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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这次给我投个好人家,”李好揽着何知闲的肩膀喃喃道,“真是不想再吃树皮了,那滋味……”

回想着上次下凡历劫的经历,李好打了个冷战。

“知闲,我们前后脚下去,说不定可以做个同胞兄弟”李好笑道。

何知闲低着头慢慢走着,听了李好的话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末了还是说出口:“我们都不同姓啊。”

历劫会沿用本名,不知怎么做到的。

李好摆摆手,说:“这算个什么事,你跟母亲姓我跟父亲姓呗。”

何知闲没理他的胡言乱语,伸手扯出被李好压住的头发。

历劫乃仙家人追求大道必经之路,唯有此路,在人间吃遍苦头摸爬滚打,才能脱离俗世,最后参透禅理,超脱境界无欲无求。

历劫越多,吃的苦越多,最好还在人间做出些什么事业,那增益便越多。何知闲李好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仙是没机会追求什么大道的,他们一同飞升如今一千二百一十三年了,不过历劫两次,莫名其妙地度过两辈子,这次十分巧合能一起下凡。

何知闲兴致缺缺地耷拉着眼睛,他对历劫实在是没什么感觉,还记得上次回来心悸得厉害,好几天没睡着觉,更别说有什么长进了,不过命书说让他们有劫数就是有。他想起自己小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们,虽然拜托了隔壁温温柔柔的仙子照顾,但还是不太放心。何知闲又叹了口气。

李好拍拍他的肩说:“知闲,别叹气了,就当是放假了,下凡一览人间好风光,多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好挺喜欢下凡历劫的,虽然他的两次经历也有些让人无言以对,但他是个乐天派,觉得历劫好玩得很,还不用工作了。

很快他们走至轮回镜,负责登记的仙官问道:“李仙官,何仙官是吧?”

两人点点头,那位仙官在簿子上打了个勾就挥挥手催他们快些走,准备到换班的时候了,他有些不耐烦。

李好先踏入轮回镜,还不忘跟何知闲开玩笑,“我当哥哥哈。”身影很快没入镜中。

何知闲上前一步,独自站在流转着奇幻涟漪的镜子前,说是镜却照不出任何实物,只有神秘的色彩混合在一起,捉摸不透。刚刚还无波的心现在澎湃又不安起来,流光溢彩后似乎有什么在等着他,何知闲莫名有预感,这次历劫不会平静。身后传来不耐的“啧”声,何知闲快速地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踏入轮回镜。应该是他多想了,自己一个混日子的小仙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历劫呢。

何知闲的衣摆刚一消失在镜面,换班的仙官就来了,原来那个仙官接到消息打马吊三缺一急急地离开,忘记提醒接替的切换新的小世界。他后来倒是想起来了,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多两位神仙在一个小世界不会有纠葛,世界这么大呢,就算真就这么巧合的命运线阴差阳错地交织在一起,回到天庭也很快就把凡间那点小事抛诸脑后了。于是他很快又心安理得地沉浸在牌桌上。

从前都是这样的,神仙们不死不灭,只有雷劫才有些威胁,凡间的经历在冗长岁月和无休止的修炼里,也就是一盏茶一柱香的功夫,眼皮子上下眨动一下就过去了,这点时间能生成什么爱恨情仇呢?他们是神仙,无欲无求才是终点,不必要的情绪都是累赘。

没过多久,一位身着玄衣的高大上神也来到了轮回镜前,身旁跟着一位看起来品阶挺高的仙官,穿着司命府的衣服。登记的仙官看清是谁,刚没坐下两秒又站起来,一动不动,很是恭敬。

沈确看着司命手中的命簿,上面写着“挚爱早逝,殉情而终”,笔迹十分凌乱,和内容一样让人想翻白眼。面前有些烂俗荒诞的无聊故事和“挚爱”二字,让帝君大人皱了皱眉,转头盯着司命,却一言不发,好像是有些无语。

司命被帝君大人足以杀人的目光定住,战战兢兢开口:“情劫嘛……”

凡尘七苦,生、老、病、死、怨增会、爱别离、求不得,帝君下凡都是什么被背叛的大将军,四面楚歌的皇帝,玩弄人心的政客,总是些睥睨众生的角色,太可恨了,而唯独这次的爱别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历劫转世,终生就围绕着或生或死的主题,帝君这一世毫无疑问围绕着情爱,司命星君偷偷放下话这肯定要让这高高在上的帝君好好在凡尘里打个滚,至于为什么如此狗血,司命更不敢和帝君坦白。

