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陆正民经常来楚怜这里听他唱曲,有时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听曲。
晚上的时候,陆正民也住在楚怜这儿,楚怜唱完之后,抬起头,就看见昏暗摇曳的烛光下,陆正民注视他的目光,透着悱恻的情意,甚至有些痴缠。
楚怜心里一惊,弹琵琶的手也忍不住抖了一下,流畅的曲子瞬间偏了音。
他紧张地看着陆正民,却发现陆正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插曲,他的眼神依旧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
楚怜松了口气,继续把没弹完的曲子弹了下去。
那天晚上,陆正民拥着他的时候,低声地在他耳边说:“我的小雀儿……”
热气滚落耳侧,烫得他一阵颤栗,楚怜颤着声音试探地问:“老……老爷?”
陆正民沉默了一瞬,黑暗像凝固的潮水,无声无息地包裹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胶着。
陆正民凑近了些,把楚怜整个揽在怀里,他似是发了痴,口中一直喃喃着小雀儿,小夜莺,翻来覆去地念着,又把楚怜往自己的怀里按,手顺着腿往上摸,直摸到腿间的小缝,楚怜动也不敢动,被陆正民搂在怀里,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黑暗中床顶雕着的影影绰绰的牡丹花,那花似在微微晃动,露珠滚落,耳边又响起沉重的呼气声,好像是老爷的,又好像是自己的。
楚怜止不住地喘息,微微失神,他不敢轻易应,也不知怎么应,只偶尔齿缝间泄出几声喘息。
之后有一阵,白日里陆正民不在,楚怜就开始读那本从陆修文那里拿来的诗词,那本书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得了空就拿出来瞧几眼,翻来覆去地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略识得几个字,只挑自己会念的诗词读,他坐在连廊的椅子上,借着外头的光,手指指着上头的字,一字一句地小声念了起来。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他边小声念着边理解,完全沉浸在了诗中,没注意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夫人在读诗?”
楚怜被这声吓了一跳,立刻就把书合了起来,藏在了身后,抬起头,就看见二少爷正施施然摇着把扇子,站在一旁,含笑着看着他,不知在那站了有多久。
陆成安生得一副好皮相,风流倜傥含情目,眼眸修长,墨眉微挑,活像话本勾人的狐狸,只是这狐狸定然是一肚坏水,远离为妙。
“……二少爷。”楚怜迟疑片刻,微微颔首。
楚怜是填房,按辈分上说,应算是陆修文的长辈,但楚怜初入陆府,自觉仰人鼻息过活,不敢太放肆,处处放低姿态,唯恐冒犯了两位少爷。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万一惹恼了谁,被赶出去也是极有可能的。
陆成安将楚怜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只想着这新夫人真如兔子一般,又白又纯,被他一喊,就慌得不知说什么话,真有趣。
“夫人和我说说,念的什么诗?”他有意揶揄欺负,收了手中扇子,朝楚怜身边靠去,想取走他手上的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念什么诗。二少爷听错了。我方才在背唱词。”楚怜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书,不敢抬眼看陆修文。
陆成安一看就知刚从烟花柳巷回来,沾了一身的红尘脂粉气,他一贴近,身上的酒气就散了过来,熏得楚怜脸颊微微发热,连空气都平添几分暧昧。
楚怜急忙往旁边站了一点,生怕被别人瞧着说闲话:“若二少爷没什么事,楚怜就回去了。”
他刚说完,就着急地转身想走,手腕却被蛮横地拉住。
“等会。”
楚怜转过头,正对上陆成安那双狡黠的眼睛。
“我可看见了。那是大哥的《唐诗》。”陆成安微眯起眼,语气里不知觉带上几分威慑,“夫人不知道,陆府禁止除陆家人之外的人私下读书么?”
