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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光污染,蕉洲岛的星尘极亮,天空一尘不染,遥远的星宿肉眼可见,很是漂亮。
明亮星光透不过墨镜,泪水造了层模糊的滤镜。
江初摘下墨镜,双手蒙住眼睛,掌心用力压住眼眶,想要止住泪,泪滴却顺着手指缝隙冒出。
蕉洲岛的路灯不多,店也关了大半,夜晚时候漆黑一团。
“欸,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东西?”
“还真是。”
有路人走过,远远看不清座位上的江初,还以为那是谁遗失的大包,结伴走近。
脚步声渐近。
江初放下手,重新戴上墨镜,朝脚步声来的方向看过去。
“艹,这是个人!”结伴的两个小男生穿着校服,看见动静吓了一跳。
“喝醉了?”寸头男生低下身,凑近了问,“要不要送去派出所?”
“不用吧......岛上喝醉的游客那么多,总不能每个都送。”戴眼镜的小男生说。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衬得江初身上的颓废感更甚。
有那么一瞬间,江初是嫉妒的,嫉妒旁人还有大好年华可以挥霍,而他只能做个死了爱人的废人。
江初不耐地轻啧,猛地坐起身,声音冷淡,“我没有喝酒。”
寸头男生又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带上方言口音,“那你刚才怎么不出声......?”
寸头男生越说越慢,缓缓噤了声,因为江初脸上止不住的泪,正顺着面颊滴落。
“欸,你怎么哭了?”眼镜男生手忙脚乱地找口袋,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不好意思递出去。
“不用,我有纸。”江初拿着刚才女生留下的纸,冷静擦掉颊上的眼泪。
江初擦着擦着,两个男生就主动坐到两旁,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清闲小岛上,蕉州岛的岛民大多是热情的,没什么心眼和边界感,对来岛的游客很是友好。
“你怎么啦?有什么伤心事?”寸头男生放低声音问。
江初有些烦躁,并不想多说话,但年轻小孩的心是好的,他不愿意凶声恶气地发脾气。
“我的爱人死了。”短短一句,江初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啊这?!”寸头男生瞪大眼睛,小心地道歉,“抱歉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爱人肯定也不舍得你难过,一定希望你能早日走出来,找到新的幸福......”
闻言,眼镜男生忍不住,狠狠锤了寸头男生一拳,打断这不合时宜的安慰,怪罪其不会说话。
新的幸福......
江初先是一怔,而后嘲讽地笑了,摇摇头,出神地说:“他太好了,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得过他。”
江初很清楚。
他的南暮那样完美,沉寂却又炽热,是他此生惟一的动心,任何人都比不过的。
江初浅浅勾着唇,冰冷的月光洒下来,将这笑映得更加痛苦。
这种痛苦很安静,不是歇斯底里地悲怆,发作后就归零,而是像奔流不息地潮汐,昼夜不止,永恒不息。
两个小男生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寸头男生刚想说话,就被眼镜男生及时瞪了一眼。
“你要不要去酒馆?”眼镜男生比较沉稳,提议说,“我们难过的时候,在头天晚上喝醉,第二天睡醒就好了。”
江初沉默片刻,“哪里有酒馆?”
“街角那儿有个小酒馆,人不多的。”寸头男生答。
江初花了很大力,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往两人指着的方向走。
身后跟着脚步声。
江初回头,看着两人身上的校服,冷淡提醒,“未成年人不要喝酒。”
“我高三了!去年就成年了!”寸头男生不服气地说。
“高三生就回家复习,不要半夜在街上游荡。”夜风有些冷,江初抱着双臂,走得很慢。
“可是......你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寸头男生踌躇着问。
江初状态很差,神色恍惚,像是那种会在午夜时跳进海里,再也不会浮出海面的人。
来岛的游客跳海自尽,蕉洲岛每年都会发生这种事,本地岛民见得多了,防范心里也变得很强。
“怕我寻死?”闻言,江初勾了勾唇,“我不会死,我姐姐躺在病床上,我还等着她清醒,怎么可能寻死?”
死了爱人,家人还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
两个小男生听了江初的话,更是害怕,亦步亦趋,非得跟着进酒吧不可。
劝不动,江初也懒得再阻止,进了酒吧,在吧台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喝得很慢。
江初没想用酒精麻痹痛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