本来帝君大人的历劫就是重中之重,尤其是这第一次情劫,是该好好斟酌的,司命星君点了她的名给帝君写爱别离,她愁啊,喝了一夜的酒,前夜又话本子看多把脑子看坏了,想到不可一世的帝君为情所困的样子,兴奋不已,扯出命簿胡乱写一通,要不是司命只能写个极其简略的劫数,不能真像别人以为那样编排人的一生,她说不定就把那本下天庭时兴的话本子抄上去了。命簿容不得涂涂改改,醒来时木已成舟,想改也改不了。

不过沈确并不在意,他也自觉不会有什么挚爱,更别说为了谁殉情,多次跌宕起伏的渡劫经历他从没觉得有什么收获,过不去也就是修为减点,他从来都是什么都不在意的,这次也是一样的,小小情劫和修为对他来说更是没放在眼里。

“帝君大人,您要换一个小世界吗?”司命问道。

轮回镜内通往数个不同的小世界,一般神仙肯定是没办法选的,但种种规则对这位来说都不算什么。

沈确说:“就这个吧。”

其实他根本没看,去哪个小世界对他来说都没区别。

帝君大人就这样怀着无所谓的态度毫无留意地踏入轮回镜,迎来他的又一次转世,又一轮光芒万丈的人生。

司命一人在原地惆怅着。让冷心冷肺的帝君殉情?司命擦擦额角不存在的汗,问世间情为何物总之不是帝君之物,她觉得帝君大人可能过不了情关了。

至于先前下去那两个小仙,司命们天天给这么多人啊仙啊写命数,哪里还有空编这么些故事,写了个早死就丢到一旁,今天下凡历劫的小仙都是这个命数,明天是老死后天是病死,听起来草率,但历劫时命运自会送上意想不到的苦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知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院子里的植物被照顾得很好,下凡的时间短,屋子里像从未有人离开过一样,也可能是好心的仙子为他施了除尘的法诀。

何知闲却没办法再维持房间的整洁了,他裹着湿透的袍子,水滴滴答答落了一路,长长的下摆滚满了尘泥,他没管,扑倒在榻上,最熟悉最简单的法诀们忘得一干二净,就这样狼狈不堪地躺着,任凭脏水浸透干净的床榻。

何知闲觉得自己有些倒霉。

是的,和俊美无俦的帝君大人有了一世情缘他却不知好歹地觉得倒霉,事实上换做哪个和他同等级的仙官,第一反应也都可能不是感叹帝君大人的美貌或不必言说的身份,而是觉得害怕。和有些地位的神仙历劫时有了交集,若是刚好这位神仙相貌不错,自己有些好感,还能说幸运,但若是帝君大人……捡到十块是小幸运,捡到一百块是老天爷你终于想起我了,捡到一千万那就是惊慌失措诚惶诚恐求警察别抓自己了。

帝君大人可不是一千万这么简单。

沈确,字旭庭,如果天帝之子这一个身份还不够尊贵的话,出生前被掌管星宿的太和神君算出乃远古上神转世就是把他捧到了几乎超过他爹的地位,生下来就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神格,法力深厚甚至与天帝平起平坐,据说八千年前他出世那日漫天是绚丽的祥云,壮观的奇景停留了三天三夜才慢慢消散,整个天庭能被称为帝君能担得起这个名号的仅他一人。

谈情说爱?不要开玩笑了,这位高傲的帝君大人大大小小的宴会统统缺席,天帝左侧的位置永远只是一张桌子,仅有几次出现在帝后诞辰之上也都是满面冰霜像出席丧礼。总有大胆的仙娥只看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想要诉说情意,结果连沈确的身都近不了,知道他寝殿所在地的神仙不超过一把手。而万年一度的神魔大战众人目睹他浑身浴血的杀神模样,森然冷厉得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救世天神还是灭世魔王,再爱慕也不得不心生畏惧了。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帝君大人乃天庭一座遥不可及的冰山,上九重天的牌面,看看得了,爬得起吗?