楚怜有些慌张,他被罚不要紧,不能拉上陆修文一起,他连连摇头:“那不是大少爷的,是我……我私底下买的。求二少爷别告诉老爷。”
陆成安捏着楚怜的手腕,盯了他片刻,忽然笑了:“夫人这么怕老爷呢。”
看楚怜瞪着他,他缓缓放开楚怜的手,又恢复了那副潇洒自如的模样。
“我和夫人开玩笑呢,陆家没这规矩,夫人别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怜后知后觉这是在逗他玩呢,这才有些恼了,说话也有些不客气起来:“二少爷想寻乐去找乐坊勾栏里的人,为何来找我?”
听闻此言,陆成安的脸色凝滞了一瞬,他朝楚怜逼近了一步,楚怜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柱子,来不及走,就被陆成安伸出的胳膊挡住了。
“夫人,别忘了,您也是从那勾栏里出来的,不是么?”陆成安俯在楚怜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字字句句直扎楚怜的心,他嘴上逮着楚怜的痛处扎,手也不闲着,悄悄地抚上楚怜的腰——楚怜今天穿着一件月白绸缎制的旗袍,衣摆叉开着,他故意顺着纤细的腰身往下摸,如灵活游走的蛇,滑过绸缎表面,眼看着手就要从衣摆里探进去。
“二少爷……!”楚怜忍不住叫出了声,他缩在柱子旁,眼圈红了半边,他低低哀求他,“我错了,不该和您顶嘴,您放了我吧。”
陆成安看着被他圈在怀里无处可去的楚怜,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若我说不呢,夫人?”
“您那日在流月阁叫的,全陆府的人可都听见了。您这勾人的本事,勾栏乐坊里的女人见了,也要自叹不如的呀。”
“你——”楚怜气结,就要去捉他的手,但被他反剪到身后,动弹不得。
他说着放荡直白的话,手也胆大包天地伸进了衣摆,就要往更深处探去的时候,却忽然被打断了。
“成安。你们在干什么?”
楚怜听见这个声音,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浑身僵硬,一时连推开陆成安都忘了,只呆楞在那里。
陆成安听见他哥的声音,不满地啧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楚怜,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他放开了楚怜之后,又恢复了平日里和他哥打招呼时那嬉皮笑脸的神态。
“今日督军没什么事,我便回来了。你欺负他?”陆修文看着一旁垂着头,似乎失魂落魄的楚怜,皱起了眉头。
“哪敢啊,他可是陆府的新夫人。”陆成安笑了笑,整理了被弄皱的衣服,又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轻薄浪公子不是他。
“你最好是没有。”陆修文挥了挥手,似乎是不愿和他多说,“你快走吧,我和楚怜说几句话。”
陆成安瞥了一眼楚怜,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之后就转身大步流星地从连廊离开了。
等到陆成安的背影消失在了连廊尽头,陆修文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他这弟弟
,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陆修文连忙上前问道:“没事吧?他可有欺负你?”
楚怜看着陆修文,满腹的委屈又涌了上来,但他不敢说,只摇摇头,“没有的,大少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好。往后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同我说,我是他哥,我压得住他,我帮你训他。”陆修文温声劝慰道。
楚怜点点头,又差点被这温柔感化得想掉眼泪,大少爷多好啊,可惜他已配不上如此好的大少爷。他盯着脚尖,又想起方才陆修文故意刺他的话,心里一阵隐隐作痛,又酸又涩。
“怎的了?可是陆府有人对你不好?”陆修文见楚怜半天不答应,又问。
“不是。”楚怜摇摇头,咬着下唇憋了半天才说道,“您……您太好了……”
陆修文了然地笑了起来,他一笑,俊朗周正的眉眼便舒展开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明亮开朗了起来。
“日后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便是。”
楚怜又点点头,他看着手里的唐诗,鼓起勇气说道:“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夫人尽管说。”
“这本书,我有许多字不识得,您得了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我读诗?”楚怜眨眨眼,下垂眼可怜兮兮地望向他,好像一只讨食的猫儿。
