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人讲心清明净,不得有一丝杂念,不光是为了修行,执念过重恶念丛生,继而走火入魔的例子数不胜数,神魔不过一念之间,为了斩断凡念神仙们在不断的转世轮回中磨练,那些情感成了罪魁祸首。
沈确对此并不上心。
生来便是上神,他自然是有一些自己的傲慢的,但也不多,他只是拥有一些力量罢了。他不在乎地位与荣耀——虽然他前缀过长的身份说明让这很没有说服力——所以他很少参加宴席,甚至不怎么出现在上天庭,常年躲在寝殿里,或者外出神游,找些稀罕东西吃。他是天庭的砥柱,却游离在外。
师父说他生来就是要参透禅理,他也不是没有过不解,超脱境界,然后呢?不过是换个一座山坐更长的时间罢了。
他传承了古神的力量,却没有留下记忆,只有零星的片段,那是只有他可以共情的孤独。
这只是拥有神力应该承担的很小一部分,小到他不会投入关注,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忿。
似乎他天生就是这样的。
只有这样的他才能驾驭那把邪恶极具威慑的重剑。
或许他就是天庭的一柄重剑。
人人赞帝君大人古神转世神力无尽,修行对他来说也确实是十分轻松,他生于上九重天,长于这片云端之上的高寒,他能有什么凡念?
他们讲他好似天生断情绝爱真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不过他没有。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合适不合适,不喜欢而已,他用不着为了修行牺牲任何。包括他不以为意的情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拥有庞大力量的帝君大人来说,这样的冷漠不知道是天赋还是诅咒。
沈确这样活了很久很久,从没有过什么意外,他也没有能感到困难的时候,或许确实是命运的偏爱。
他开始渡劫。虽然他不觉得自己需要。
命运依然对他太慷慨,或许是他的命格太过华丽,这是一个显然的事实,他的转世多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甚至你说不清到底是他被送去那些世家大族还是他的降生带来气运。总之沈确没有哪一世是不好命的,劫数也是超乎想象的壮烈,他多次带回了数量惊人的功德,尽管很多时候他的本意并非为此。
渡劫与他从前经历的所有,修行、杀魔、雷劫,它们都一样的轻松。所以他并不在意命书上写了什么,不是不屑一顾,只是不在意,因为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经历也大致相同,没必要在意,仅此而已。事实上很多有必要的事他也是不会管的。
有空就睡觉打坐练剑,天庭事多就去打仗渡劫,帝君大人的生活也并没有这么神秘,在某些小仙眼里算得上是无趣。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很久,沈确说不上乐在其中,但还算满意,他不会觉得无聊,规律的生活让他感到顺心如意。
于是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俗不可耐的情爱。沈旭庭很幸福,然后他失去了一切。
帝君大人不觉得自己拥有很多,也难得体会失去。
极度的悲伤被带回了天庭,这是从未有过的,所以他愤怒,他像平常一样睡觉打坐练剑,却无时无刻不感到悲伤。
他无法停止去想起他的发丝他的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确熟知各式各样的古籍,就算是远古传说中才能看见的残缺术法他也能修补,但没有哪一个咒语哪一个符文能教他停止想起那张清秀的面孔,停止那些残忍的梦。没有哪一页书告诉他,这是什么。
他的眼前总是有一片血腥,无尽的痛苦纠缠着他,那些骇心动目的惨烈场景盘踞在他的脑海里,呼吸间满是被雪浸透的冰凉血气,被过滤留下的绝望如灼热的朱砂烫在心上。
沈确是最尊贵的天神。他出生前便受万众瞩目,传说中的古神转世,天帝之子,万千祥云停驻为他的降生而庆祝,众仙毕生所求的神格不过是上苍给他的一件小小礼物。
他也不负众望,拥有了千万年来前所未有的超越他父神母神的强大神力。一千三百岁那年,他将那位与天庭制衡万年的魔君斩杀于他那座奢靡的宫殿,并从十八重炼狱最深处带回那柄神秘沉郁的重剑。自此,天界战无不胜,展开了对魔域持续至今的压制。那时,沈确的神力不过刚刚稳定。
出生开始沈确就每时每刻都感受着这样浑厚的神力,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比血液更亲密。
而现在,他能感受到自己拥有多强大的力量就承受着同样磅礴的痛苦。
