出个展示的姿态,也是个拥抱的姿态。
透过别墅的铁门缝隙,纪潮生可以看见里头平坦的石子路,蛛网一样遍布目光所及之处。
“哥,我带你进去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不知道,周末要瞒着你来这边有多么累人。”
铁门没有上锁,轮椅压上石子路,走得很稳,昨夜才下过雨,但是路面没有半分积水,只有空气中满是湿润的泥土味。石子路两旁歪斜着野草似的植物,察觉到哥哥的目光,纪汀有点不好意思,拿手指圈了圈那一小片地:“我觉得我养花还算有点天赋,至少这个,花卉市场买回来的,老板口中娇贵得不行的四季海棠,我看这长势还行。”
“那些已经枯死的才是四季海棠,这里头还活着的都是一些野草。”
纪汀不说话了,接着带他哥参观两人未来的房子。
三层的小别墅,电梯还没安,纪潮生的轮椅又上不去楼梯,纪汀只能先把他哥抱上二楼放在椅子上坐着,再把轮椅搬上来,一来一去,少年身上已经盖了层薄汗。
“哥,这里,以后给你安台大电脑,跑数据快,我的电脑就放在隔壁,要是喜欢我还可以把这堵墙打通,安上玻璃,这样你一转头就可以看见我。”
“这适合放轮椅,放七辆,一天一辆,一周都不带重复。”
“这里到时候给纪然过来的时候住,她腰不好,还可以在这里摆个按摩椅。”
“我们俩的房间在三楼,哥你想看看吗?不过我还没装修好,想着等你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毕竟我也只能凭感觉来。”
这别墅还是半装修的状态,大型的家电还没搬进来,房间的风格倒是已经确定下来,灰白色系的,冷峻,不带感情,不像个家,倒像个工作室一类的存在。
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喜欢吗?”
“喜欢。”
面对送礼物人的不安,纪潮生盯着弟弟的眼睛,喜欢二字说得轻声却又郑重。
“喜欢就好。”
纪汀放下心来,自己一个人闷头装修,别的都不怕,就怕不合哥哥的口味,幸好验收结果令人满意,纪汀想,或许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门前这条路,平常也没人,我看过了,方圆四里,就只有我们的别墅,哥你平常也可以自己出来透气,买东西直接送到门口,很方便,毕业之后,哥你想工作也可以,不想工作就在别墅里,高兴了赚点钱,不高兴了就和我说。”
“我说过——”
说到这里,纪汀卡壳了,接下来的话似乎变得艰难,没法只能生硬换了话题,却是被纪潮生拉回来:“你说过,你和我永远不会分开。”
“哥,我会回来的。”
“我只是出国,不是……去世之类的。”
纪汀的声音干涩,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话语,纪潮生只觉得弟弟的嘴一张一合,变成无声的黑洞,正吞噬着他的理智,可他又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清醒过,纪汀是个正常人,理应拥有正常的爱情,去追求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变得优秀,然后结婚生子,就像父母一样,哪怕或许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相爱,却也可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呢?一个残废,只能守着自己的回忆,一些变态的想法,蜷缩在湖城,像是最为可悲的囚徒,逃不开。
纪汀看哥哥坐在轮椅上低垂着头,只当他还需要一些思考的时间,十分贴心地走远些,背对着纪潮生,声音也跟着往远处飘去,捉不住:“哥,你信我,我会回来的。”
可纪潮生不信任何人,他只信数字,与自己。
果然有一双健康的腿就注定会走远的。
不能放走。
想法确定之后,付诸行动变得轻松起来。
纪潮生攀着车门借力坐上驾驶座,先前纪汀并未锁车,钥匙也留在车上,只是单纯拉上了手刹,这给了纪潮生极大的方便。他没学过开车,不过拥有最为基础的油门刹车知识就足够,纪潮生松了手刹,挂挡,踩油门,膝盖的疼痛超越自己的想象,两次手术带来的伤害终究是不可逆的,用手压着膝盖,将小腿变成一截冷冰冰的工具踩死油门,撕裂般的疼痛,可他一点也没有放松力道,轿车的轰鸣声终于引起纪汀的注意,一转头,就看见那辆漆黑的车朝他飞驰而来,而驾驶座上的纪潮生,神色疯狂。
人的肉体可以很轻盈,像一朵云,飘在半空,人的肉体也可以很笨重,落地的时候会发出“咚”的一声破碎响动。
其实纪潮生在即将撞上对方的时候,终于脱力冒着冷汗松了油门,可是速度早已降不下来,他只能看见那场儿时的车祸在眼前复刻一般,一样的鲜血,一样的死寂,大脑短暂失去思考的能力,纪潮生满脑子都被红色所覆盖,带着四肢也失去知觉。
回神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纪汀的命是自己救回来的,既然可以救第一次,自然有第二次,对,还有希望。
这次的车门没有变形,纪潮生可以轻易推开车门,轮椅停在远处,自然用不了,刚迈出第一步,膝盖一软便狠狠磕在水泥地上,蹭了一层泥灰,和一些蜿蜒至此的血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甫一碰到那些血,似乎是被火舌燎到一般,纪潮生飞速地收回手,下一秒重心不稳又紧跟着倒在血泊之中,纪汀的血泊之中。
“纪汀?”
