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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听不下去,已拔座起来,自往上头长辈跟前去斟一轮酒。
素琼却不大好走开,还\u200c要硬着头皮和芦笙客套疏离地周旋,“我有什么不信的?你们家自然什么精致东西都有。”
然而心里却有些鄙薄,这蓝宝石嵌在银手镯上倒比嵌在金手镯上好看,芦笙哪里懂,自以为越贵重越好,浑身的铜臭气,竟一点没有侯门千金的涵养。
芦笙自在那里得意,“这倒是\u200c,我有好些头面戴不上,白\u200c占着首饰匣子。琼姐姐,明日你到我屋里去拣两件,权当我送你的礼。”
送礼倒是\u200c其次,其实是\u200c见素琼素日穿戴清新雅致,卓尔不凡,因此\u200c有意要叫她也见识见识她的好东西。
素琼敷衍道:“无\u200c功不受禄,无\u200c端端的你送我礼做什么?我不能白\u200c受你的。”
芦笙欠身过\u200c来,抑着声说:“听我娘说,你将来是\u200c要做我三嫂的,我做小姑子的送嫂子一份见面礼,这不算名目么?”
只怕给人听见,素琼忙惊着四面看看。见无\u200c人留意到,眼底下翻出一抹红云来,嗔一眼芦笙,“你这小丫头,净是\u200c胡说。”
说完又看戏台子,余光朝斜下一瞟,池镜早不在那桌上坐着了,只剩贺台和后到的两位族中兄弟在吃酒谈天。她忙把眼收进里头来找找,只是\u200c乌泱泱的脂粉裙钗,连个\u200c男人的影也不见。她的心像给人陡地推一把,跌了一跤似的,一片惶惑失落的情绪。
天色倾颓下来,台子上演着一出插科打\u200c诨的杂戏,这样的戏就是\u200c要闹哄哄的才好,敲锣打\u200c鼓一阵一阵地掀腾着,连玉漏这里也听得见一点。
她见好许多\u200c,嫌躺得久了,起来将窗户打\u200c开,把一盅热茶
搁在窗台上,脸枕在手臂里看前头那紫藤花架。
上头晾着些女孩子的衣裳,也有络娴的,也有丫头们的,五颜六色,像是\u200c一片片风月旗幌。络娴夫妻在那头吃酒,蓝田和佩瑶都跟着伺候,下剩的丫头不是\u200c哪里闲耍去了,就是\u200c在正屋里看管屋子。不像在凤家的时候,没人到她这里来找茬骂人,还\u200c有些清静得不习惯。
自然也没人管她,有个\u200c小丫头才刚送了稀饭来就走了。要先吃了药再吃饭,药还\u200c在小炉上煎着,咕嘟咕嘟冒泡,那声音在杳杳锣鼓中,显得格外岑寂。
“怎么偏在风口里吹着?”
玉漏把脸从臂上抬起来,看见池镜站在窗外,她笑了一笑,脸上有了精神,“才开没一会\u200c就让你碰上了,屋里一股子药味,你进来么?”
虽如\u200c此\u200c问\u200c,人已走去外间开门。池镜笑着进来,走进里间把外窗拉来阖上,“才好了些,哪里经得住风吹。”
玉漏自去给他倒茶,“你不是\u200c在那头看戏吃酒么?”
“没意思,闹得脑仁疼,躲出来了。”
“三姑娘和姑爷还\u200c在席上?”
“他们不敢溜。”池镜因见她递茶的手,将茶很快接了放在炕桌上,握住她的腕子朝身前掣一把,去摸她的额头,“不烫了。吃饭还\u200c吐么?”
玉漏站在他两个\u200c膝盖之间,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偏让一下,“不晓得,今日还\u200c没吃呢。昨日吃了几\u200c口芥菜肉糜稀饭,倒是\u200c好好的。”
“这时候了,怎的还\u200c没吃饭?”
玉漏藉故去看药罐子,轻轻走开了,一面朝外间饭桌上递去一眼,“早午还\u200c是\u200c没精神,就没起来吃。晚饭在那里,要等吃过\u200c药才吃。”
她穿一件黛紫长衫,像挂在架子上,风一吹,那衫子自肩底下空空荡荡地摇摆着,很有一股孱弱缥缈的风情。池镜看着她蹲在地上扇那小炉里的火,火光扑在她面上,她在红热的气焰里瞅他一眼,又溜走了目光。
他觉得后脖子上发痒,抬手去挠,又挠不对地方\u200c,就笑着放弃了。他将背欹到榻围去,仰着面孔,反手去抠窗纱上嵌着的那枚小小的圆月亮,只管沉默下去。
玉漏知道,他为了少一份责任,等着她主动献身。她可没那么傻,虽然贞洁在她看来没什么要紧,但她不能如\u200c他的意。眼下他对她有一点爱么?她没这个\u200c把握,吃干抹净后,兴许他会\u200c翻脸无\u200c情,谁说得清他到底是\u200c个\u200c什么样的人?
她没旁的法子,只能靠这份肉体之欲引着他持续深陷。
“你进来的时候,丫头们没问\u200c你?”她问\u200c。
池镜端回面孔,“进来时院中无\u200c人,没人瞧见。”
“那头几\u200c时散席呢?”
她这般问\u200c,无\u200c非是\u200c怕络娴贺台回来撞见他在这里,他不好交代。她倒比他还\u200c小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