他多厉害,他有尊贵的地位,冗长的寿命,无尽的神力,厉害到何知闲惧怕他。
这样厉害的他,在面对爱人的死亡,除了哭泣什么也做不了。
他知道他没有办法了。
他的爱人是一朵可怜的花,他不过也只是比他更高一些根茎更粗壮一些的另一朵,暴风雨来临时他的尖刺没有一点用处,他努力伸向爱人将他紧紧缠绕的根系是多么的可笑,他们很快就被命运连根拔起,他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脆弱的白色花瓣在飓风中被撕碎。
阴阳两隔,那是天神也无法挽回的距离,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作为凡人时的束手无策,永远没办法忘记赴死的绝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软弱的无能的凡人。
所以一切都发生得太顺畅,像沈确八千年来遇到的一切所谓的困难那样轻松的,他入魔了。
多么强大的天神,连入魔都要比旁人轻松许多的。
入眼是漫天血色,闭上眼睛也是。世界变成了没有边际的平面,被枯燥的愤怒的红色铺满了。
沈确浸泡在这片血海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刚开始只是梦而已,后来那些猩红从梦中蔓延出来,现实也被浸泡在无力的狂躁中。
梦总是飘忽的,他没有精力再去回溯,只依稀记得他总是失败,他十分的无力,十分的软弱,醒来时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大人。他的心被蛀空了。
他从床塌上慢慢坐起,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差别。
发泄。沈确靠着床头,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重剑就在脚边,他却没有拿起来。殿内一片漆黑,如果有光的话,就可以看见这里的惨状:四壁与地面不知受了怎样的摧残,看不清原貌,像一个被炸开的洞穴布满锋利的凹凸不平,摆饰桌椅无差别地被粉碎,好些是珍贵的法器,被打碎应该散发出的灵气却没了踪迹,像被驱散了。
今天发生了什么沈确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有时候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要再次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然后他落荒而逃。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重剑有意识般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嗡鸣。沈确阖上赤红干涩的双眼,遮住他不安的心。这终究是没什么用的,他知道。他放纵自己陷溺其中。
很小很小的声音,是门开了,一缕茉莉香悄然钻入沉寂的黑暗,十分突兀。一双黑色的眼睛陡然睁开,滚烫的岩浆在其间流淌,闪动着哀伤的光,它却像猛兽锁定猎物那样钉死那个方向。眼泪比主人的行动更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确要入魔的征兆让何知闲忘记了生命被威胁的恐惧,泪水却流得更快,他全心投入对沈确的担忧中。他的心愿很少,帝君大人永远平安是他藏得最深最没必要却最不愿舍弃的一个,可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沈确不知道遭受了什么被逼到这种境地。身份的差距历劫后默认的不应该再藕断丝连何知闲通通都不会在乎了,他只知道他爱的人陷入了危险。何知闲的心要碎掉了。
所有人都看不出沈确的反常,他怎么会看不出,他永远都能看到的。他能看见他的眉毛紧皱着,根根睫毛上垂着湿漉漉的愤怒,他漂亮的眼睛被敛住一半,他的鼻梁上有细细密密的纹路,他的嘴唇平直抿着,嘴角却像被压住一样向下。他知道他在痛苦,他不知道他在忍耐着什么,看起来比他在剑痕里看到的那些难过一万倍,他为他的痛苦而痛苦着。
何知闲在颤抖,眼眶火热他却不舍得眨动,他想要问沈确怎么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多狰狞的剑痕,是谁对他做了这些,是不是有魔族入侵到了天庭,他是不是很难受。何知闲完全忘记了这位上神在战场上从无败绩。