纪潮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不对,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吗?为什么在发抖呢?
“纪汀,没事的,我可以救你第二次,等我,等着我。”
膝盖的疼痛纪潮生感觉不到,可是他依旧没力气站起来,纪汀的四肢尚算完好,没有变成可怕的残肢亦或者以一种扭曲的形态存在,纪潮生草草试探着纪汀的伤情,可就在手触碰上纪汀的身体时,对方将眼睛撑开一条缝,虚弱地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带着笑吐出一个疼字,就只剩力气嘶嘶喘着气。
纪潮生只能庆幸当初买下的不是提速快的跑车,还给了他后悔的时间,手机摔在一旁,已经四分五裂不能运作,纪潮生只是迟疑一瞬,便决定赌一把。
他本来就是个赌徒。
他用双臂支撑着自己上了车,掉头,死死按着膝盖踩下油门,冷汗已经布满整张脸,额头的冷汗已经坠落,在睫毛根部汇集,可是纪潮生无暇顾及,别墅人烟稀少,拿左手撑着膝盖使力压上油门,时速已经飙上一百的轿车呼啸着卷起路边的野草。
终于见到远处的车来车往的大路,忽略红灯直直冲上去,纪潮生的腿也因过度疼痛无力地松开油门,撞上护栏的车发出震天的响动,冒着白烟,路过的车子多半放缓速度绕开,终于有一辆车停下来,车上的男人下来,想着看看轿车的车主是否需要帮助。
车门松动,车主近乎是整个人滚下驾驶座,男人吓一跳,看清满脸是血的纪潮生,急忙上前想要帮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刚上前,对方就已经拿血肉模糊的手指扣着地面上前,抬头,满眼癫狂与无助:“救救……”
得知不远处还有伤者,男人二话不说将人扶上后座,又跟着指引找到了纪汀昏迷的地方,男人不是医生,却也知道不应该随意搬动伤者,只能帮着叫来救护车。明明纪潮生也是伤者,可他依旧尝试从后座上走下来,却是只能整个人跌倒在地,男人还以为对方是车祸导致的双腿无力,刚想叫人老实点,可就看着对方脸上不知何时满是泪痕,便又保持着沉默。
救护车的鸣笛声让纪潮生飘散的思绪稍微回归,想要帮忙,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无力,虽说整个人看上去血淋淋的,但是思绪清晰,甚至可以口齿清晰同医生道谢。
那位好心的男士纠结半晌,本想直接离去,还是开着车赶往医院,想着好事做到底,确定两人都脱离危险自己也有种救人一命的荣誉感。
刚到医院,纪潮生已经包扎完成,血迹被清理干净,只是衣衫依旧狼狈,腿也化为恶疾,无力回天,终生都要与疼痛与残疾相伴,任你神医在世也无能为力。见到来者,纪潮生盯了半分钟,才从那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回过神,认出这位“救命恩人”。
没有起身,双手紧扣叠在膝上:“这次多谢您的帮助。”
“没事,举手之劳。”
如果忽略车座上那狼藉的血迹和超速的罚单,倒也算举手之劳。
“是需要回报吗?”
“不……”男人不知道怎么说,他救人不是为了金钱利益,可是又怎么说是为了满足自己类似一种救世主的奇怪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麻烦给个卡号。”
“不……”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后续有因今天的事带来的任何困扰,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男人本能性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纪潮生,翻过来才是一串数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是,先生,你可能误会了。”
“嗯?嫌麻烦吗?”
“也是,这张卡的密码是六个一。”
“只有四万元,如果觉得不够,可以等我今天下午转账进去,还是你需要支票?”
“你可以挑选你能接受的方式。”
纪潮生近乎自说自话,全然失去往日的冷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术室的红灯让纪潮生的脑袋开始发胀,所有以往刻意压制的记忆变得无处不在,匆匆的脚步声,满眼的鲜血,弥漫在四处的消毒剂味道,一种医院特有的死亡与衰败的气息,还有……慢慢停止的呼吸与冷却的身体。
红灯在眼前不断放大,视线被红色覆盖,红色的舌头,红色的嘴巴,红色的……血液。
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外界的声音,但是又似乎可以穿透墙壁听到心电图机跳动的声音。
“先生?先生?先生……”
“潮生?”
