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不了送点别的。
等一年的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也行,陈北笑眯眯的说:那就麻烦张道长了。
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和我说。
张道长:行。
两人说好,陈北了了桩大事,整个人显得更加轻松了几分,她下意识偏头往三清殿看去,却见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正倚靠在门槛边的周呈。
男人没有穿西装,大概是刚刚睡醒,一身闲散的短袖和长裤,手里还握着洗漱的杯具。
这么看过去,他整个人都伴着观里的郁郁葱葱少了几分老成,多了些少年感,透着股难得的闲散。
陈北和他对视一眼,扬眉: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晚?
周呈向来作息规律,克制力强大,很少有一觉睡到中午的时候。
他扶了下眼镜,隔着点距离淡声回答:处理了些工作,睡得晚了点。
陈北:工作怎么还带到山上来了?
说罢又想起高新技术产业是996高频区,木呈反其道而行,周末双休,唯一的问题是每周五都要处理工作到很晚才能保证周末的轻松愉快。
所以木呈每周五加班几乎是常态。
周呈昨天没有加班陈北还想过他们这周原来这么空闲,原来不是空闲,而是周呈将工作带来了山上。
周呈看陈北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浅淡的笑了笑,跨过门槛向两人走来。
陈北替他倒了杯茶,张道长目含精光的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只摸着胡子冲陈北慢悠悠的问:你有没有去过鹤枝山山顶?
没有。陈北回答得飞快。
鹤枝山从山脚到万有观的四百九十九级台阶并不是鹤枝山的终点,实际上,在万有观往后,是另一条连绵的山路,通向鹤枝山顶,只是鲜为人知。
鹤枝山曾经是座荒山,万有观落座之后才打通了到道观的路,在张道长接手前,万有观后面的路都是一片山林。
他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六十年,拿着镰刀和斧头,在年轻时一根竹子一根竹子的砍出了一条到山顶的崎岖小路。
陈北还是在十年前知道的这件事,当时张道长也问过她要不要去山顶看看。
那时的陈北嫌弃太累而没有上去,这一次却被勾起了点兴趣。
您是想让我去山顶瞧瞧?她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那上面有什么?
全是树,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看日出日落的好地方,张道长的回答很实诚,我以前在山顶上埋过瓶酒,你要是想去可以帮我挖出来。
陈北看了眼亮堂堂的天色,觉得去山顶看看也行,整整两天,除了万有观也可以逛逛别的地方。
她偏头看周呈,还没开口他就对她说:我陪你去。
他说这话时神情浅淡,太阳透过镜片映照出他的棕色的瞳眸,像汪沉静的水,却偏偏透露出一种和陈北之间难言的默契。
于是陈北托着腮笑笑:那好,咱们上山去把张道长的酒全部喝掉。
这一刻头顶的槐叶抖动,飘飘扬扬的顺着风往下落,整个小院都透露出和谐与闲适,像是忘记落山下的烦恼,陈北只是那个有几分好奇心,随心所欲,偶尔和道长斗斗嘴的小姑娘,简单得不像话。
周呈直视她的笑,认真的点头:好。
两个人说要上山,吃了午饭之后晃悠着就上了山。
南方尤其是沿海地区平原居多,高山少,鹤枝山并不算太高,胜在陡峭。
但是中间最多的树是方便攀附的竹子,顺着张道长走出来的路爬上去并不算太难。
陈北走在前面,周呈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这几天都没有下雨,泥土干干净净,也不会弄脏鞋子和脚太多,陈北爬到一半,没忍住开始喘气。
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运动过了,整个人虚得不像话,要不是茂密的竹叶和穿山的风让整个气温都保持凉爽,她说不定刚刚出门就会被热气热散。
周呈给她递过一杯水,犹豫了一瞬后托住了她的腰,给她当支柱,免得她在陡峭的路上站不稳。
陈北喝水时微愣。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周呈整个人其实都有股力量感,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足够给任何人想要的安全感。
哪怕爬了这么久,他也没有一点呼吸紊乱,只半侧过脸,缓缓问:还爬吗?
陈北盯着他的侧脸,勾起唇笑了笑:爬。
周星星,爬到山顶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
陈北想了想,她还没有想好,那就先爬上去再说。
于是两个人又接着向上爬去。
在林荫里他们靠得格外近,陈北往上攀爬的身影都有些踉跄,额头出了圈浅浅的汗。
周呈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往上走了一步,揽住她的肩,带她往上走。
你不会累吗?
陈北被他带着往上走,有些好奇。
周呈幽邃的眼极轻的掠过前面的山路,低声说:带你上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说这话时胸腔轻颤,震得陈北心口有些发麻。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呈的手臂缩紧,带她向上走的力量。
不再是少年时的青涩,和周呈走近才能感受到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意中散发的属于成熟男人的可靠。
也只有周呈自己才会意识不到,现在的他比高中时的他优秀多少,又多了多少令人感兴趣的吸引力。
可到底还是没让他带完全程。
陈北一个人自立自强惯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少完全依赖他人。
休息够了就自己接着爬,爬不动了就找个草丛瘫几分钟休息,等两人走走停停到了山顶,都已经快五点了。
头顶原本明亮的太阳都显得暗淡了几分。
山顶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它有个小蓬,蓬下还摆了一张小桌子和两个蒲团。
陈北把自己身上背的小包丢去地面,坐在蒲团上,狠狠喘气。
周呈拿出水给她,四周环视在一棵竹子上找到了周道长和他说过的标记,把他埋的那瓶酒挖了出来。
白瓷的高挑坛身,像是南航真人的玉净瓶。
道教忌酒,张道长不能喝,但闲着没事的时候学会了酿,并且酿得确实很不错。
陈北拧开堵口的木塞后一股浓郁的杨梅香气袭来。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从张道长那里顺的两个茶杯,把色泽漂亮的杨梅酒倒进去。
她捏起小杯子冲周呈晃了晃,你不喝吗?
此刻天高鸟飞,不需要抬头就能见着大片大片的云,太阳已经有了些要落山的趋势,阳光也变成里透着点浅橙的亮色。
张道长没有说错,这里是个看日落的好地方。
周呈与她对视,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周呈酒量很浅。
他和陈北都知道这件事。
不要说这样的杨梅酒,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啤酒,半罐就足以令他醉去。
可陈北却突然隔着小方桌凑近了他,冲他笑起来:你今天不是答应过我,一起把张道长的酒喝光吗?
大概是从昨晚到今天都在道观的原因,陈北没有再用香水,反而沾染上了些檀香味,她的目光流转,红唇轻勾,这一刻在即将到来的夕阳下半边侧脸被散落的光覆盖,美得像是蛊惑人心的精怪。
周呈沉默半晌,低声应好:嗯。
他端起酒杯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情绪,将沁凉的酒咽下。
杨梅酒不辣,是解暑的好东西,但后劲很大。
周呈这一刻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醉,但他知道陈北的不怀好意。
哪怕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看清她的眼底在说什么。
让我看看你醉了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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