何知闲想要伸出手,他太想要摸一摸面前人赤红的双眼,或许这样能带去一点点安慰。刚一动作何知闲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回归时已经仰躺着被高大的男人掼在榻上,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空间有限的殿内体验了缩地千里。
躺着的地方很硬,撞得何知闲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眩晕,下意识的动作间他踢到一件冰冷沉重的东西。何知闲忍下眼泪挣扎着聚焦于眼前,沈确俯在他的身上擎着他的脖子,他的长发无拘无束地散开,如连接天地的雨幕落在何知闲的脸侧。这里比外殿还要黑暗,何知闲的眼睛还湿润着,沈确的面孔好像离他很遥远,藏在幽暗的夜空中变得模糊,这让何知闲感到极度的不安。
何知闲撑起手肘想要起身却再次被重重压下,沈确离得很近了,高挺的鼻梁抵住何知闲的脸颊,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皮肤上,耳边是粗重且压抑如嘶吼般的喘气声,何知闲的呼吸却静止了。
他们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像参天古树深埋在泥土里缠绵的根系。
沈确一手扣着何知闲的肩背让他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头丝往后扯,于是何知闲不得不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子,沈确低头吻上小巧的喉结,酥麻的痒触在最敏感的地方,顺着后颈穿过大脑带来过电般的刺激,身体控制不住地抽动一下,这是对何知闲最大的折磨。
何知闲快要沉溺于沈确突如其来的轻吻,火热干燥的唇慢慢磨擦着,失去理智的野兽也终于露出他残暴的獠牙,凶狠地咬在干净的脖颈上,何知闲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凄惨的尖叫一张嘴只剩下低哑破碎的“嗬嗬”声,他像要快被渴死的鱼一样的扑腾在沈确死死压住他的强健身躯之下几乎无法被觉察,何知闲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在喷出来了。沈确不会放过他,松开牙齿,磨人的唇一路向上,堵住何知闲已经变得灰白的嘴唇,原本应该是湿润的粉红色。
沈确全身重量压在何知闲身上,两人全身上下都紧密地贴在一起,抓着何知闲长发的手更加用力,何知闲没有任何抗拒余地地张开嘴,他咬住那胆怯的小小的舌头,确认他的存在后更加疯狂地亲吻身下的小仙,何知闲下意识伸长手臂揽住沈确的脖子,努力迎合这场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何时会结束带着浓浓血腥气的亲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确还是不满意,掌着何知闲后脑勺的手将他死死摁住,手臂如拥有磅礴力量的蛇身缠绕着细瘦的腰,下一秒就要这具纤薄的身体生生勒断。
抓住他,永远不要放开,把他揉入身体里,永远不要再分开。
沈确的手伸进何知闲已经变得松松垮垮的衣服里,粗暴而色情地揉捏他的腰,下一刻又攥住可怜的臀肉,何知闲的痛呼全都被他吃进嘴里,他的动作毫无章法显得十分生涩,像是忍耐了许久的一场发泄,要在每一处留下他的印记。
或许是这样的疼痛终于让何知闲想起沈确疯魔的状态,在沈确放开他的嘴唇又一次啃咬他已经被留下狰狞咬痕的脖子时,何知闲用全身的力量想要推开结结实实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何知闲不愿意踢他。
沈确陷入了索取的欲望里,竟真的被推开一些距离,侵掠的本能支配着他,焦躁的帝君大人被激怒了,何知闲还来不及呼吸,就要被暴起的压迫力再一次死死摁住。
“帝君!帝君大人……沈旭庭!”何知闲仓皇地大喊。
熟悉又生疏的名字,思念太久的声音,沈旭庭压制的动作停滞在一半,他终于得以清醒片刻,于是他终于看清他失而复得的爱人。黑暗影响不了沈旭庭,他在暗中视物的能力是何知闲无法想象的,所以何知闲看不见沈旭庭的目光。惨惨耷拉着的眉尖,湿润迷蒙的浅瞳,秀气的鼻梁,红肿的唇,角度圆润的下巴,梦境中面孔永远不明晰的那个人终于现身,原来沈旭庭从未忘记过他。眼中猩红尚未褪去,眼泪缓缓流淌。
何知闲还在费力地张着嘴喘气,突然有冰冷的泪水滴答滴答地拍在他的鼻尖上,又很快滑过他的唇角,他被吓了一跳,慌张地要支起身子,却又一次被沈旭庭拦下。沈旭庭跪在何知闲身前,他开始摸何知闲的头发、眼睛、脖子,每一条手臂,每一只腿,动作急切而张惶。最后他握住何知闲的左手,触摸他的每一根手指,从指根到指尖,然后停在那根无名指上。他的声音只是比平时更低沉,但是你就是能听出里面饱含着无尽的悲伤。
“老婆,戒指去哪了?”