陆修文爽快应了下来:“可以的,夫人想认字的时候,尽管来书房找我,平日里,我得了空,也会来找夫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怜得到了应允,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那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那之后的几天,陆老爷和二少爷有事出差去上海,楚怜得了空就往书房里跑,看到陆修文在就虚心请教陆修文诗词。
一连几日,楚怜都是在陆修文的书房里度过的。
“你看,毛笔应该这样拿。”陆修文指导楚怜拿毛笔的姿势,他先拿起笔示范给楚怜看,“夫人刚开始练字,写正楷就好,这里有颜真卿的字帖,回去可以多练练。”
楚怜点点头,拿起毛笔,有样学样,笔拿得端端正正。
陆修文看着楚怜认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慢慢写下了两个大字。
楚怜。
“这是夫人的名字。是吗?”陆修文偏头看向他。
楚怜看着宣纸上方方正正的两个字,只觉得字如其人,和陆修文一样,清俊温润,端庄隽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看。”他说不出来别的词,只能用最直白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但他不知道,他看向陆修文时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钦佩早已经出卖了他。
“夫人自己来试试?”陆修文把笔递给他。
楚怜接过毛笔,低头开始在纸上认真写起来。但毛笔的控笔实在有些难度,他写得有些磕绊,因为紧张,连握着笔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夫人不必紧张,慢慢来。”
耳畔传来陆修文的声音,温柔低哑,陆修文靠他很近,两人几乎是挨着的,清风拂过,送来一阵清淡的草木香气,混合着墨香,一时让楚怜有些晕眩。
“我来帮夫人写。”
陆修文估计是看楚怜迟迟不敢下笔,怕他胆怯,就自作主张地握住了楚怜的笔,手轻轻地覆在楚怜的手上,肌肤相贴传来的微热的体温让楚怜心跳震如鼓,几欲要跳出胸膛来。
楚怜全身都僵硬了,动也不敢动,像尊漂亮的人偶似的,乖乖地由着陆修文摆弄。陆修文带着他写字,一笔一画教得很仔细,楚怜听着耳边低声的不断的讲解,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只觉得陆修文说话的气声偶尔吹起他耳边的碎发,便带来一阵酥麻,令人心痒。
陆修文带着他写完“楚怜”二字,楚怜的汗早已打湿了后背,连脸上也可疑得变得通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修文刚放开楚怜的手,楚怜就迅速地放下了笔。
“……谢谢,谢谢大少爷。”楚怜有些磕巴地道谢,眼神却在乱晃,不敢抬头看陆修文。
“夫人客气了。”
楚怜低着头,陆修文看不清他的表情,以为楚怜还在害怕,就宽慰他,“夫人别怕,别紧张,只是写个字,多练练就好了。”
楚怜从齿间模糊地“嗯”了一声。
陆修文这才发现楚怜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地沾在白玉似的额头上,他咦了一声,便问:“夫人,可是太热了?”
楚怜也不知是羞还是热,早已汗如雨下,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又怕陆修文误会,连忙摇摇头。
“我这有手帕,夫人要不——”
陆修文向前一步想把手帕递给楚怜,但楚怜接过手帕后,突然后退了一步,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少爷,楚怜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做,我先告辞了。”
急急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楚怜拿起手帕,转身就跑出了书房,好像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在等着他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怜连续几天痴迷于诗歌,也不管别的事,晚秋在一旁看着他读诗,便打趣他,“夫人,您这刻苦学习起来,和红楼梦的香菱一样呢。”
楚怜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看书。
“夫人也别把眼睛看坏了,这屋子里头暗,要不到外头读?”