而何知闲,万千小世界中的修仙界中飞升而来,虽然也是在人间苦苦修炼了几百年,然则与天界众多英杰相比实在是不起眼了许多,这个是皇帝那个是将军,这个救了一座城那个屠了一个国,更别说九霄之上那群凝天地精华而生的上神们了。

他们那方小世界,灵力充沛,虽说得道成仙依然是千万里挑一,但门槛还是比别的小世界低太多,他们能修仙固然厉害,但到了天庭可能还不如那些集功德于一身的凡人,地位多低下又算不上,还有仙侍和动物精怪们。说是修仙界,不如说是天庭的基层公务员仓库,天宫大大小小部门总需要些小喽啰,打铁需要烧火的,写书需要抄字的,就算织毛衣也要人在旁边理理毛线吧。

而如今,这位高不可攀的帝君大人和自己这个全天庭知道姓名不超过十个人的小仙一同渡了情劫,说是玷污也不为过。

何知闲不由得想发问,老天爷,你玩玩我也就算了,你亲儿子你也耍啊?

现在的何知闲却完全没有心思做些其他动作或是发问上苍了,他卧在榻上,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凡间二十多年的每一幕都在他眼前飞闪,他无力抵抗这些要刻入灵魂的记忆。

回想起返回天庭前看到的恐怖的一幕,何知闲的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

“沈旭庭……沈……”爱人的名字脱口而出,却忆起那位上神愤怒的眼神,心脏好难受,又生出了无边的恐惧,车祸带来的伤痛似乎还没褪去,连带着何知闲没能说出口的话。

“……好疼”他忍不住蜷缩在床被里抱住自己的肩膀,嗬嗬地呼气。

太冷了,不是说做了神仙就不会再怕冷了吗,都是骗人的。

神仙历劫原本如犬守户鸡司晨一般稀松平常,一般只当是出演了司命的话本子,可对何知闲来说却足以让他夜夜不能寐,明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这么的深刻。他很笨,不能理解,要怎么用只是几十年,只是未来岁月的千分之一来对待那些真实存在的日日夜夜?他要怎么面对那位地位崇高的天神?或许后者是最好解决的,他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沈旭庭,不,沈确。

何知闲还是何知闲,沈旭庭成了沈确,他们在天庭能产生的交集就是何知闲飞升一千多年,只见过帝君大人两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知闲第一次见到帝君大人,是在刚飞升不久参加的宴会上。

王母娘娘万岁诞辰,他和李好这样刚来的小仙也能参加,其实也是照料新人,给他们展现点上九重天的美好,以后自然也就愿意为了这份繁华好好干活了。但是后来何知闲他们也就知道平时的宴会他们这样的普通仙官是不会被邀请的,只有这样盛大,普天同庆时他们才能参加,因为他们是天庭最庞大的一部分也是最不必在意的一部分,没有人会想要也没有人需要和他们维系关系。

他们就这样看着千百年来一波又一波的和自己当初一样的仙人们怀着满眼期待与骄傲飞升而来,最终认清仙外有仙神外有神的现实。

他们与仙君上神们莫约是人间天才和努力的人的区别,其实努力的人也比一般人有天赋聪明许多,能够努力本身都算是一种天赋,但是天才那就是另一个维度了,那不是后天做些什么就能缩减的差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也不用比较什么,谁拿人与蝼蚁比较,这就是命,自己的命也不算差甚至能飞升已经是极好的命数,但有好坏就有更好最好,人家出生就带着的你能有什么办法。

但刚飞升的何知闲还不知道这么多,他虽没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期望自己在天庭有一席之地,但总归还是有憧憬的。

那时何知闲对神仙啊天庭啊还没有什么概念,停留在修炼时师父描述中遥不可及藏在飘渺云层之后飞来飞去冒着金光的仙人形象。飞升后也只觉得不过是比凡人好看一些衣服齐整繁复些。这帮人还都不吃饭!说什么都是浊物,他们修炼虽然辟谷,但是口腹之欲谁能舍弃,逼得他和李好只能自己上手,非常郁闷。

直到何知闲参加了这场盛大的宴会。

鎏金大殿像是没有边际,摆放了近千张桌子,仙娥们在杯觥交错间来往,轻轻飘过带起阵阵香风。何知闲的目光没有为她们停留,也没有放在难得出现的佳肴上,而是直直穿过酒酣耳热的仙人们,看向最远最中央位置左侧那个黑色的身影,处于中心,周围却毫无宴会的热烈气氛,十分冷清。