何知闲呼吸一窒,他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感到鼻子十分酸涩,胸腔高高鼓起又很快凹下去,他拼命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压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戒指……被你带走了。”何知闲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委屈。
沈旭庭俯下身子,贴近何知闲,何知闲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
“老婆,对不起。”他的语气好可怜,何知闲要觉得他是天上地下最可怜的人了。
沈旭庭没有再掐住何知闲的脖子压着他没有再咬他,他只是抱着他,用他两条强壮的手臂把何知闲困在他宽阔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像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血肉,像他们所拥有的每一个恬静的午后。
沈旭庭伏首埋进何知闲颈窝,用很平静的语调很沙哑的声音呢喃着让何知闲很难过很心软的话:“老婆……我看见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好害怕,我要失去你了。”他说得很轻,像是稍微大声一点就要把人惊跑了。
何知闲的喉间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感受着沈旭庭粗重的呼吸和眼泪小心翼翼地沉沉压在他身上,划进他的身体里,他的眼睛也开始淌着泪水。于是他伸手环住这个脆弱的高高在上的天神大人,贴在他的怀里,侧头亲吻他的耳垂、脸颊,声音轻得像很细很暖连一根头发都不忍心吹动的风:“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抱着我呢,”他用布满泪水的侧脸蹭了蹭沈旭庭同样潮湿的脸颊,“我一直都在的,沈旭庭,不要难过了,好吗?”
沈旭庭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拥抱着,过了好久,何知闲在沈旭庭的臂弯里抬起头。
他问道:“……帝君大人,您醒了吗?”
沈旭庭将他搂得更紧,声音还有些低哑,“不要这样叫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知闲顿了顿,轻轻地说:“哦,沈旭庭。”
“老婆,我醒了。”沈旭庭回复得很快。
何知闲的双手推在沈旭庭胸前,想要分开一些距离,他想看看沈旭庭,他还处于沈旭庭要入魔的惊慌中。
“沈旭庭,发生什么了?”何知闲边问手上边用了些力气。
沈旭庭迅速地将他环住,把他的手臂和身体牢固而紧密地箍在自己的怀里,何知闲完全动不了了。
“没事的,没事的,你抱着我就好了。”他这样说。
何知闲彻底没有办法了,他只能顺从地靠着沈旭庭,最大的动作只能是把手移到沈旭庭的背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我好想你。”何知闲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沈旭庭用下巴贴住了何知闲的额头:“对不起。”
何知闲轻轻磨蹭着他的下巴,说:“不是你的错,你也很难受,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我的错。”沈旭庭抽泣了一下。
“好吧,你的错。”何知闲知道这时候应该顺着他。
沈旭庭低下头,让何知闲终于得以看清他赤红的灼热的双眼,他的眼神却像是垫在珍宝之下的天鹅绒那样柔软:“让你伤心了。”
“……一点点。”何知闲还是坦诚地说出来。
沈旭庭的手向下,握住何知闲的手,揉了又揉,然后跟他十指相扣,额头贴着额头。他说:“不要原谅我。”
何知闲艰难地从他们紧贴着的身体之间抽出手,用指尖一点点擦拭沈旭庭脸上的泪痕。
“我怎么会怪你呢。”他的声音太温柔。
“谢谢你。”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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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穿过布料被染成喜庆的红色,狭窄的阴暗的轿子里被铺满了这样的正红,铺在颤抖的新人身上。在这个东方国度,红色寓意着吉祥,这是生命力的象征,热情的信仰,家庭与新生的主导。婚姻嫁娶理所应当地铺满了红。
在轿子里的新娘眼里这样的吉兆却瘆人得厉害,锣鼓喧天,这是他的催命符。数十位绣娘精心缝制七七四十九日的盖头四角上坠着金珠,严密地贴在新娘的脸上,蒙住那张苍白得吓人的面容,本就紊乱的呼吸被困在闷热的喜轿厚重的盖头之中变得更加艰难。新娘再也看不见回家的路。
