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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刚刚回的,跟季怀邈发了那两个字之后差了十来分钟。
季怀邈没猜错。
阮林给外国学生上完课,从咖啡馆出来,拿出手机,在一片新消息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三个的季怀邈发来的“扣子”。
好家伙,阮林脚下的步子差点没倒对。他想着,耳朵已经聋了一个了,腿可不能再瘸一条,这才让自己稳住。
阮林站在路边,在海风里迷茫地眨着眼睛。
自打季怀邈回来,阮林可一声没听过他叫自己“扣子”。
小时候季怀邈只叫阮林“扣子”,因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季怀邈都忽略了阮林是大名的问题。
但这长大了,人学会了礼貌,还学会了用礼貌刻意划远距离。
阮林哪能想不明白,季怀邈先前跟他使劲见外呢。
不过阮林不接招,他就不信他还掰不回他这发小了。
于是帮季怀邈搬快递、找车位。他要的不是季怀邈一声“谢谢”或者歉意,他只是觉得,曾经以诚相待过的好友,不应该是走向陌路的结局。
阮林性子里的那点倔,季怀邈还是懂的。所以季怀邈没再拧着。
但也不至于这么…麻吧。
阮林给自己此刻的状态找了这么个形容词。
不知道是海风吹的,还是怎么的,阮林发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他哆嗦了两下,收了手机快步往公交车站走去。
他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开始琢磨怎么回复季怀邈。
从前在一起玩的时候,季怀邈喊个“扣”,阮林就屁颠屁颠跑去了。
那时,阮林才五岁,看着比他大四岁的季怀邈,那就跟看偶像似的。
现在不一样了,阮林长大了,虽然季怀邈依然比他大四岁,但阮林也有自己的主意。
他咂摸咂摸嘴,他不能问季怀邈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为什么,也不能把话说得太冷淡,虽然回复了四个字两个标点过去,那也是阮林想了会儿才回过去的。
这下季怀邈的消息很快就发回来了,他说:有点儿事想跟你聊聊。我要起飞了,等见面了说。
阮林给他回:好,一路平安。
等季怀邈回到津连港,开车回到蓝天街,街边的小店全都关了门。
等着他回家的,只有泛着昏暗的光的路灯。
他拖着箱子,快步走着,路过阮林家的巷口时,他向里看了眼,心下对今天的唐突有些懊恼。
他想跟阮林聊聊,问问他的耳朵,但又觉得自己去问了,会不会让阮林觉得冒犯,毕竟阮林自己并不想说。
这个点,被季怀邈念叨着的阮林早已进入梦乡了。
他就剩一只耳朵去聆听这个世界了,他得好好保护着。医生说少用耳机,别熬夜,他一一照做。
阮林翻了个身,这回是朝右翻的,他留着左耳冲外,在梦里做好了让自己能听到的准备。
“扣子。”
睡着的扣子,自己喊了自己一声。
季怀邈第二天还是早班,连着两天的四段,他没能找到时间找阮林聊聊。
他发信息给阮林,跟他说了情况。
阮林被季怀邈一板一眼的样子逗笑了,给他回:怀哥,没事儿,等你空了我请你吃海鲜哈啤酒。
季怀邈正在海岛城市过站,外面热浪翻滚,他还真挺想能喝一杯。
他给阮林回:好啊,一言为定。我要推出了,拜拜。
阮林回的也很快:一路平安,等你回来~
第四天班,不是早班,但是途中碰上了流控,季怀邈到家已经夜里两点了。
他这工作,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又潇洒,每天天上飞着,游遍祖国河山,看遍世界风光,但辛苦和心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比如他这个生物钟,那是完全没有规律的。几点睡几点起,基本上每天都不一样。
所以季怀邈练就了倒头就睡的本事,第二天是休息期,他没定闹铃,一觉睡到中午。
姥姥姥爷看他不起,也没叫,俩人出去爬山了。
季怀邈起床之后又冲了个澡,晚上他要去师父董进鹏家聚会,今天是师父生日。
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季怀邈休息了会儿,回房间开始举哑铃。
空着的手拿起手机,他给阮林发了条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大忙人阮林说他没有,他在隔壁市参加活动呢。
季怀邈笑笑,放下手机,又拿起一个哑铃,双手一上一下练着。
飞行员季怀邈的生活就是这样,飞行时严格按照规章执行,休息时自己锻炼保持体能和健康。
因为一早就进了民航圈,季怀邈的朋友圈基本就围绕着这个圈。
成为飞行员,是他一早的梦想,因为他想飞,飞得越远越好。甚至飞行对他来说,是逃离。
但随着年纪一天一天大了,季怀邈在成长的脚步里渐渐明白,总会有一个契机,一个声音,让他归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
奥运健儿们加油!