他不知道自己视力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可能是因为飞升了。总之他能看清那位贵气逼人的天神,看清他低调的玄袍,看清他慵懒的神色,看清他华丽的面庞,他闲散地坐着却又冷冷散发威严的气势,拒人千里。何知闲不认识他,但是却知道,这是一位天生的神只。

何知闲没法用他匮乏的词汇去形容这位上神,硬要说的话,何知闲笃定他没吃过一粒凡米一筷荤腥。

他没有看桌上过于丰盛的酒菜,没有看手中的杯盏,没有将目光放在任何一个仙君神官身上,只是定在虚空中的一点,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好像有什么很是值得关注的东西,也可能是在走神,不过何知闲自动忽略了后者。

“知闲,看什么呢?”李好注意到何知闲的心不在焉,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知闲没有转头,问李好:“坐在天帝陛下左边的……是谁啊?”

李好靠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辨认出那是沈确。他交际能力不错,飞升后很快摸清了上九重天重要上神的身份和简单的人物关系。

“嗯……那应该是天帝陛下的儿子,帝君大人,”这时候他还没敢在私底下叫天帝老头,“名唤……额、沈确,对,字旭庭,还取字,真讲究。”

他们那方小世界没有取字的习俗。

“哦……旭庭……”何知闲嘴里重复道,眼睛飞快眨动了两下。

何知闲还是没移开目光,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神仙,这样像一个神仙的神仙。其实他还没真的见过几个神仙,他还是个十分青涩的小仙官,帝君大人更是自带夺走所有人目光的光环。他没能看很久,沈确很快离开了宴席,何知闲被李好拉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兔仙们酿造的桂花酒,晕晕呼呼地结束了他在天庭参加的第一次宴会。

第二次见到帝君大人是千年之后了,在历劫前不久,神魔大战刚刚结束,在帝君大人的带领下天庭大胜,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都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位传说中生来具有神格的帝君大人,究竟拥有怎样恐怖的力量。

不过这些都跟何知闲没什么关系,他当然是没有上战场的实力和勇气的,他这些年讲得好听是流转于各个部门,其实就是在哪都干不长久,要裁员了他总是会被加入名单。倒不是他做得不好,只是最后几个名额总是会沾些人情世故,没这么重要又不怎么有印象的人,自然就被加进去了,现在他被流转到这里做战场后勤。

殿内,何知闲捧着一大堆仙草药丸往结界方向走去,方便医仙们诊治急需治疗的士兵。

何知闲总是靠着墙边走,他觉得走中间太过危险,腹背受敌,没安全感。

走至拐角处,何知闲听见一串不徐不疾、沉稳的脚步声,他从未如此关注过他人的步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哒、哒、哒,明明还有很多来去匆匆的仙官,何知闲却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清晰地回响,与心上擂鼓的节奏重合、震动。

何知闲以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速度后退贴在墙壁上,他这样不敏感的神经都感知到了危险,像易受惊的凡兔轻轻一碰就要跳起。

千年来,何知闲没有任何机会能见到这位上九重天的帝君大人,但何知闲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他,非常理所应当的,他觉得自己不会忘记这张脸。

年轻英武的上神身披银白盔甲,刀枪不入的玄铁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上面沾满了魔族的黑红血液。手里拖着一把黑色重剑,剑身布满繁复的花纹,原是工匠的精心设计,现在只剩下肮脏的魔血在凹槽间流动,使得这把本就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剑看起来更加诡秘可怖,所过之处皆留下骇人的痕迹,但被帝君大人拿在手里却如光芒万丈,成了天地间最神勇的神剑。

就算是刚刚结束凶险的大战,他的神情依旧漠然,好像只是刚从一个长长的午觉中醒来,心情不太好,但是过度杀戮带来的猩红凶煞却在眉眼间挥之不去,绞杀了何知闲觉得是闲适的错觉。

长发被血染湿了,鬓角落下的几缕带着邪气的弧度紧贴在侧脸,发色浓黑,有液体擦过那双淡色薄唇从下巴滴落,不是汗水,是血,鲜红墨黑衬得他的面色更加苍白。当然,不会是他的血,何知闲觉得沈确的血应该是金色的。五官如刀削般锋利,面对着光将他傲人的面容镀了一层金边,却因腾腾杀气看起来森然桀骜。

