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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而言,学校周边其实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那些个要债的随时会找到自己头上。
哪怕那些和自己毫无瓜葛。
早晨天气晴好,一路往家返,迎面撞上沿湖慢跑的张云岫。
张云岫上下看看他:“……你这是……上学来了?”
黄思源缓缓点头。
“那……”张云岫不确定地再看一眼,抽手又看眼手机,“……祝你……快乐?”
黄思源笑了。
这人总是秉持包容态度,发现错了不说,认为不对也不说。
两人碰了一面,就此别过。
张云岫没想到自己早晨还看着好端端的人,傍晚就瘫在了公寓铁栅门口。
傍晚出去扔垃圾时候他人都惊了:“我去……”
黄思源有气无力擡脑袋瞅了他一眼。
“咳咳咳……好看不……朕多少年打下的江山呢……”
说来也点儿背,家里那货下午醉醺醺回来倒头就睡,当时倒也没什麽,只可惜一帮人在那货回来后不久火速上门,拖走了一无所知的他。
“知道你爹在我们这儿赖了多少了不?”
旁边的小弟不等他反应,直接照肚子给了一脚。
黄思源根本还不了手。
自上次奋起一击却遭受更大打击后,黄思源基本上放弃了。
为首那人哼笑着,走上前拍拍他的脸:“多好的小孩儿,被他爹误事儿呢。”
后面的小弟面色不善。这货色什麽运气,居然也配得上大哥一句赞美了。
“啊……哈……”大哥懒懒地伸个腰,随意摆摆手,“老地儿吧,偿不起钱,就只能让我们洩洩被骗的愤咯。”
黄思源紧咬牙,不发一语。
他并非没想过要找些短工做,只是那些招他的人凡见了大哥这坨人,就都摆手不招了。
而他,也永远不想再回忆起干第一份工作时的经历。
岁月里的污泥终究让人难以逃避。
青葱的年月就此被打下晦暗的影。
黄思源最终把自己包裹成了云淡风轻。
可他不是云淡风轻,他也终究不能成为这个他所向往着的,虚僞的假象。
……
张云岫看一圈周围,蹲下来再瞅瞅黄思源,简评:“他们真的挺会挑地儿。”
黄思源:“……”
“就说每天夜里面走都觉得背上毛毛的,”张云岫指尖夹着不知从哪变出的纸,边给人简单打理边转移对方注意力,“这是违法犯罪团伙啊——你还能走不?”
黄思源动了动肩,头一次在别人面前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咳咳,还成……吧……”
刚勉强撑起身体,脚踝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弓下腰。
眼前一黑,差点就此仰倒。
“!”
张云岫紧给人扶住,却看见对方嘴里还嗫嚅着什麽。
他把耳朵凑过去听。
声音很虚弱,但他还是听到了。
“别……去医院……钱……”
“……”
天色渐暗,黄昏的天空开始显现渐变的色彩,从浅蓝淡粉到明黄赤红。
今天很适合观赏晚霞,张云岫没法,给人放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里简单捯饬一番,才一个人出去漫游。
家里多了个麻烦,也联系不着家长,但意外的,不让人觉得是件多麽难以面对的事。
再次聚焦天边被夕阳染成渥赭的流云,张云岫心情一片悠然自在的轻松。
黄思源盯着目之所及的天花板发呆。
身上半盖着那人的被褥,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指尖。
清浅的洗衣粉香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索性也站不起来,就这麽漫无目的地耗着时间,脚踝上的红花油味道散了一屋,晚天把斜阳的光亮扬进屋中,一室温黄。
对面的租户似乎在做饭,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愈加浓烈的菜香,从厨房开着的窗户外窜进来。
一切都平常又不同。
黄思源又睡着了,梦里,有片他不曾见到过的花海。
张云岫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晚霞余晖,昏暗的房间,平缓的呼吸声,厕所坏掉的水龙头漏着水,有节奏地发出细小的伴奏,一张无形的网将站在门口的人笼住,里面满是不可言明的平和与安閑。
“……”有那麽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与这氛围有点儿格格不入。
换鞋挂钥匙,开廊灯挂衣服,一连串响动过后,睡着的人竟是没被吵醒。
为什麽不还手呢?
黄思源沉睡的脸藏了一半在淩乱的发下,苍白的脸孔从中透出的浓浓疲惫几乎有如实质笼罩。
张云岫悄悄走过去观察那张倦容,心中冒出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