短暂的婚姻不值得昂贵的金饰,头上的钗环只是拙劣廉价的空心替代品,却如千斤重压在新娘的头上,压得他动弹不得,压得他的头深深垂在胸前。骨头似乎已经错位重叠,他毫不怀疑自己随便一个动作他僵直细弱的脖子就会被折断。
这位陷入惊恐的新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即将要嫁给京城中那位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何知闲再一次伸出手摸向腰际去确认那把匕首。他难得从父亲那里得到这样精致的东西,小巧纤薄,不用打开他都知道刀刃有多锋利。匕首紧紧地贴着他的腰,藏在用金线绣满华丽图案的腰带之下,几乎没有存在感。但何知闲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调整匕首的位置,确认它被严密地包裹在自己层层叠叠的嫁衣里。越接近目的地何知闲就越发觉得那把匕首正硌着他的腰了。
何知闲将在今夜杀死他的新婚丈夫。
刺激与喜庆,警告与吉兆,共存在这个鲜艳的色彩里。
当朝皇帝昏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朝中分为多个党派,其中以左相为首的太子党和以车骑将军沈旭庭为首的七皇子党最为强盛。他们明争暗斗又共同蛰伏着,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然而,在水深火热打得不可开交的朝堂之上,不问国事沉迷炼丹的皇帝突然做了一回月老,牵起一段匪夷所思的姻缘。
左相嫡女被赐婚给车骑将军,择日成婚。
每个人都清楚,这不是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美谈。
一波又一波的谋士踏入丞相府,那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们藏在小厮之中穿过后门。太子坚信这是一个完美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是那些仙丹真的有用,皇帝多次气若游丝却又醒了过来,祸害遗千年。但太子已经等不及了。明日,下月,或许一年又一年过后那沸腾人心的丧钟总会被敲响,他将名正言顺地继位。但他不愿意再等了,他已经等了太久,他的雄心壮志,他的谋划与展望,快要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与压制中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了。更何况他的身后,是豺狼虎豹,至高无上的皇权比血肉更具诱惑。
但左相如花似玉受尽宠爱的女儿不可能嫁给政敌,那个杀人如麻的杀神。就算太子做出了承诺,左相也不会让她陷入漩涡中心。她的归宿只会是后宫最崇高的那个位置,她的丈夫只会是皇帝。无论皇帝是谁。
好在左相有很多孩子,他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女儿刚过十岁生辰。当朝不禁男风,前朝有一宠妃便是男子。腥风血雨过后,男子替嫁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等到左相嫡女登上后位,反倒要赞左相爱女心切。这样倒霉的时刻,自然而然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那个孩子身上。
那天夜里,姨娘被她一生中最爱的男人用剑指着脖子,这个男人同时是何知闲的父亲。他告诉何知闲,如果他敢反抗,他就杀了这个女人,再让他的胞姐在婆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没有提到何知闲的胞弟。
何知闲当然没有反抗。实际上就算是没有姨娘没有兄弟姊妹何知闲也是没有选择没有反抗的余地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那些谋士踏入偏院小小的屋子里,父亲给了他一把匕首和各种毒药。何知闲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被选中,他不需要伪装以谋得生存,因为他是一片用完就会被抛去的刀片,他们要用他割了那位将军的喉,结局如何他都会被当作废品丢弃,没人会关心耗材的归处。
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暗杀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他们让何知闲在失败后自刎——反正无论成功与否他都难逃一死——届时左相便会找到理由问罪沈旭庭。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由头,其实就算是路边的一块石子也能作为主角登场的,只不过用血淋淋的人命做开头太能刺激民众,血腥气会蒙蔽人的五感,怒火与恐慌来得太轻松,对与错在杀戮中迷失。
