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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琦怒气冲冲地说道:“小心些,你要是死了我可没办法向你爹交代!”
郑季默然无语。
他是河东人,今年刚过十六岁生日,但已经在骑士团征战两年了。
从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季’,也就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儿子,按照汉国的法律,他无法继承家里的产业,要么留在家中给自己的老爹和大哥当长工,要么就只能选择外出闯荡,自己开创家业。
而和他那些总角之交的伙伴不同,他没有选择进厂打工,也没有去南方那些种植园边打工边学习如何经营种植园,方便日后自己成为种植园主。
他拜访了他爹从前的袍泽,也就是百将曾琦,因此加入了黑帆骑士团远赴海外作战。
骑士团虽然需要在战场上和人搏命,但报酬异常丰厚,重要的是骑士团拥有合法的劫掠权和法外豁免权,这就使得郑季用了一年的时间,攒下的钱就足以在老家盖一套前后两进的三间大瓦房!
所以,他准备再多攒一些钱,然后回乡置办些土地,再买点微赚不赔的政府债券,之后再娶个媳妇生个娃……
不过和他爹那种老古板不同,他不准备就那么一辈子务农。
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意思极了!
因此,他打算再利用夜间时间去上个扫盲班,争取考上大学,然后参加国考,成为一名拥有无限可能的佐贰官!
最好,能分配到他老家附近的平阳侯国……
这就是他的梦想!
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
然而此刻战场之上箭矢如雨,压制的他们这些帝国最精锐的肉搏骑士抬不起头。
而那些手持短剑大盾的敌人步兵,也正大呼小叫着向他们冲过来!
“曾叔,我们是不是被大团长放弃了?”
郑季扬起脸,稚嫩的脸颊上满是害怕和怯懦的神情。
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当!
曾琦用刀柄重重敲在郑季头盔上,瞪着眼睛怒骂:“闭嘴!”
“再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乃公第一个宰了你!”
“怕什么?”
“乃公和你父当年都追随过今上作战,经历的凶险胜过现在十倍,可不还是活下来了!”
“咱们骑士团的口号是什么?”
“不抛弃,不放弃!”
“你放一百个心,大团长此刻肯定就在来的路上了!”
“到时候咱们中心开花,杀他个痛快!”
“我可听人说过,那罗马娘们也是黑头发,皮肤白的很,等咱们进了城,捡好的挑!”
他后面这些话,是说给那些同样沮丧的汉军骑士听的。
汉军骑士是人不是神,即便是他们身经百战,面对着这种被至少上万敌人重重包围的局面,胆怯也很正常!
毕竟,往常那些让他们感到最有底气的火炮并不在这里。
因此曾琦这个百将需要振奋一下士气。
杀戮、掠夺,金钱、女人,无疑就是振奋士气的最佳答案!
听到曾琦的话,汉军骑士顿时士气大振。
他们本就是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此刻心中无惧之后,配合越发默契。
只见他们两两一组,一举盾牌,一持弓弩,一时间,竟和十倍于他们的罗马弓箭手打了个有来有回。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毕竟他们身上穿的是基本不能被弓箭破防的板甲,而那些罗马弓箭手穿的不过是皮甲,别说汉军骑士手中的蹶张弩了,就算是正常的战弓射出的箭矢,也足以洞穿罗马弓箭手身上的甲胄!
但罗马军团步兵手中那种几乎等同于自己身高的大盾,却是弓箭的克星!
在盾牌的掩护下,虽然偶有军团步兵被箭矢射倒,但双方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和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郑季握紧手中长刀,缓缓用布条将刀柄缠在手上。
这样,在战斗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敌人的鲜血顺着长刀浸湿自己的手掌,滑滑腻腻,握不紧长刀,导致长刀脱手!
而在郑季周边,那些汉军骑士也是如此操作。
拼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他们开始用陇西话、关中话、河东话等北方方言,开始唱起了骑士团的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这是昔日楚人的战歌,但汉不仅继承了秦,还发扬了楚!
楚人的战歌,自然就成了汉人的战歌!
等到那一句‘子魂魄兮为鬼雄’重复两遍之后,曾琦、郑季等汉军骑士彼此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意思其实很简单了。
我,要记得你们!
此生何其幸运,能够和你们成为袍泽,如有来世,我们还要做兄弟!
郑季顿时血气上涌,猛然站起就要跃出车垒和冲了过来的罗马军团士兵搏命,但他的肩膀上却猛然多了一只钢铁般的大手,将他又拉了回来。
和他一起被拉回来的,还有其他几个死意已决的汉军骑士。
“百将?你这是何意?”
“对呀,为何要制止我等赴死?”
……
曾琦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死这种话可不能说,只有活着,才能与喜欢的人相见,才能体会那种叫做喜欢的心情,死了的话,一切都没有了……”
在他面前,一众汉军骑士无语问苍天。
“百将,少看些少女漫……”
“百将,你暴露了……”
曾琦痛骂几声之后,用手中长刀指向西方:“你们仔细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他们来的方向,也是他们唯一生的方向!
此时此刻,那里蹄声如雷!
……
“诸君,我喜欢战争!”
樊伉挥舞长刀,大声呼喊,此刻,他心中那颗继承自樊哙每战争先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在他身后,黑帆骑士团数千骑兵紧紧跟随,胯下战马身上滴滴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汗水的水珠落下,旋即不知道飞向何处。
前方,杀声震天的地方,就是他们袍泽受难的地方!
不抛弃,不放弃。
他们,快马加鞭!
……
车垒中。
曾琦的几句话让周围汉军骑士重燃希望。
因此,他们在和罗马士兵对拼的时候,不再如之前想象的那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而是变得很是谨慎。
或者说,猥琐。
汉军骑士刀出必然见血,而不能保证百分百砍到对方的话,宁愿躲在盾牌后面和同样躲在盾牌后面的罗马军团步兵大眼瞪小眼……
而这样双方对峙多过肉搏的场面,让站在山包上指挥作战的罗马执政官提比乌斯·科尔内利乌斯·斯皮奇欧感到万分绝望。
只有杀死重围之中的汉人,尤其是那些‘幼稚’的联军将领,罗马才能获胜!
否则,罗马将不复存在!
斯皮奇欧站在原地想了想,抽出腰间的短剑冲下山去。
身先士卒。
这是如今这个危急关头,他能想出的唯一一个速胜的方法!
山上,顿时响起凄厉而悠扬的号角。
一瞬间,曾琦等人感到压力倍增。
眼前敌人不再畏畏缩缩,一些穿着环片甲,头盔上装饰有鲜艳马尾的军团老兵取代了那些手持大盾,身上只有链甲的青年士兵。
矛来刀往之间,不仅老年军团士兵成片倒下,就连那些穿戴着板甲的汉军骑士也终于出现了伤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