何知闲看见这位尊贵的天神侧过脸,幽幽抛来一眼。漆黑的眼底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卷动看不见的汹涌。事实上何知闲并不能确定他真的在看自己,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被镇得无法动弹了,没有谁给他施了法术,只是他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做出什么动作下一秒就会被那把威风凛凛的重剑当作魔物拦腰斩断。何知闲的呼吸都静止了,但他能感知到那股浓郁得让人想要呕吐的血腥味,他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努力融入背后美轮美奂的壁画。

当然,他是永远无法成功的。

好在帝君大人只是微微偏了偏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速度不快步伐却大,很快走过小仙。何知闲连他的背影都没看见,只有浓重的血腥味还留在空中,留在何知闲的鼻腔里,至今挥之不去。

现在,这两段极其短暂或令人神迷或令人恐惧的回忆,跟随着凡间认识沈旭庭的十二年,日夜侵扰着何知闲的心神,何知闲任凭这些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深深浅浅地沉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神魔大战的庆功宴。

原本早就要办好的,但是碰上帝君大人要下凡历劫,宴会的中心不在,没道理庆祝,所以也就推迟到了现在。

很多小仙官也被邀请了,包括何知闲和李好,是很盛大的宴会,他们也在神魔大战做了一些后勤,所以这次能参加或许也是顺理成章。

何知闲却有些惴惴不安。他会来吗?他一向不参加的,可这几乎是为他举办的宴会,他会来吧。又关自己什么事呢?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情,来与不来难道跟我有关系吗,自作多情些什么。

何知闲心乱如麻。

他停止不了想这些问题,一直没睡好,侍弄花草的时候还掐坏了几朵可怜的小花,粉红的汁液碎在手里,暂时唤醒恍惚的小仙,他很是心疼,连连跟它们道歉,还承诺了要去千卉宫给它们买很好的花肥。

何知闲一如既往和李好坐在一起。

李好刚回来就很多人找,正在跟同僚认真商量怎么逃班。他觉得历劫这么辛苦犒劳一下自己是应该的,虽然历劫前他说这是度假。李仙官声称最后那一刀子给他带来了心理创伤,当然是在放屁,神仙们经历过太多生死危机,谁会怕这些呢?

何知闲也有几个朋友,因为到处打工接触了很多仙官,虽然他看起来是有些无趣不然也不会到哪都定不下来,但总有人珍惜他的温吞和真诚。不过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大多可能都不会参加宴会。

他浅浅酌着桂花酒,进到嘴里的没几滴。天庭宴会上的菜也仙气飘飘,精致得过头,几根标志得好似复制粘贴的绿叶菜还放花瓣做底,像摆设,还是喝酒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环视四周,何知闲这才注意到,他们坐得离中心很近,起码是比从前近了很多,他现在如果抬眼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应该能看清唇角的弧度。他的眼力很好。

他来了。

何知闲没有看,但是他就是知道。

他又喝了一口酒,香味清新甜丝丝的,月宫今年的新桂。总归是酒,仙人们千杯不倒,奉上的多是烈酒,再怎么精心酿造,冲击的辛辣避免不了,何知闲秀气的眉毛惨兮兮耷拉着,却不停手。

他比别人要更熟悉帝君大人一点。何知闲心里阴暗狭窄的角落发出了这样的一道声音。

他有些得意,不过意识到这样的情绪后他又想骂自己不知好歹了。

他熟悉的是沈旭庭,是沈确吗?是帝君大人吗?

何知闲又不太确定了。

还是无法按下痒得发痛的心,何知闲把头偏过一点角度,眼皮微微颤动着。从落座开始他就低垂着眼,哪里都不敢看,不知道心虚什么。现在他的动作也是不太光明的,他尽全力以一个自认为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姿态,向帝君大人投去所有关注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束。他只看一眼,他保证。何知闲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带着怎样的期待。

他看到了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受尽瞩目的俊逸上神端坐着,一旁站着一位身姿曼妙婀娜的仙子,似在说些什么,冷肃的帝君露出很浅的一抹笑,旁人难以觉察。娉婷袅娜的仙子也伸出柔荑掩在唇边,何知闲好像听见了她穿插在乌发间散发细腻光泽的珍珠链与鎏金簪子的清脆碰撞声。

