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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已经陷进时毓的脖颈里,事关生死,他表情冷静,阴影中的面容依旧无动于衷,连一丝触动都没有。
铂金的发丝因为她的动作而在额头散开,时毓的眼睛注视着她,就像注视着一幅画,眉目淡淡的。
举止优雅若是装过了头,就显得渗人了。
司机僵硬地回头,余光瞥着舒凝妙揪着时少爷的纤长双手,一个字都不敢说。
时毓偏过头,笔挺的制服衬衫被她扯开了前面一颗扣子,领口微开,露出清晰的锁骨。
这样的狼狈和他平时吹毛求疵的形象相差甚远,时毓抓着她的指尖微微支起身,无奈地低叹:“我听到的,你不是知道吗。”
人的说话声、脚步声,甚至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很清楚。
舒凝妙和他在狭小的空间僵持着,没有放手,示意他给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话谁都会说,就算她知道时毓的感知比一般异能者要敏锐,也不能完全证明他和普罗米修斯没有关系。
“那两个人最后说的话是……”时毓忽地低下头,附在她耳边开口。
气息洒在她耳廓,时毓将那两人临死前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俩人就死在几分钟前,时毓是真的什么都听到了。
她只知道时毓听觉灵敏,参加音乐会时,别人一个音阶细微的差错都能听得出来,还以为他是继承了格拉纳夫人作为音乐家的天赋。
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灵敏,敏锐到这个地步,简直可以和异能相媲了。
隔着十几米的对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换作是她也会得神经衰弱。
看着她缓缓松开手,时毓活动了一下被她囚禁的筋骨,唇角带着无所谓的笑意,脸上却露出似真似假落寞的神色:“你居然怀疑我和普罗米修斯有关系,真是令人伤心。”
“觉得伤心。”舒凝妙手腕翻转,用手指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就对我坦诚一点啊。”
“我以为坦诚是相互的。”时毓微笑着俯身,眼睛紧盯着她,眼珠动也不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永远是刚刚好的,既近得仿佛亲昵的密友,又永远隔着一段疏离的距离。
她有秘密,时毓也有,聪明人总是选择不问,因为这样才能保持平衡。
舒凝妙漠然地抽身坐回去,眼神对上好奇地往后看的司机:“开你的车。”
是,时毓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看不上普罗米修斯,他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至于在这里动手——
他们同在一个学校,私下又经常见面,有的是下手的时间。在这里动手,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司机,如果她出事,时毓百分百会被怀疑,撇清不了一点关系。
想到这里,舒凝妙皱眉望向司机:“新地既然这么混乱,仰颂教会为什么就派你一个人来送我们?”
看她开始无差别怀疑每个人,时毓轻轻一笑,支着下颌看向窗外。
眼看这么大的帽子就要扣到他头上,司机伸手抹掉额头新渗的冷汗,战战兢兢道:“这是意外,我做了这么多年了,平常从来没这种事的,大家知道这是教会的车,都会避开的。”
仰颂教会在新地建造了不少基础设施,孤儿院、收容所、教堂,从出生到死亡,住在新地的人和教会都脱不了干系,多少会给教会一个面子,没人会想不开袭击教会的车,除非之后也不想活了。
普罗米修斯的人则没有这样的顾虑。
舒凝妙不禁皱眉,加入普罗米修斯的异能者比她想象中要多,这些异能者都是什么身份和来头?
只要身为庇涅的公民,基因被录入过基因库,在“火种”里觉醒异能,就会被庇涅官方检测到。
没有被录入基因库的异能者,要么是外国人,要么是非法异能者。
这么多异能者,总不可能都是非法异能者,说不定就有在庇涅登记过的人——比如之前袭击她的林垂云,就是科尔努诺斯的校友,甚至是她的师兄。
但后来舒凝妙并没有在科尔努诺斯的学生名册里找到这个人,林垂云脑海里这么大体量的记忆很难作假,大概率是科尔努诺斯已经把他除名了。
至于那个叫“梁思燕”的梁姐,她无论怎么搜,都搜不到有关这个女人的消息。
他们为普罗米修斯活动,等于放弃了自己身为庇涅公民的身份,从此沦落到和新地居民差不多的境地,甚至更劣一等,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舒凝妙把终端里刚刚拍的那两人的照片发给了羽路,想托他查询一下身份。
已经将近深夜,羽路收到她消息之后还是迅速地回复了一个【?】,看来还在加班。
面对羽路的问号,舒凝妙熟练地解释,这是她今天路过新地看到的人,因为觉得有些鬼鬼祟祟的,心里不放心,所以拍下来给他看看。
天色昏暗,她故意把照片拍得非常模糊,尸体脸上没沾到血,照片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异常的。
只要用ID在庇涅出入,她的行踪在官方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的,舒凝妙没有再编些容易戳破的假话的必要,说一半藏一半就够了。
羽路那边许久都没有再回复,过了片刻,终端上直接显示出他的通话请求。
她一接通,羽路就率先开口,波动起伏的电流声里伴随着纸张划过空气的声音:“你是在哪里看见的,还在原地吗?”