楚怜看了眼外面的阳光,点了点头,“也好。”
陆府的花园里有张石桌子,正好在树荫底下,楚怜就挑了这个地方,清净又凉快,能让他专心读书,无人打扰。
他坐在那里,按着陆修文的批注理解揣摩着诗句中晦涩难懂的情感,偶有灵感乍现,他也用笔在旁边写上标注,第二天再送给陆修文看,这已经变成了他们之间读书的一种习惯了。
陆修文时常夸他进步快,才不到一星期,就已经读了上百首诗。但楚怜总觉得还不够,只有陆正民不在的时间,他才能有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间,陆正民一旦回来,他又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惹他不开心。这些读诗的自由闲散的时光宝贵得好像偷来的,他连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楚怜正读着李义山的诗,突然听见晚秋在旁叫他,他正沉浸在那句“只是当时已惘然”的余韵中,忽然抬起了头,眼前映入陆修文站在桃树底下略带笑意的面容,他看着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喃喃自语。
“只是当时已惘然。”
“什么?”树底下蝉鸣骤响,陆修文似乎没听清,侧下身来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问却让楚怜彻底清醒了,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自己多余的那点旖念也抛掉。
“……我在读,李义山的诗。”楚怜指了指书,仰头看他,一捧绿意摇晃,在那羊脂玉似的脸上落下光斑点点,晃得人眼花。
“哪首诗?”
“锦瑟。”楚怜答道。
“锦瑟是首好诗。”陆修文点点头,眼眸带笑,似乎是鼓励他继续往下讲,“你最喜欢哪几句?”
他此刻不称夫人了。楚怜心里泛起微小的涟漪,好似夏日莲花摆动轻轻摇晃荡开水纹。
“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楚怜低声念出上面的诗,只觉得那两句诗忽然变得无比滚烫,烫得他心口发痛。
“是了。”陆修文轻声叹道,“我也喜欢这两句。”
两人一站一坐,一仰一俯,此时却都不说话,不知是日头太大还是楚怜坐久了有些眩晕,楚怜总觉得陆修文的眼里有光在跃动,轻快地跳进他心里。
楚怜的心跳得快了起来,正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呼唤大少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少爷,找您许久了。原来您在这儿。”
楚怜看过去,是陆修文房里的丫头,名叫凤琴,从前贴身跟着的。
“什么事?”陆修文直起身,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快。
凤琴走了过来,眼神瞟过楚怜,只潦草地点了点头,转向陆修文笑得一脸明媚地说道,“那日您吩咐我找的画找到了,老板正在前厅等着呢。”
“知道了,我等会过去。”
“不行,那老板说了,一会还有事得走,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您总得露个面再走吧。”
陆修文脸上显出犹豫之色,楚怜见状连忙说,“大少爷您快去吧,我这边没什么的。”
陆修文愧疚地看了他一眼:“抱歉,夫人,我们下次再聊。”
楚怜连连摆手表示没事。
“您的事比较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修文冲他点了点头,笑了笑,这才跟着凤琴走了。
等到凤琴和陆修文的背影走远了,在一旁沉默着的晚秋才突然开口:“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见了夫人都不行礼。”
楚怜不懂陆府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也没往心里去。
“兴许她只是比较急,行礼也没什么重要的,不打紧的。”
晚秋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夫人您宽容大度,可别给那些人脸了。那凤琴从前就仗着自己是老爷赏给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就觉得自己可威风了,真把自己当大少奶奶了。”
楚怜翻书的手一顿,“……通房丫头?”
“其实也不是。老爷本来想让她给少爷当通房,当少爷不肯,说收了可以,当通房就不必了。咱们大少爷是受过教育的读书人,不搞纳妾那套,他说他只娶妻,不纳妾。当时因为这事啊,老爷还和大少爷闹得很僵呢。”
“……这样啊。”
楚怜眼睛盯着那页诗,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睛莫名有些发酸,大抵是看书看太久的缘故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过了几日,陆正民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陆成安。
楚怜站在家门口为他们接风洗尘,接过陆正民的行李的时候,他察觉到陆正民心情不错,脸上还带着笑,他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陆正民回来了,也意味着接下来他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刚学了些的唐诗也得搁置了。
想到这,楚怜的心情就有些微妙的不爽了。
陆成安跟在陆正民后面,见了楚怜,俯在他耳边耳语,“怎么见了老爷,你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啊?”
楚怜瞪了他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