匆匆赶来的纪然站在纪潮生面前,挡住了那刺眼的红光。
“嗯,姑妈。纪汀在里面,车祸,没事,没什么事。”纪潮生的语言系统跟着崩溃,句不成句。
“好,姑妈知道了,在这里等我,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好吗?”纪然看着面前脆弱的青年,不免潸然,拿指腹抹去眼角的泪,转头,事情总需要一件一件办完,“不好意思,这次真是多亏先生您了,帮了大忙。”
“没事,后续有什么需要还可以和我说,不过车祸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可能无法指证肇事者……”
纪然跟着那位好心的先生远去,两人皆是从这压抑的环境松了一口气,至少表面上显得和谐融洽,似乎一切不过是老友偶然重逢在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潮生将脸整个埋在手心里,借此短暂地逃离进一个单纯黑暗的世界,可是没用,耳朵还是灵敏地捕捉到一切细微的声音,滴答滴答,血液落地的声音,仪表跳动的声音,泪水流淌的声音,那些声音扭曲地将他缠绕,越绕越紧,就在他感到自己即将窒息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连续近四个小时的手术,医生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整个人显得狼狈,却是带着善意的微笑,充满鼓励地朝他点点头。
纪潮生熟悉这种笑容,这意味着他的噩梦可以不再重演。
可冷静下来的纪潮生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他是车祸的始作俑者,他是变态欲望的拥有者,他是没有光的角落,还妄图将自己的亲弟弟也拉入这个黑暗的角落。
身为躯壳的纪潮生跟随着本能来到纪汀的床前,对方的身上缠满不知名的仪器,氧气面罩上平稳地浮起水雾,呼,吸,呼,吸,如同海水涨潮,起,落,起,落。
只消拔掉纪汀的氧气面罩,又或者不经意间让对方多出一些术后常见的并发症……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反倒是活着显得如此艰难,就在纪潮生犹豫之际,纪汀缓缓睁开眼,两人长久地对视着。
纪潮生知道自己必须要赶在对方开口前行动,如同让鲜花定格在最美的时刻,而不是无能为力地看着它渐渐凋零。
可是纪汀先一步开口,弟弟虚弱无力发不出声,可是纪潮生依旧轻而易举辨认出对方的口型: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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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汀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整个人却已是精神许多,比起隔壁卧床休养的初中生还来得好动活泼,一张被随意丢弃的传单,都可以拿来折出只活灵活现的纸鹤,还自导自演配上翅膀飞舞的声音,献宝似的给纪潮生展示这只翱翔于掌心的纸鹤。
失忆后的纪汀比起以前来,显得更多话与天真,并且……更加信任与依赖他。
笑着接过纪汀递上来的纸鹤,纪潮生滚着轮椅转头刚一出病房门,便将纸鹤捏在手心里,重新变为一张废纸后毫不留情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或许是某种雏鸟心态,纪汀现在甚至不愿相信纪然,只要纪潮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就会显得十分焦躁不安,而一旦纪潮生回到视线范围内,紧绷的躯体又会缓缓放松下来。
车祸一事,因为纪潮生作证只是场手刹未拉的意外,也便不了了之,当事人家属都不追究,便只算纪潮生撞上护栏的那一件车祸,赔钱了事。
纪然再一次提出让两兄弟回家,实在是觉得放两人单独在外面,多灾多难,先是纪汀被绑架又是纪潮生腿脚二次受伤,现在又轮到纪汀出车祸,两兄弟受伤像是商量好时间,你一个我一个,生怕给纪然留有喘息时间。
“知道你们是成年人了,但是成年人也不意味着你们可以这样不小心啊!你这样,你爸妈他们要怎么放心?”
“我知道,姑妈,这只是个意外,全国每年多少起车祸,很正常,只是这次恰好是我们。”
“纪汀失忆了,我想着带他回学校附近,看能不能慢慢恢复。”
权衡再三,纪然最终接受纪潮生的要求,不过提出约法三章,定期汇报,定期视频,定期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纪汀身上的外伤好全之后,纪潮生带着人出院,不过不是回学校附近租的老式公寓,而是把人带去了出事的那栋别墅。大四的课程也接近尾声,一周没几节课,神奇的是,纪汀虽说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与过往,可对于计算机的考试仍是应付的游刃有余,成绩不降反升,冲到班级前列。
纪潮生仍在试探,他不信巧合,失忆这种事情若是纪汀有心伪装,就连他也需要花点时间来加以确认。
先是从车祸发生的那条路开始。
别墅门口的小路,对面便是矮上半米的泥地,宽度仅容一辆车从容通过,这些天过去,细看还可以看出些许血迹的残留。
先前的车送去维修清洗,一直没取,修车的费用添点钱又可以换辆新车,可是纪潮生说什么也不愿意将车废弃。纪潮生已经可以确定纪汀只是失去回忆而非知识,便重新买了辆低价的代步车先凑合,坐在副驾驶指路。
“左拐。”
纪汀迟疑了一瞬,还是很快听从地打转方向盘,往一条陌生的路驶去,往前又开了十分钟,期间一直保持着直行,车速压在四十码上下,倒像个新手上路,这时纪潮生才叫停纪汀,淡淡道:“记错路了,前面掉头。”
前面的路口禁止掉头,纪汀只好继续往前,总算找到个可以掉头的路口,在这样多次“指错路”的情况下,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将车停在别墅门口。
“纪汀,这是你的新家。”
“我的……新家?”
