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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虚张声势一番,跑路,才是最重要的!
“君子藏器於身待机而动……”张良压低声音,拽了拽刘邦的衣袖。
“我懂……”刘邦微不可见点点头,只是手握剑柄,怒视对面的项羽,做出一言不合,就准备和对方厮杀到底的架势。
项羽骑在乌骓马上,视线扫过刘邦身边的卢绾,分外眼红。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只是项羽并不是个莽夫,他即便是在盛怒之中,也同样没有失去理智。
毕竟,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一穷二白之下,能够平衡各方势力,成为霸王,仅仅依靠莽,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他看了一眼正在和援军汇合的刘邦,凭借多年的戎马经验,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群汉军,人数不过几千,只要自己愿意,可以随时把他们全部杀死!
但,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一路不辞辛劳的日夜兼程,为的是杀死刘邦,让此时如日东升的汉国,群龙无首,就此覆灭!
杀不死刘邦本人,杀再多的汉军,又有什么用?
而且,除非能把汉国的所有男人都杀光,否则,同样只是徒劳罢了……
想到这里,项羽深深注视一眼刘邦,调转马头向南而去。
刘邦则放下心中巨石,领军西去。
他准备先到荥阳去驻扎,一方面修整体力,等待和曹参等人汇合,另一方面,则抢修城防工事,防止项羽的突然袭击。
这里靠近敖仓,是断然舍弃不得的地方!
……
敖仓。
刘盈穿着一身黑色的华服,头戴玉冠,散发垂肩,行走之间,玉冠顶上的红缨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很是嚣张。
此刻他背负双手,腆着肚子,一副后世里中年领导的做派。
刘邦战败彭城的消息,已经通过快马邮车传递到了栎阳,萧何立刻开始动员关中之地,年龄在十四以上,五十以下的未傅者全部东出,充实三川郡的防务。
嗯,所谓未傅者,指的是预备役。
就像《木兰辞》里的那一句,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一样。
这些人本来就应该上战场作战,只是上次征兵的时候,没有轮到他们罢了。
萧何这么做,并不是不分老幼的抓壮丁。
毕竟,在这个有类似于府兵制制度的年代里,凡是名字在士伍籍的男子,都会享有一定的赋税减免。
一般人想当兵,还当不上呢!
在春秋战国的动乱之中,各国都对自己的百姓进行了严格区分,是什么样的户籍,做什么样的事情。
比如士伍籍,百工籍,市籍等不同的户籍。
嗯,大萌的户籍制度,就是从这时候一脉相承而来。
今天刘盈来这里,重点是考察敖仓的构建,考虑一下是不是能把里面的存粮,全部转移到关中去。
虽然这里面的粮食并不多,也就够十万人吃上一年。
但,这里很快就会是楚汉争夺的焦点,在他的计划中,自然是一粒粮食也不能让项羽吃到!
哼,饿死他!
在刘盈身旁,盘公和一群墨家弟子随行,并行其中的,还有几个负责敖仓的官吏。
至于前者,明面上的说辞是为了诛暴行义,帮助正义的一方,去战败邪恶的一方。
但实际上,只是为了骗刘盈入伙罢了……
刘盈当日所说,准备开几个墨子职业专修书院的事情,被墨者们牢牢记在了心中。
他虽然年幼,但身份却是汉国的太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接班人。
若是能够将他染黑了,何愁墨家不兴旺发达!
而刘盈装作一无所知,他的打算,自然是吊着他们。
你见过让驴拉车的时候,有把它眼前的胡萝卜直接喂到他嘴里的吗?
第65章 要想富,先修路
“为什么不能把粮食弄走?”
敖仓中,刘盈一脸懵逼的看向负责粮库的官吏,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名官吏在刘盈的注视之下,额头冒汗,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一旁的盘公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看着刘盈说道:“你可知粮食储存的方法?”
装塑料瓶里,用花椒封口,或者放进冰箱……刘盈脑海中霎时间浮现出两种方式,只是在这个时候,是完全做不到的,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盘公见状,心中大定,拿出为人师表的派头说道:“一般百姓家中,存放几十石或是百多石粮食,那就随便放,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在粮食还没有坏掉之前,就全部吃完了……”
“但官仓之中不同,尤其是像敖仓这种收天下积粟的大粮库,存放粮食的目标,都是奔着三五年,乃至于十几年去的。”
刘盈点点头:“这我知道,汉中的时候,刘交叔父给我说过。”
“他说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大抵就是道理。
盘公心中一紧,刘盈刚刚摇头晃脑背诵的,很明显是儒家的言论,他准备回头的时候,再进骊山帝陵一趟,找找上任墨家矩子遗失在其中的墨家经典。
到时候,他倒要让刘盈好好明白一下,什么叫做和儒家齐名的当世显学!
盘公略有几分不屑说道:“儒生最会夸夸其谈,真要说道做实事,还要看我们墨家弟子!”
“大规模存储粮食,最需要解决的无非就是几件事,虫吃鼠咬,受潮腐烂,以及自然发芽……”
“所以修建粮库的时候,首要选择地势稍高之处,如此,雨雪天后不易积水;其次,挖好地窖之后,需要先点燃柴草,将地窖内壁烘干,之后再铺上草木灰、草束、木板、苇席、谷糠这五层,用来防潮、保温。”
在刘盈的一脸震惊之中,盘公越发自得,他指着粮囤旁边种植的树木说道:“最后,还要在封土之上,种植上这种四季常绿的树木,如果它的叶片无故发黄枯萎,则说明地窖中的粮食腐烂发芽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种的树木只是为了绿化……刘盈越发震惊,固然隔行如隔山,这些细节之处如果没人说的话,自己是完全不会明白的。
而且他还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封建王朝时期,土地兼并问题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因为要想修建能存放好几年粮食的大粮仓,不仅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而且还需要丰富的经验。
这几点,都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所能做到的。
于是,在‘多收了三五斗’之后,他们为了缴纳赋税,而且也没有什么好的储存手段,只能在粮价最低点的时候,贱卖收获的粮食,然后在青黄不接或是遭受自然灾害的时候,再高价从大户手里买粮……
就这样,陷入无尽轮回之中。
就这样,当欠债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只能卖房卖地,卖儿卖女,最后将自己也卖给别人……
直到,打土豪,分田地!
就像刘盈在阳翟时曾经见过的那样,粮商,或者说是地方豪强控制的大粮商们,通常都是趁着粮食刚刚丰收,每石只有几十钱或是百多钱的时候大肆收购,之后静静等待,等到粮食价翻了几番之后再行出售,牟取暴利。
最终要的是,他们还不愁销路。
无论是在这种手工业时代,还是信息化时代,粮食总是不够吃的。
比如漂亮国的人要过上吃饱喝足的岁月静好,整个拉丁美洲,以及南美洲的人民,就只能在忍饥挨饿中负重前行。
在刘盈面前,浑然不觉对方已经神游天外的盘公,继续诲人不倦:“如此举措,只能防潮防腐烂,但对于虫吃鼠咬,却是无可奈何的……”
虫吃我没办法,但鼠咬的话,当然是养猫啊……刘盈回过神来,准备什么时候抽出时间,找找有没有从西域而来的游商,从中亚,把猫猫引入中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