舒凝妙看了眼司机和窗外:“我已经要回去了,刚刚的地方……不认识。”
她怎么可能告诉羽路那两具尸体在哪,万一被治安局从尸体伤痕上发现异常怎么办。
这两具尸体最好的下场,就是如司机所说,被新地的自卫队收敛,然后烧得不留灰烬。
羽路深深地叹一口气,那头的眸光沉沉:“那个看上去是小孩的人,叫菲阁,已经三十九岁了;另一个人叫古佟,今年四十一岁,他们是同时退役的战友,四年前因为叛国罪双双被判死刑,你确定你这张照
片是刚刚拍摄的吗?”
“是。”舒凝妙顿了一下:“战友?”
“他们是以军区二等兵的身份退役的。”
', ' ')('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能当上行使者,行使者之下的普通军队军衔一共分六等,普通人和异能者混在一起竞争。
越是往上的军衔,异能者的占比越大,这是毫无疑问的。
羽路说一句,便要停顿一下,似是也在思考可能的情况:“我已经把他们的死亡档案重新申诉了,不用担心。”
她的确不用担心,甚至他的申诉也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两个人已经被她杀了。
“我能问问是什么叛国罪吗?”
舒凝妙的语气很平淡,隔着终端,听不出特别好奇的意思。
羽路没有立刻回答,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罪名,真正保密的东西不会公开,但他面对舒凝妙的询问,还是犹豫了一瞬,心中生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虚,简略道:“是因为在平邑执行任务时犯了错。”
舒凝妙“哦”了一声,爽快挂掉通话。
回到宿舍,她快速脱掉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开着盥洗室里的水龙头,点火把沾了血的衣服全部烧掉。
收拾完衣服,舒凝妙打开宿舍门,对着对门艾瑞吉的宿舍犹豫了片刻,伸手敲了敲门。
她没想和艾瑞吉开个姐妹茶话会,只是打算先给艾瑞吉一个警告,让她远离普罗米修斯。
不知道普罗米修斯要利用艾瑞吉做什么。『光明』的异能她已经窃取过了——作为能够净化污染体的异能,限制于艾瑞吉的实力无法发挥,能净化的东西有限;作为治疗异能,『光明』又太显鸡肋,只能治治不严重的外伤。
窃取了『光明』之后,舒凝妙切实感觉到这个异能的作用局限。
『光明』不是救星,如果对患有曼拉病的人使用,说不定还会加速他们的死亡,就像在实践模拟中那样。
但是艾瑞吉作为游戏主角,作用应该不小。
联系苏旎和那几个普罗米修斯成员的行为,他们在跟踪她的同时,肯定也在图谋着艾瑞吉。
面对艾瑞吉,他们的手段也许会柔和一点,出生在新地的艾瑞吉想当然更好说服。
出乎她的意料,艾瑞吉的宿舍里没有人。
一次敲门不应,舒凝妙安静下来,仔细倾听门后的声音,一点儿人的呼吸和动静都没有。
今天虽然是休息日,但明天要上课,住宿的学生基本上都会回宿舍。
况且离开的人是艾瑞吉,就更奇怪了。
就算没有刻意观察,她们是住在对面的舍友,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舒凝妙很少看她离开校园。
庇涅主都的消费不低,科尔努诺斯校园内部有政府和贝利亚财阀补贴,物价显然更美丽。
艾瑞吉既不出去逛街,也不出去娱乐,这个时候不回来就很奇怪。
这奇怪的感觉不会是空穴来风,一瞬间就让她联想到很多种可能。
舒凝妙狐疑地将手搭在把手上,想要进去看看,又想起什么,拿出终端打给了一个人。
那边女人还带着困倦的意思,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一时无比警惕,如临大敌:“舒大小姐,有何贵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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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露坐在床上,换了个姿势,脊背绷得挺直,正襟危坐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没事关心别人的人吧。”
“她没回宿舍。”
舒凝妙索性让她自己判断,她们既然是朋友,琳露应该知道什么是好坏。
那头传来快了几分的呼吸声,和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好一会,琳露才重新开口:“她和苏旎一起出去了。”
两人皆是沉默,舒凝妙挂了通话,转身走进自己宿舍,重新钻回床上。
终端的屏幕时不时亮起来,琳露似乎有点慌,发来好几条消息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找一下人。
她联系不上艾瑞吉了。
舒凝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她:【你可以联系导师】
琳露那边显然有些犹豫,过了很久,才发过来一大段话。
如果联系维斯顿,他的冷脸不说,处理这件事肯定会公事公办,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
艾瑞吉和苏旎在学院里本来就有些风言风语,事情闹大,苏旎倒是无所谓,只是众口铄金,会让艾瑞吉在学校里更艰难。
更何况艾瑞吉是个有些敏感的女孩,流言蜚语恐怕比外部的欺凌更容易伤害到她。
琳露踌躇于艾瑞吉的名声,还是希望能私下联系上艾瑞吉。
这大半夜的,她到哪里去找这两人。艾瑞吉既然是主动出去的,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自己选择的东西,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如果苏旎的背后是普罗米修斯,艾瑞吉态度积极,生命至少是无虞的。
舒凝妙打出拒绝的字眼,聊天框里自动跳出一排举着“No”的可爱小猫表情包,舒凝妙随便点了一个回复琳露,又打了一行字。
琳露攥紧手中的终端,心里越发不安,周围正在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而她一无所知,只能坐在宿舍里担心自己的朋友。
舒凝妙那头的在线状态消失,聊天框里,可爱的表情包后面跟着再残酷不过的话语:【我要睡觉,别给我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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