看上去对自己亲手参与设计的别墅显得陌生,纪汀下车,半张着口仰头看着这栋风格冷峻的别墅,直到纪潮生轻咳一声,才慌乱笨拙地把后备箱的电动轮椅搬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进去看看吧。”
纪潮生拒绝了纪汀的帮助,自己操纵着轮椅开门,雕花的铁门往两旁缓缓开启,纪汀住院的日子里,纪潮生闲来无事,将别墅的装修收了尾,联系了家政公司,又添置了许多大件必要的家具,同纪汀所设计的风格倒是显得意外和谐,如出一人之手。
门口的枯败的花也全部清除干净,重新养上新的四季海棠,艳艳开着花,纪汀好奇心起来,蹲在那些娇弱的植物面前,拨弄半天,黑夜下看不清花瓣的纹路,却能感受到花的呼吸。
纪潮生没有打断纪汀孩子般的好奇,在原地耐心等待着,直到看到对方起身,甚至因为腿麻踉跄了一下,挪着步子靠近自己,才又操纵着轮椅去开了大门。
“纪汀,熟悉吗?”
整栋别墅的灯都被纪潮生打开,四方的小别墅成为郊区荒地亮眼的一颗启明星,晃着纪汀的眼睛:“喜欢。”
顶楼的布局被纪潮生重新修改,留出一扇新的铁门,纪汀似乎是不解,停留在原地,见弟弟没有跟上来,反倒是盯着自己后来新加的铁门,纪潮生的声音带着诱哄:“怎么了,是哪里不习惯吗?”
“没有,只是觉得……这扇门,很突兀。”
纪汀的声音慢吞吞的,看见纪潮生微微变了脸色,又讨好地补充道:“但是很好看!”
“走吧,看看你的房间。”
纪汀的房间并不像寻常家庭的卧室,入目的只有一张黑白的双人床,再无其他,甚至连窗户都是开在高处,看上去阳光都很难透进来,至少现在无法看见外头的月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汀,喜欢吗?”
“喜欢!”
纪汀惊喜的声音响起,可是一回头,就看到轮椅上的哥哥带着和善却又诡异的笑容:“喜欢就好。”
“时间不早了,你刚出院,早点休息。”
“我没事,我的身体很好。”
“你需要休息。”
纪潮生重复一遍,带点强迫的意味,失忆的纪汀自然是乖乖听话:“好吧,我需要休息。”
别墅的灯从一楼开始熄灭,直到最后一盏夜灯也被纪潮生拧灭,整个世界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没心没肺之人的睡眠质量总是格外令人羡慕,纪汀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直到连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窗户都窜进刺目的白光,纪汀才懒懒翻了个身,身下传来陌生的触感,一低头,双脚被一双镣铐铐住,控制在半步的行走步幅之内。
正是纳闷的时候,纪潮生推门进来:“醒了,下来吃饭。”
看也没看纪汀呆滞的眼神,更是对那混在被窝里的镣铐视而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相对应的,纪汀对这横空出现的镣铐同样没有多说,同以往一样,带着个信任的笑容,黏糊糊凑上去,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在纪潮生的膝头,整个人环抱着纪潮生,手挤进后背与轮椅靠背的狭窄缝隙里,撒娇一般:“哥哥早上好。”
纪潮生僵硬了一瞬,低头看着对方的动作,将人拉开:“去洗漱,下来。”
别墅的电梯已经安好,指纹锁,只录入了纪潮生的指纹,意味着纪汀只能走楼梯。
不过三层楼梯的高度,纪汀草草估算过距离,选择直接从高处跳下,本该稳稳落地,却是因为镣铐的存在失去平衡,整个人跌至纪潮生脚下。
少年不解地拨弄着脚上的金属制品:“哥,这是什么?”
“是我送给纪汀的出院礼物,喜欢吗?”
“好看,我喜欢,但是不方便。”
纪汀坐在桌旁,双脚离地晃动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