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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脚步,逃离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丘陵下。
吴臣见到远处走来一个圆脸少年,不用旁人多说,他吩咐随从将给刘启的见面礼搬到一边,自己则三两步迎了过去,拜倒在地,口中高呼:“臣,长沙王吴臣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他不认识刘启,但他认识刘启身边那些铁塔一般站立的虎贲卫士。
皇帝独有的护卫队所在之处,必然是晋王刘启无疑!
刘启早已不再是多日前那个怯场的自己,他在吴臣面前站好,挺胸抬头,大声回答:“圣躬安!”
吴臣这才站起。
现在,轮到刘启行礼了,他拱手弯腰鞠躬,装出几分欣喜和惶恐。
“侄儿见过叔父!侄儿离别长安之前,父皇曾嘱咐侄儿前去探望叔父,没想到今日才得以相见,属实是失礼了……”
“无妨、无妨!”
吴臣将他扶了起来,问道:“我来的晚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160章 刘启: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刘启闻言,主动说了起来。
“两日前有几个猎户去芦苇荡里设网抓野鸭,无意中看到丘陵上空有群鸦徘徊……”
“叔父是知道的,一般有如此迹象,代表这个地方有死尸出现,无论是人或是牲畜,而那几个猎物首先想到的是诸如猛虎之类野兽捕食之后留下残骸,引来群鸦争食……”
“此地虽说远离乡镇,但偶有猎户、渔夫在此狩猎捕鱼,若是出了猛虎那就了不得了……”
“因此猎户们壮着胆前往查看,没想到是丘陵中躺着几十个死人……”
“于是他们赶忙报官,然后就有了这四方齐聚的场面。”
嗯,所谓四方,自然是刘启一方、吴臣一方,南郡和衡山郡这两方。
毕竟此地属于薛定谔的三不管地带……
吴臣听完,低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再度问道:“那,可有结果?死者究竟是谁,缘何会死在此地?”
刘启摇摇头:“侄儿也是刚到不久……”
另一边,窦彭祖却说道:“我觉得死者为一伙匪,他们因为分赃不均所以相互斗杀而亡!”
吴臣有些惊讶这个胖少年如此肯定的结论,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窦彭祖耸耸肩:“我猜的。”
吴臣:“……”
刘启狠狠踹了窦彭祖一脚,旋即赔笑道:“这是我大舅的儿子,早上起床的时候磕着脑袋了……叔父莫怪!”
吴臣微笑:“哦?无妨,少年人喜欢玩耍很正常,孤年幼之时比他顽劣多了!岂会和他计较……”
假的。
若是旁人只怕屎都被打出来了,但窦彭祖是外戚一员,故此吴臣只能忍了。
但窦彭祖是个喜欢扮猪吃虎的人。
他见到周围人都以轻蔑的眼光看着他,觉得计划已经成了。
接下来,就是他艳惊四座的时刻了!
于是,窦彭祖自顾自说道:“那些死者脚掌宽大,脚趾比普通人长很多,一看就是经常赤脚站在船上才导致的脚掌畸形!再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朴刀、竹枪,以及身上的衣服,就可知他们并非商队护卫。”
“再有,此地荒郊野岭,纵使偶有人迹,也不过是三两个猎人、渔夫,何时能够看到这几十个成年男子齐聚一地?”
“这样穿着打扮的人居然携带有一箱黄金,黄金从何而来?想来不是他们做生意赚的!”
“而且,若说是被人袭击,袭击者为何不将黄金带走,反而留在原地?”
“所以,我才猜测这是一伙水匪相互斗杀而亡!”
吴臣愣了一下,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现场,但稍稍思忖之后还是觉得窦彭祖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大笑几声:“不错、不错!孤与青阳君(窦长君)也算是旧相识,如今一看,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窦彭祖低下一颗胖头,心中觉得很是受用。
刘启缄口不言。
这是他从刘盈那里学到的,在事情没有彻底水落石出之前绝不轻下断言。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白围裙、白大褂的仵作匆匆而来,将现场勘探后得出的验尸报告递到刘启手中。
刘启简单看了几眼,摇摇头:“孤看不懂……”
毕竟术业有专攻,而他只是个初中生,验尸报告上很多名词他看得懂,但组成一句话之后他就如看天书……
白衣仵作拱手说道:“据微臣等初步判断,死者确系为利刃所杀。但死者身上的伤口却和现场遗留的朴刀并不吻合,而且除了那些被竹枪所杀之人,其余死者的致命伤只有一处,杀手下手之时干净利落,绝非常人!”
刘启皱眉,问道:“那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白衣仵作摇头:“微臣只管验尸,追凶之事当由亭长、游徼去做。”
刘启沉默,心中止不住一声长叹。
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体系作风!
但他也明白,这其实是他的那个皇帝老爹想要看到的一幕。
地方的职权越分散,对于掌权者来说越好!
人浮于事,总好过大权在握!
吴臣接过验尸报告看了看,他虽然也看不太懂,但他有一项经验是刘启所不具备的。
他上过战场。
虽说他参加的那几场战争他都一直在边缘OB,但不管怎么说,军士受伤之后的样子他见过不少……
因此,仵作说那些人是利刃所伤,他顿时来了兴趣。
于是他问道:“尸体可曾被人收敛?”
白衣仵作摇了摇头:“不曾。我等只管验尸,收尸由当地县衙负责。”
刘启:“……”
吴臣笑了笑:“头前带路!”
……
丘陵上。
吴臣绕着现场转了两圈,随即亲自走到尸水横流之处仔细观察了几眼,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了看刘启,接着转身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刘启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跟了过去,问道:“叔父可是发现了什么?”
吴臣小声道:“这不是斗殴,而是屠杀。杀人者,必然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士兵!而且是提前设伏,专等这一伙人走到此处才发动的袭击!”
刘启瞪大眼睛:“叔父如何看出?”
吴臣仰起头,视线看向的地方正是长沙国的方向。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缅怀。
他的这些本领大多是国相轪侯利苍所教,利苍既是他的丞相、他的老师,还是比他父亲还要让他尊重和亲近的人!
只可惜多年之前利苍就已经去世,其妻子也因悲痛过度,于第二年仲夏染病身亡。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种人世间最为悲痛的事情,他经历了两次!
上天,待他何薄!
刘启见吴臣不回答,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吴臣脸上的悲戚之色消失不见。
他摇摇头笑道:“我失态了,让晋王看笑话了……”
刘启微笑,没有说话。
吴臣正色说道:“晋王看到那些竹枪了吗?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些竹枪就是最先发动袭击的工具,而在附近的其他丘陵之上,必然有被砍伐之后的竹林。”
刘启以目示意,窦彭祖立刻转身离去,招手叫过两个王府护卫,让他们带人去附近的转转,找寻如吴臣所说的被砍伐的竹林。
“仵作只说那些人是被利刃所杀,但他没有战场搏杀的经验,看不出想要造成此等一击必杀,需要的不仅是杀手身手敏捷,更多的是彼此配合……”
吴臣边说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简单来说,就是军中的分进合击之术,一人格开敌人武器,第二人使敌人另一只手无法回防,第三人趁机挥刀,如此才可干净利落的一击必杀!”
“你若不信,仔细去看看那些死者身上的伤势即可。”
刘启瞪大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