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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对于身后传来的杀气表示早就习惯了,并且表示咱不在乎!
原因很简单,如果此刻吕雉在的话,必然会发现他比昨天胖了一圈……
所以,内穿软甲的他,就算是被身后老头揍一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昨夜从宫中绑架走的赵女,刘盈让韩谈给了对方一笔钱,送她回家乡去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免得落得个惨死狱中的下场。
已知张敖和英布勾搭了起来意图阴谋不轨,这时候还敢把张敖的姬妾留在身边享用,心真大!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刘邦不问他也不说。
嗯,其实就算刘邦问了,他还是不会说。
“写什么呢?”刘邦冷不丁的问了一声,旋即说道:“口渴了,给乃公倒杯水!”
这老头真烦人……刘盈放下手中毛笔,在刘邦看不见的地方用了翻了翻白眼:“请功的文书,这不是打赢了氐人嘛,有功的士兵需要得到封赏……”
他起身给刘邦倒了杯热水,试了试温度后递了过去。
刘邦赞同地说道:“做的对!天下大务,莫过赏罚二事;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注一)。”
他放下水杯,食指轻敲案几:“那你说,乃公是该罚你,还是该奖你呢?”
刘盈顾左右而言他:“拓地千里,自然应当奖赏!”
刘邦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从身侧摸出一份文书放在桌面上:“说说你的意见。”
刘盈摊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两道法令。
第一条是令吏卒从军至马邑城及侧击匈奴者皆复终身勿事。
也就是说,参加过对匈奴作战的所有士兵和军官,可以终身免除徭役!
而第二条,则是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絺、纻、罽,操兵,乘骑马。
这说的是商人不能穿锦缎之类的好衣服,并且不允许持有兵器和骑马。
刘盈挠了挠头,前一个他好理解,但后一个,他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商人赚到钱了,不让他们把手里的钱花掉,去购买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奢侈品,非要用法令去压抑他们,结果就是他们只能把钱藏在地窖里,亦或是拿出去买地……
不过刘盈转念一想,这个法令其实也不错。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大汉帝国抑制商贾,亦或是藏富于民几十年,等到了刘小猪时期,一波算缗令加告缗令直接吃个满的……
刘盈点点头说道:“第一条我赞成,第二条还是算了吧。”
刘邦坐直身体问道:“为什么算了?”
其实第二条是他自己想出来,目的是打击私人商贾,而扶持官商。
原因很简单,因为商业税不好收,商人不耕不织,将本逐利依赖的是物流,也就是说需要通有无,藏贵贱才能致富。
《韩非子》中写道,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国恒亡。
所以那些满世界跑着做生意,既不交人头税,又采用各种手段偷税漏税的私人商贾自然越少越好。
刘盈笑着说道:“以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与其想着用这些虚头巴脑的法令去遏制商贾,倒不如多培养一些税吏,把应该收缴的商业税尽可能的都收归国库。”
嗯,比如隔壁漂亮国,最令人闻风丧胆不是佛伯乐之类的部门,而是税务……
刘邦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要是有那么多识文断字的税吏,乃公还费这个力气干什么!”
刘盈伸手,拇指食指无名指搓了两下:“所以,就更加没有必要去颁布这条法令了!人家赚了钱,就让他大大方方的花。”
“有了需求,才有了市场;有了市场,才有生产和扩大生产的动力。商业流通起来之后,即便是庶民也会多少因之受益,国家的税赋也会因之提升。”
“国家有钱了,投入教育的经费就足,比如我的大汉公学就能接受更多的学生!到时候,还怕没有足够多的税吏?”
“大汉公学?”刘邦轻声呢喃,心中对于这个往日里觉得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刘盈笑着问道:“要不,我把校长的位置让给父亲,我当副校长……”
刘邦先是一喜,旋即向后挪了挪,满脸警惕:“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注一,这句话出自唐代吴兢的《贞观政要》,玄龄对曰:‘臣闻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故《尚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第121章 刘盈:你听到过心碎的声音吗?
雒阳宫向南,跨过洛水之后,是一片随处可见有身穿铁甲的武士巡弋的园囿。
这里,是前来朝觐刘邦的诸侯王们下榻的行宫。
初夏的季节,行宫周围绿树成荫,花鸟繁盛,临近荷花池的一座精舍内,不时传出有些压抑的咆哮之声。
一个脸上有着刀削一般的皱纹的老者,擎剑在手,怒发冲冠:“皇帝之尊,强占臣下妻妾,真真是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此人正是昔日张耳的门客,贯高。
如今在张苍离任赵国丞相,返回关中做计相,也就是国家审计署的审计长之后,当初已经是假相(副丞相)的贯高,自然就论资排辈的当上了赵国丞相。
而在贯高身边,则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皮肤微黑,发际线很高的老者,此人名为赵午,同样是张耳的门客,如今担任的是赵国假相兼赵国上将军。
赵午满脸忿忿,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一切全凭丞相吩咐!某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贯高转过头,双眼通红,杀气腾腾:“好!有你这句话吾就放心了!你即刻去护卫之中挑选精壮甲士,以进献贡品之名入宫,伺机斩杀无道昏君!”
嗯,春秋战国以来,有‘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的说法,所以在这帮老士人看来,杀个把君王算不得什么……
举个栗子吧。
比如楚国的时候,有个有个叫鬻【yù】拳的大臣,对楚文王的决策不满,于是决定进谏。
只不过鬻拳进谏的方式有些奇特。
他直接把兵器架在楚文王的脖子上,你要是不听我的,咱今天就血流五步,天下缟素……
事情的最后,自然楚文王妥协了。
不过老士人自有风骨,鬻拳虽然不对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但却有些自责地说:吾惧君以兵,罪莫大焉!
然后,就砍掉了自己的脚进行谢罪……
所以说,春秋战国乃至于秦汉之际的士人,和明清之际的读书人有着天壤之别。
精舍之中,听到了贯高的安排,赵午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向外走去。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门口,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一脸紧张兮兮的张敖走了进来。
赵午上前行礼问道:“我王此来何意?”
张敖探头在门外看了一眼后,紧闭房门,轻轻摇头一言不发,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贯高按剑上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王怎么如此懦弱,当年追随先王驰骋疆场的英豪之气哪去了?”
张敖面露羞愧之色,只是堵着房门一言不发。
贯高继续说道:“天下豪杰并起,能者先立!昏君无道,强掳臣妻,汉失其天命,正是我王奋发之时……”
张敖用力摆了摆手,旋即咬着自己的手指,一脸悲愤地说道:“先生不要再说了……当年先王被老匹夫陈馀击败,亡国而逃,幸赖当今陛下发兵相助才得以复国,孤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陛下所赐,区区一女子又何足道哉?”
他说完,擦掉眼角的泪珠转身离去。
精舍内,贯高赵午面面相觑,只是和赵午的满脸沮丧不同,贯高则目光坚毅,因为愤怒而可以看到额头上凸起的青筋。
他砰的一剑砍在梁柱之上,喘着粗气说道:“大王是个仁厚之人,断然不愿背负弑君的罪名!但君辱臣死,现在昏君侮辱我王,所以诛杀昏君是我等临时起意,和我王无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