第8章 白芷
中秋快到了,季怀邈买了张蟹卡,提了两瓶红酒,开着车去师父家。
董进鹏住在航空港附近,那里去年开发了一片别墅,离海边近,环境挺不错。
季怀邈没来过这儿,导航对这片似乎和他一样不太熟,季怀邈最后是给师姐寻祁瑶打电话来了个人工导航,才找到地方。
到了师父家,寻祁瑶一边数落他,一边指挥他停车。
季怀邈拎着东西下车,寻祁瑶还在说他:“就你这方位感,你咋通过考试的?”
季怀邈脑袋嗡嗡的,回嘴:“那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能一样么。”
寻祁瑶还没张口呢,院门被推开,一个扎着小辫的漂亮小姑娘跑着扑到季怀邈身上。
“得,我闭嘴,你粉丝来了。”寻祁瑶耸了下肩膀。
“男神啊,你可算来了。”小姑娘抱着季怀邈的腿,仰头看着他。
季怀邈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蹲下来,单手抱起她,笑着说:“寻寻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一旁被切割了母爱的寻祁瑶冷言道:“可不,等你等的没事干,只能长大了。”
寻寻伸出五个手指头,很认真地问季怀邈:“我现在五岁了,很快就六岁了,再很快就跟邈哥哥一样大了。”
小孩儿声音软,“邈哥哥”听着跟“表哥哥”似的,按这个喊法,季怀邈跟寻祁瑶还差了辈儿呢。
季怀邈瞟了寻祁瑶一眼,果然,师姐在一旁幸灾乐祸呢。
季怀邈哄着寻寻:“叫叔叔。”
这会儿她们倒是母女连心,极相似的眉眼都凑到季怀邈跟前,一起说:“就叫哥哥!”
董家有自己的小院,所以这生日宴请了十来个人。
季怀邈蹲下,把寻寻放在地上,迈开腿朝师父师母走去。
寻寻追着季怀邈的衣角跟过去,寻祁瑶不管她,自己找人聊天去了。
“师父,生日快乐。”
季怀邈今天一身运动装,没特意打理,整个人看着很休闲。
董进鹏笑着回他:“怀邈来了,可算是能来给我过个生日了。”
师母蒋婉蓉握住季怀邈的手,说:“瞧着是瘦了。”
董进鹏跟着点头:“怀邈这岁数,正是公司培养的中坚力量,飞得满,肯定累。”
“不过要注意自我调节,为乘客安全负责。”
这真是一日为师,终身都教,季怀邈笑着应道:“好的,师父,我记着呢。”
不远处又有客人走过来,寻寻一直扒拉着季怀邈的衣角,师母笑着看他俩:“祁瑶的孩子这么黏你呢。”
季怀邈低头捏捏寻寻的鼻尖,寻寻抓住他的手,做了个鬼脸。
师母像是有话想跟季怀邈说,引着他往一旁的种花的小栅栏走去。
“怀邈你别拘束,今天来的都是你师父和我的朋友,有飞行员、乘务还有签派,你多跟他们聊聊,对工作也有好处嘛。”
季怀邈把一直挠着他手的寻寻抱了起来,小姑娘趴在季怀邈肩头,一手捂着脑袋,大眼睛眨巴着看着下面的花花草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