他是个物美价廉的脚垫子。
这算不算是开门红。何知闲突然想到这个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路上声势浩大,临近将军府却慢慢安静下来了,何知闲觉得自己被带进了没有人的小道。清脆的马蹄声密密地来回响动几声就停下,在一阵晃动过后,轿子落在了地上。
轿子停下来了何知闲反而有些不适应,迟来的眩晕自下而上包围住他。何知闲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用两只手用力撑着垫子稳住身体。他需要自己清醒着,每一分每一秒。
轿子停下来后外面就没了动静,没有人教过何知闲怎么做新娘,寂静让何知闲十分的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走出轿子可是他披着盖头呢。
何知闲等了许久,正想要自己走出去时,帘布被掀开了。光照进阴暗的轿子里,透过盖头照在何知闲的眼睛上。何知闲垂眼,他在盖头底下的空隙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得像玉一样几近透明的手伸进来,手心摊开,就在他的面前。
何知闲有些迟疑,他并不知道这只手的意图。他只敢迟疑两三秒。伸出手,何知闲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颤抖,只能尽量压抑他的紧张。他的手搭在了那只手上,不敢用力,只有指尖轻飘飘地触在那只手上。何知闲弯着腰站了起来,别扭的发力让他的起身变得艰难,他只能用力地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何知闲蜷缩着身子,慢吞吞地踏出轿子。他的身型纤瘦,与嫡妹相似,但总归比女人要高一些,肩膀宽一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藏着一把凶器,这让他的身体不得不同心脏一齐缩着。
在踏出轿子时,或许是因为奇怪的姿态也或许是因为拘谨的脚步,何知闲一脚踩空。他要吓疯了,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暗藏着心知肚明的阴谋的婚礼,出这样的丑也是要丢两家人的脸面。隐隐约约听到了惊呼声,何知闲好像能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这处,目睹着他的鲁莽。
就在他要跪倒在地上前一刻,身旁的男人接住了绝望的何知闲。
腰间手臂结实有力,紧紧地箍着何知闲被嫁衣包裹依旧纤薄的腰,向上一提,何知闲已经弯下去的膝盖还来不及反应,他双脚就几乎离开地面,只剩脚尖点地。
新嫁娘出门时要让弟弟背着,他趴在弟弟背上时,弟弟一直抱怨他太重了。虽然这是一个男子正常的重量甚至他因为常年吃不好要比一般男子更轻一些,但他还是觉得无地自容。坐进轿子里时他一直在害怕抬轿的人发现这不是一个女子的重量该怎么办,可是男人接住他就像是接住一片羽毛那样轻松。
他真的能杀掉这个男人吗。何知闲开始迟疑。
何知闲很快摸索着扶住那只手臂站稳,手底下的肌肉硬邦邦的,何知闲飞快地松开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而那只手转而扶在何知闲的后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知闲放在小腹的手下意识向上紧紧贴着他的腰带,弯着的背迅速绷直,后腰和掌心之间有了空隙。好在那只手只是在何知闲的腰停留了几秒,很快离开。身旁的男人似乎没注意到何知闲的紧绷。
何知闲紧盯着盖头底下的路径提防台阶,他不敢再摔倒了,不仅仅是因为他腰间的匕首。
他忘记了自己正紧紧牵着一只手。
何知闲被带到了正厅。一路上都很安静,这在一场婚礼中显得极为诡异。正厅也没有很多观礼的人,细细碎碎的声音在新人到来时瞬间中止,像是训练有素。空气中弥漫着烛火焚香浓郁的气味,和爆竹的烟火味融在一起,何知闲的脑袋更加沉了。姨娘出门前给他胡乱抹的香膏应该已经被这里的气味吞吃了个干净,身旁人周围的空气似乎更清新着,但何知闲没胆子靠过去。
何知闲被很多双手扶着,带到垫子前,他面对着明亮的天跪了下去。身边也传来动作的声音,何知闲的心随那些衣物的声响像在摩擦着什么,变得很奇怪。
“一拜天地——”高昂得刺耳的声音,尾音拉得极长。这是宫里派来的礼官。
何知闲连忙弯下腰,却不知道该快一点还是慢一些。那些教礼仪的嬷嬷没进过他这个替代品的屋子。周围很安静,何知闲专注听着身旁的声响,跟着那人的节奏叩头,坐起。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转身时,两人垂下的衣袖贴在一起。
“二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