他在千卉宫见过这位仙子的。

月娥来千卉宫送最新的桂花枝芽,与何知闲擦肩而过。她的肤色如月色般皎洁明净,散发温柔的光辉,唇色粉红,千卉宫找不出更娇艳的花朵,所过之处皆留下月宫独有的馥郁桂香,性子很温和,就算是对着何知闲这样的小仙也会展露柔美的微笑。

滚烫的酒气涌上眼眶,刺激得何知闲不住地眨动双眼,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浸湿的棉花撑得他发痛。

是了,仙人漫长生命里微不足道的十几年,对几乎不死不灭的帝君来说,连尘埃都算不上,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他早晚会和天地间最最好的人在一起的,虽然何知闲也想不出到底多好才能站在帝君大人身边,花容月貌的月娥似乎就很完美,也可能是清冷俊雅的花芃神君,总归不会是他一个身份低下的小仙,他知道的,他都知道。可是为什么,想到他会像那样亲吻别人,他会这样的心痛呢,好像快要死掉了一样。

何知闲自虐般地把目光定在高台的二人身上,或许多看几眼,看久一点,那颗不懂事的心就会僵化,就会像本应该的那样忘却一切。他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想要不着痕迹地窥视,还好没人会关注他,不然任谁都能看出小仙的痴态毕露。

一只手搭在肩上,太过集中的状态被打断,何知闲一抖,回头一看,是相熟的仙官,他见何知闲被吓成这样“哈哈”笑着揉揉他肩做安抚。

大殿内太嘈杂,仙官凑到何知闲耳边说:“知闲,回来了也不找我玩,怎么回事啊?凡间受情伤,跟李好一样有心理创伤啦?”

他不知道何知闲在凡间的经历,当玩笑地说着,却无意间戳中小仙的隐秘。

何知闲只能回以讪讪一笑,极不自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何知闲想了想,故作淡定地拍了对方一下。他其实也没搞懂自己的动机,表达亲近?拍去尴尬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回来以后成天在院子里呆着不出去,就算是最要好的李好,也是等他主动上门了才知道他历劫结束。

“过几天……再一起出去喝酒吧,我还想休息一下。”

他不会编理由,只能应付着回答。

好在那位仙官也熟知他的性格,随便聊了两句就摸摸他的头离开了。

身旁倏然一空,何知闲下意识又往刚才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他的眼力果真极好。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峻面容,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何知闲能看清他眼中的怒意、厌恶、不屑和……怨念?这些锋利的情绪如毫不掩饰寒光的匕首刺向何知闲。天帝之子,古神转世,不沾一点凡念的高岭之花,究竟是多愤恨才能让这位凛若霜雪的帝君大人露出这样的神色呢?他不敢想了。

何知闲只看了不到一秒钟就被烫伤似的扭过头,他想要饮干净杯中的酒,抬起手,指尖却失去了力量,杯盏落在他的衣摆上,酒液浸透了布料。不过宴席正是进行到火热的时候,周围喧闹得很。尽管这场大战与其中很多神仙无关,但他们永远在高谈阔论,永远怀揣那份所谓仙人的洒脱。所以何知闲不必担心有谁会注意到他的失态,或许有位尊贵的神明正看着他,他却也无法再关心这些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吞下辛辣的酒水,几乎是强行灌进去的,什么醇香也分不出来,兔仙们的辛苦全叫这小仙糟蹋了,还漏下几滴一齐从面颊滑至下巴滴落,有些还爬进束起的交领。食管与胃被灼烧,心脏也融入火焰,燃起的呛人热烟穿插进肺腑,所有疼痛糅合模糊在一起,何知闲感觉自己像被卷入雷云中滚了一圈又一圈,脑内电闪雷鸣却没有暴雨浇灭火热,泛起嗡嗡的眩晕,他却觉得太好了,什么都不用思考。

他离开了。

应该离开了吧。何知闲不敢再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帝君大人心情很不愉悦。

作为天庭最尊贵的上神,他自然是很忙碌的。首先,他每天要睡够六个时辰,不必担心醒不来,帝君大人无所不能。沈确所居的宫殿不设仙侍,所以他要亲自花上足足三秒钟使用净尘决将大殿上下打理干净,随后他会在院内练剑,再流转一轮心法,最多只花费两个时辰,常常是半个时辰不到就离开了。

