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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唱“报——”。
“启大王,刘邦入山逃走。”
项羽道:“众将官!”
“有!”
项羽继续道:“入山追!”
观众视野又被拉回台上。
金凤鸣立马迎了上去:“表哥!”随后指着斜方包间,小声说:“就在那里面。”
秦淮川拉开金凤鸣的抱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不是看戏吗?你的包间呢?”
金凤鸣问:“你不去抓他?”
抓什么?
秦淮川绷着脸道:“赶紧带路。”
“哦。”还以为秦淮川会冲进包间把孟庭许带走,那场面可比楼下的戏好看,肯定十分刺激。结果秦淮川面无表情,甚至真的要去看戏。金凤鸣带着他回到自己包间,气鼓鼓的亲自给他斟茶。“表哥,我看你真是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人家都表白了,你还傻愣在这里。我要是你,直接就冲进去把人抢了。”
秦淮川坐下,看着茶杯里的茉莉花茶,又看了眼金凤鸣的茶杯,说:“给我换碧螺春。”
“真难伺候!”金凤鸣又换了茶,拿着点心坐在秦淮川身旁问:“你真的不去?”
秦淮川专心看着台下:“去什么?”
“抢人啊!”
秦淮川瞄了眼对面的孟庭许,道:“我又不是山大王土匪,抢什么人?”
金凤鸣啊了声:“你不是看上孟先生了吗?我还以为你非他不可呢,搞了半天你真是来看戏的?”
“谁说我是来看戏的?”
金凤鸣快被他绕进去了:“表哥你生病把脑子烧坏了吧?在家躺了半个月是不是疯了?你一会说不是来看戏,一会又说是来看戏的,你到底干什么来的?”
秦淮川散漫的往桌上一靠,垂头看着楼下台子。
虞姬出场,头戴如意冠,凤凰花古装衣,外穿鱼鳞甲,系腰箍内,披着披风。白色绣马面裙。头如腾云,翅如仙鹤,缥带轻盈。
唱第一句“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缓慢走进营帐之中,“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众人直直叫好,掌声不断。
花衫唱腔一快一缓,周转有方,缓而不滞,低眉信手,移走抬头,含蓄又内敛。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庄砚秋演绎得惟妙惟肖,犹如虞姬再世,活灵活现。
秦淮川垂眼盯了片刻虞姬,道:“看人。”
金凤鸣跟着探头:“看什么人?你不是看孟先生的吗?他就坐在对面,你看!那个人还拉他的手!”
秦淮川只觉得她聒噪,把人推到对面坐好:“我看他干什么?”
金凤鸣只好作罢,说:“得,你竟然这么不在意,那就算了。我要专心看戏了,等会要去台后见见那位传闻中的名角儿,庄晚。”
这边,孟庭许心里滋味不好,搅得胃里都不舒服。
更听不进去虞姬唱的是什么,沉闷半响,说:“冷叔叔上回帮我诊脉时说,希望收我为义子,叫我考虑好了再给他答复。”
唰地,冷青松站起来:“不行!你不能答应他!”
孟庭许也跟着起身:“我觉着行!”
冷青松懵了,他明明都想好了,要是孟庭许不答应还能缠着他,但是如果他做了冷家的义子,还怎么跟他在一起,说什么都不答应。
越想越急,走到他跟前道:“庭许,我知道这件事情太突然,但是我确实没办法再忍下去了。半月不见你,我吃不好也睡不好。从前不告诉你是我害怕你拒绝,可是这早晚都是要说的,我明白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想着答应他。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劝说好他,让他答应我们在一起!”
孟庭许蹙眉,越听越觉得离谱,说:“青松,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得这么难听,但是你曲解我的意思,我今日就要向你讲明白。”
冷青松知道他拒绝自己,又想争取,拉着他的胳膊道:“往后你和幼芝都有靠山不好吗?你不是最怕四处流浪无处落脚吗?她要上学她要出国也好,我都能做到!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从未想从你身上贪图点什么。我知道你想回去,可是他们将你逐出杭州,家中生意再也不是你掌权,如今孟家已经改姓了白,你回不去了!明白吗?”
两人拉扯中,孟庭许跌坐在地上,冷青松随之压在了他的身上。慌乱间,他急忙推开冷青松,只听见冷青松口里重复问着:“庭许,是不是我不够好?你才不愿意跟我的?”
孟庭许一掌劈在他肩上,从地上爬起来。台下唱着“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他仰头朝对面望去,只见一身青衫,那人正对着自己,凝视片刻。虞姬继续唱“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念了一声“看——”。
孟庭许心口一顿,胸膛起伏加快,脸色蓦地尴尬。慌忙扶着栏杆,手心都出汗了。
秦淮川怎么在这儿?
莫不是方才一幕都让他瞧着了吧?
思考片刻,只瞧他面色如常,没有好坏。嘴角竟然弯起一道弧线,将茶一饮而尽。
“月色虽好,只是四野皆是悲愁之声,令人可惨。”
众将士齐叹:“苦哇!”
金凤鸣拍手:“好!唱得好!”扭头去看秦淮川,也跟着看向对面。只见二人对视着,孟庭许的样子十分局促。再瞅秦淮川,虽是勾着嘴唇,但眼底不见一丝笑意,看得金凤鸣后背一凉,问:“表哥,你又鬼上身啦?”
又靠近秦淮川耳边,悄声说:“表哥,孟先生朝我们这里看了,你不去跟他打声招呼吗?”
秦淮川冷傲地瞥眼,继续听戏:“不去。”
那头,孟庭许失魂地坐下,心口拉扯得厉害,半月养的心脉就这么碎了。忙活到头,白养了。
冷青松见他脸色,急忙道歉。
可现在,他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虞姬指向营帐外:“汉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项羽转身看去:“待孤看来!”
待项王回头,虞姬拔出他腰间的宝剑,项羽忽然意识到被骗,低头只见空空如也的剑鞘。
猛然看向虞姬,惊呼:“啊!这——”
话刚出口,只见虞姬已自刎,项王顿足。
叹一声:“哎呀!”
曲终人散,《霸王别姬》落幕。
孟庭许呆坐在椅子上,再去瞧对面时也是空空如也。
他起身走出包间,要去寻秦淮川。
说不出为什么要去,只是想去。
冷青松跟在后面,心知自己太急了,不敢再说什么,孟庭许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
孟庭许在楼梯间看见了秦公馆的护兵,上前问:“打扰,请问秦监督在何处?”
护兵没见过孟庭许,以为他是来攀附关系的,不耐烦道:“你谁啊?”
孟庭许说:“我叫孟庭许。”
护兵撇嘴:“没听过!我们监督忙,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没听说广州出了个人物,姓孟的就更没有了。笃定他是有求于人的,伸手将他推开。“走开走开!不要在这里挡着了!”
孟庭许被巨大的力量推开,冷青松立马在他身后接住,冲到护兵面前凶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光明报社的冷青松,他是你们秦监督的朋友孟先生,你这么没有礼貌,随意对待你们监督的朋友,是什么道理?”
护兵是刚来的,愣头青,也不管谁是谁,凶了回去:“管你什么冷的热的,根本就没听说过监督有什么朋友。我告诉你们啊!不要没事找事,打扰了凤鸣小姐和监督探望庄先生,有你们好果子吃!”
冷青松气道:“你——”
孟庭许一寻思,转身走下楼。
到了园子后台。
金凤鸣流连忘返,知道那些人都会跟自己争抢着要见庄晚。本以为见不上面了,谁知秦淮川带着她到了戏台子后面的化妆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