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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位置。”
“你去过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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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上船后,心脏还在猛跳。
拿奖时的那种通透感不复存在。
江初想,放屁的平常心,面对爱情,面对池南暮,他永远都不可能有平常心。
好在两地相隔不远,江初坐着船过去,路程不到两个小时。
天亮之前,江初走了无数次错路,终于风风火火赶到酒吧。
疲乏是次要的,江初更怕池南暮出事。
所以当他推开门,看见坐在吧台前,好似在悠闲发呆的池南暮时,一股火气涌上胸膛。
“池南暮!”江初走到吧台边,刚要发火,却在看见池南暮的脸时,噤了声。
头发杂乱,西装肩部还沾着灰,眼里布满红色血丝,比他这个忙了一天的人还要疲惫。
池南暮转头看见他,想朝他笑笑,却笑不出来,只有不明显的泪从眼里滑出,在落下前,又被池南暮用很快的速度擦掉。
“抱歉。”对视一瞬,池南暮移开视线,很快将手蜷起,揣进衣兜里。
池南暮......在流泪?
他何时见到过池南暮流泪?
但江初顾不上心疼,强硬地拉着西装袖子,把池南暮躲着的手拽出来,用力拉开紧缩着的手指。
和池北晖描述过的一般,指尖处全是破损的伤口。
挠出来的,磨出来的,血痂,破口,有的还在流血,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冷漠之下,他触到过温流,但温流之下残破的伤痛,这是江初第一次直面。
“手为什么会这样?”江初不敢碰伤口,只敢轻轻捧着,“池南暮,你要什么?别让我猜。”
“我......我不知道。”池南暮又想去磨指尖,却被江初摁着不许动。
江初深呼吸一口气,决心不和失智的人讲道理,直接握住池南暮的手,十指相扣,让他想磨,都只能磨自己手背的皮肤。
果然,池南暮安分多了。
“为什么半夜跑到蕉洲岛?”江初问。
池南暮不作声。
江初也不生气,又放软声音问:“记忆全都恢复了?是不是?”
而这一次,池南暮终于有了反应,牙关紧紧咬着,手指因为紧绷而发抖。
“对不起。”
半晌后,池南暮声音发颤,一次次道歉,没有尽头,“对不起......那时,对不起,对不起......”
第63章
回收失去的记忆, 并不会像一张纸,是相连的平面,重新出现在脑子里就算完事。
而是像起伏的高楼, 是鳞次栉比的立方体, 突出的地方更深刻, 而扁平之处轻微。
江初第一次知道,在他的视角中, 时间越近的记忆自然越深刻, 但对于池南暮,最深刻的记忆, 却是其最痛苦后悔的时光。
他们针锋相对,用冷漠和歇斯底里相抗, 紧绷着弦,直到扯断为止。
那些记忆, 对池南暮来说, 不是一场用来旁观的电影, 更不是只有画面与声音, 而是真真切切的知觉, 是入骨的情绪, 痛随其痛,乐随其乐。
“池南暮, 看着我,”江初凑近, 盯着池南暮的眼睛,“你想起我给你的答案了吗?”
池南暮思索得很慢, 眼神木木的,半晌后才说:“你喜欢我。”
“你最害怕的事情, 发生了吗?”江初又问。
“我最害怕的事情......”池南暮后知后觉,想到刚清醒时自己看江初的冷漠眼神,脸色发白,避而不答。
“没有!”江初及时说,“你没有伤害到我,就算不记得我,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池南暮不回应,愣愣地问:“这段日子,你不难过吗?”
江初摇头,“不,我很高兴。”
“......为什么?”池南暮蹙起眉,仿佛不信。
记忆恢复,似乎也扰乱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因为我安心了,”江初再一次说,“因为我终于确定,你喜欢我,和记忆没有关系。没有记忆,你也会喜欢我,而且只会喜欢我。”
同样的话,不同的场景,再次发生,断点的记忆重新相连。
闻言,池南暮终于渐渐冷静,紧绷的身体稍有放松,能够自控。
感受到相握的手不再焦虑地磨动,江初悬着的心放下了,整个身子扑到池南暮怀里,头也靠在肩上,汲取心安。
“我打不通电话,还以为你又出事,为什么半夜跑到这里?”就算质问,江初也生不起气,因为早已被心疼占满。
“......我不知道,”池南暮声音很低,“我打算天亮之前离开,去机场接你,但是我忍受不了......”
忍受不了记忆里,他曾对江初做过的那些事。
忍受不了教堂里,江初甩开戒指逃离的背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