某次又是大胜的战后,天庭内开始流传他每天只睡一个时辰,修炼十一个时辰,众仙深信不疑,各宫至今还在用“帝君大人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练剑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上班?!”鞭策仙官。

沈确其实很是不解,他没有造反谋夺父位统领天魔两界的打算,起这么早做甚。是的,都是天生的,不需要信徒也不用勤奋,努力是什么,帝君大人不认识这个词,就算是每日晨起的修炼,也只是习惯。

而后,他会去到后山,这是比修炼更固定的时段。偶然间在蓬莱仙境寻到的宝山,其实没什么宝物,只是有覆盖整座山的绚丽花朵,终年盛放不败。

他坐在山巅,什么也不会想,等再起身时,他的一天也快结束了。实际上很多时候他要帮君父处理事务,要上战场,但他认为这样的一天才是他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无聊吗?也并不,因为他已经八千岁了,只有几百岁的时候也曾游遍山川见过各式各样的光怪陆离,不过是多些颜色,天界什么没有呢。

沈确不觉得无聊,他认为规律平静让他很是舒畅,他生下来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了。

或许,他其实并不知道无聊是什么。

而现在,他坚不可摧的平静,像一片脆弱的玻璃,被打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烦躁。沈确痛恨不受控制的样子。

呼出一口气,缓缓掀开眼皮,那双向来明澈冰冷的眸如今布满了浮躁的红血丝,他没能睡很久,每一天都是。没有哪只魇兽敢对他作乱,层层叠叠的梦就这样出现了。那些场景无孔不入,交媾、拥抱、亲吻,淫靡的画面在梦里穿梭,他像进入了那面无人能逃脱的千幻镜,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镜子,杂乱无章地反射他深陷情欲的丑态。但这是沈确沈旭庭,完美无缺的帝君大人,动动手指就能把那些迷幻的镜子震得稀碎,他强行将自己唤醒了。

凌厉的神光闪过,近百颗千年老树被齐腰斩断,沈确却只是立在原地,看着脱离根茎的树干迅速萎缩化作灰烬。末了,长袖一挥,转身离去。又是一片千年如一日的郁郁葱葱,什么都从未发生过。

后山,一如往常静坐着,某个有风吹过的午后却慢慢浮现,怀里是熟悉的温软身体,他靠着沙发,下巴轻轻抵在光洁的额头上,松软的细碎发丝柔柔抚摸他的脸颊,沈旭庭拥抱着全世界。

鼻翼微不可查地抽紧,一股极淡的清雅气味混杂在冷冽的香风中。茉莉,漫山纯净的玫瑰哪来的茉莉呢?

沈确突然感到了困倦。神仙是不会困的,时间的计算也只是飞升的神仙们保留的习惯,他的睡眠纯属爱好以及体内的磅礴神力需要休息,而现在他却累了。

回到寝殿,沈确尽力压住心中的异样却久久不得入眠,他紧闭着双眼,心里几乎是有些恨上那个小仙了。

沈确遥遥望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他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小仙低着头喝酒,不过是月宫的桂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好像在喝什么琼浆玉露——就算真的是琼浆玉露帝君大人也是觉得不稀罕的——没有看自己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又是和那个月老府的蠢货在一起,从凡间幼童时就认识了,感情果真十分深厚。

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沈确不信小仙不知自己就在这里坐着。怎么,回到天庭就全都忘了,不认识他了?喜欢这么久,结契整整七年,近乎是每天都待在一起,现如今不过十几日,便当作一场空了么?

原本那些凡间的日子,对他来说连梦都不算的,所以他看到司命为他编排的俗气的生平,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下凡时也没有丝毫迟疑,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会记住。曾经他在凡世的历劫也有过所谓姻缘,洞房花烛夜,遭遇新婚妻子暗杀,他几乎是一回到天庭就忘了那红盖头之下的脸,也可能根本就没看到。如今你要沈确回忆与他拜堂之人姓甚名谁,他是绝对不记得了。

他想起在月老府月老说的话。

那老头说:“你们是命定姻缘,阴差阳错,又或者说是命中注定,总会在一起的,更别说你还在历……”

他居然觉得理所应当,何知闲不和自己在一起还想和谁在一起?他还有几个没头没脑的朋友?

