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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思源脸上仍旧表情淡淡,把校服从衣兜翻到裤兜,最终掏出了一张……一张小抄。

“抱歉,钱忘带了,一会儿拿过来还你。”黄思源硬邦邦道。

“甭!可甭了!”樊云海却拒绝了。

他说着拈起桌上那张已经皱皱巴巴边角起了毛刺的小抄,装模作样欣赏一番:“这玩意儿看着更值钱。”

黄思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樊云海当然注意到了,装作没看见:“你的诚意我收下了,日后再给我还钱什麽的,一概不收啊。”

黄思源拿着纸包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收紧。

樊云海沖他一笑。

爽朗,灿烂。

“快去吧快去吧!”见人杵在这儿一动不动,樊云海烦了似的胡乱挥挥手,把厚衣裳盖回身上,“拿着你的药离开我的视线——回去涂了不能沾水,要是喝你就一天仨顿就成——快快快,我要休息了!”

黄思源抓着纸包,推开门离开了。

打发走了一个,樊云海还记挂着屋里的另一个,他沖深处的货架拐角处一擡下巴:“出来吧,搁那躲着瞧多难受。”

张云岫内心一惊,感情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在这儿躲着看他们呢!

从角落里蹭出来,张云岫莫名扭捏。

“你是……”他感觉樊云海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但说的话确实是沖他,“他同学吧。”

张云岫不知道该怎麽出言回答,只能以点头代替。

“挺好……”樊云海又开始了摩挲下巴的经典动作,却除了这俩字再不多说什麽了。

张云岫四下看看,来都来了,又被人发现偷窥,不买点儿东西似乎不太合适……

樊云海说过话后又继续开始看短视频,对店里这位既偷听偷窥又閑逛不买的生客并不多在意。

张云岫最终买了一罐饮料,推开店门走出去,打开喝了。

冷风吹打在脸面,钻进衣领,刺骨的凉。

黄思源走时,似乎是往右拐的。

张云岫往店右边望,高低不平的方砖和凝固在各处的污水垃圾之类,蔓延进成片的低矮平房之中,看不到边。

而黄思源就消失在这之间,再寻不到蹤迹。

……

元旦草率而过,天愈发地冷,夜里温度能挨到零下二十的边儿。

一日日就在每节课紧紧裹着冬季校服,头深深埋进领子里的昏睡中飞速逝去。

天冷,寒假便也长,一月中旬不到,期末考试组织过后,学校直接放了假。

黄思源很久都没再来过了。

开始的几个月,偶尔在班级名单上看见这个人,同学们还都不免议论三两句,临近放假,这人基本被遗忘在了元旦的鞭炮声中,考试时试卷的翻动声中,和最后几节课老师的苦口婆心中。

真正的冬天,从放假,开始。

深夜撇下手机昏沉入睡的张云岫迷蒙地想着,居然都已经放假了。

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昼短夜长。

张云岫一穷二白,手机里每月定时打来的微薄钱财必须精打细算着花,至于自己赚来的外快,则可勉勉强强供自己买些能补充营养的水果之类。

做不了夜行者,也绝对没有想出游的打算,寒假一起头,张云岫就终日缩在寒冷冬日的温暖一隅里,偶尔出门转一转,把家里缺下的菜挑上一挑。

再次从深霄灯火中起身,张云岫活动着因长久维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筋骨,晃悠着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遥远的黛色山脉,近旁的黑暗楼影,长长呼出一口气。

打在窗玻璃上,一片雾蒙蒙。

张云岫擡手画了个笑脸在上面。

可惜笑脸并没维持多久,很快就因为周围的水汽而顺着嘴角和弯眼往下淌水,成了一张不伦不类的“哭脸”。

水珠蔓延而过窗玻璃,那一道印记,把玻璃上的浮尘全部带走,只余下一条窄而平滑干净的小路。

小路外是昏暗的天光,半死不拉活维持照明的路灯,萧索的小街一角,以及一个掩映在夜色下的垃圾桶。

不知道是不是垃圾桶。

张云岫近视得有些厉害,不戴眼镜情况下,黑狗能看成垃圾袋,人能当成垃圾桶的那种。

挑起一边儿眼睛再看看。

好像还有点儿像个人。

对不起啊大垃……呸,大兄弟。

但是这也太巧了,不会又是黄思源吧……

那帮人除了挑人,挑地儿也这麽长情的吗!

五分钟后。

张云岫穿着临时匆匆换上的外套,在寒风里对着那个靠在一连排垃圾桶边上的,比他半个还高出一些的大型垃圾袋差点狂野输出。

终于没忍住,张云岫过去擡腿踹了一脚垃圾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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