沈确原本是不会来的。他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大大小小的战争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庆祝的必要,因为永远都不会平息,然而母亲硬是把宴会推后到他归来,他也不知怎么了,改变了主意。

王母领着月娥到沈确身边。王母娘娘也并不是说就要逼着帝君大人找个道侣,她其实心里快要放弃这件事情了,儿子本事大得很,管不了的。但如今第一次过了情劫,她又有了点小小的希望,为娘的没有谁不愁儿子姻缘的,她想要做的也只是让深居简出的儿子见几位仙娥罢了。

沈确收回目光,侧过头,在来者面上凝了一瞬,很快移开,看向她身后雍容的王母。母亲脸上是不变的典雅微笑,眼中闪动着什么,他又看向身旁的人,点了点头,表示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只是这抹笑很轻很轻,没人能捕捉到。王母娘娘似乎叹了口气,月娥也笑了,她本就没对这场不算相看的相看抱希望,不过能近距离看看帝君大人,回去也有得和姐妹们聊的了。

她们好像还说了什么,帝君大人没听见,他已经做好礼节,所以很快就又将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下,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仙官捉住何知闲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何知闲勾起唇角,不轻不重地打了身边人一下,看起来关系很好。

不过是个下天庭的仙官。

他死死盯着那处,直到那张熟悉的脸抬起,角度圆润的下巴,小巧的唇珠,秀气的鼻,他与那双剔透的琥珀瞳对视,永远如水般温润的眼里盛满了恐慌与不安,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又飞速埋回他的角落。

这不是认识么。

沈旭庭甚至觉得何知闲是恨自己了。

他失控了,不知自己投去的眼神如何的可怖,只知道刚刚看起来还十分轻松快乐的何知闲仅和自己对视了一眼便成了惊弓之鸟。

沈确手中的白玉杯盏瞬间化作粉末,满杯桂酒成了一道烟,无声无息,没有人看见。而他神色如常,沉默凛冽。

沈确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他又愤怒了,为了谁,为了什么,他不愿知道。

帝君大人拂袖离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知闲想离开了,便跟身旁的李好说。

他好像醉了,但是看起来没怎么变,只让人觉得他比平时更呆,也就跟熟悉他的李好努力辨认之下能看出来一点。

但在何知闲的强装镇定下,李好此时也有点看不出,问:“知闲,没醉吧?好像看见你喝了好多酒。”他的旷班大业在不要命的激烈讨论中已经来到了给自己放一个月大长假,没能注意着何知闲。

“没有呢,只喝了几杯,吃了一点菜。”何知闲讲话有点慢,很认真,不像会说谎的样子,但看到他的桌子就知道菜是一点没动。

“那你认识路吗?要不还是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吧。”李好还是不太放心,何知闲不怎么记路,他们都是一起走的。

何知闲摆摆手,说:“认识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李好听他这样说也不勉强,点点头,继续吹牛去了。他们下一步要推翻月老府,实现真正的婚姻自由。

何知闲没马上离开,他还是看了那个位置一眼。果然是空的,空得让人有些心酸,何知闲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挖去了一块。何知闲悄悄走出热闹的大殿,没有人在意。

何知闲迷路了。

他来过大殿几次,觉得自己是认识路的,可是人醉了,原就不太清晰的路线更加模糊,一出来就分不清来时的方向,只能跟着错乱的感觉胡走,不出任何意外地光荣迷路了。

上九重天空旷寂寥,只偶尔能看着飘渺的云里藏有楼宇的尖顶,风格各异,是上神们的住所,很远很远,永远也走不到的样子。

何知闲走在云端之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空泛的白,这让何知闲不得不紧张起来,晕乎乎的脑袋更是迷茫。没有路,他只能直直往前走,更奇怪的是一路下来他竟连一个仙官都没遇见。

天庭之上的风从无任何阻拦,嗖嗖的把可怜小仙的发丝都吹得迷乱。何知闲裹紧薄薄的外袍尽量不让冷风再入侵,可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烈酒带来的火热已经消退,他现在是又晕又冷,他想要走向云雾缭绕中的宫殿之一,前路却无穷无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当何知闲以为自己要在上九重天走上一辈子时,影影绰绰间,他远远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就在他正前方,越走越近。这座黑色的宫殿背靠一座巍峨的大山,千里之外都应该能觉察到,但何知闲没有去想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团黑色的庞然大物,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只觉得自己快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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