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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云暮脸色变了变。
“你指我不配为白家郎。我也以为,你此举,让宁氏蒙羞。你父亲殒命一战,守的便是此城,如今你却带兵围城,不怕父亲寒心麽?”
宁云暮张目结舌,他心虚。转头望向陆回舟:“大人……”
陆回舟微微皱眉,眼底闪出几分複杂的神色。
他看了看白南潇,又看了看宁云暮,终究还是摇摇头:“宁小将军,莫被他三言两语哄骗,他才是乱臣贼子。他白南潇靠着一张狐媚子脸勾搭的陛下不思社稷,除掉白南潇,是为黎民百姓谋福。”
宁云暮觉得喉间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白南潇,但这是事实。
白南潇只穿着里衣,披着的外袍上净是尘土,也有多处磨损。披散的青丝也淩乱着,嘴唇冻得乌紫。他站在那里,似随时都能倒地。
“哥哥,你先回去吧……”玄旻蹙着眉,虚虚环着他的腰身。
白南潇缓缓扭头看他,良久,他叹息道:“阿旻,好难啊。”
玄旻心中一紧:“哥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宁带着西北军马上就回来了,只要过了这两天就好。
玄旻高声喊:“来人来人!”
立马有人上前。
“陛下。”
“把白将军送到长乐宫去,好好看着他!”
那人咬咬牙:“是。”
白南潇却是推开他,轻抚他的脸:“阿旻……”
“轰隆……”一声闷响,城墙仿佛都在震颤。
是攻城锤砸在宫门上的声音。
白南潇怔楞片刻,忍不住笑了。连攻城锤都用上了,还说清君侧?
宁云暮也是傻得。
他叹息,事情怎麽就成这样了?
明明阿旻都替他打算好了,怎麽还是到了这一步?
白南潇鼻尖泛酸,他抓住玄旻的手。
他掌心有汗,察觉到白南潇拉他便敛去眼里的慌乱,回头给白南潇一个安心的眼神:“哥哥,你先回长乐宫,等阿宁回来,我就带你走。”
“阿宁能赶回来麽?”白南潇垂眸看宫墙下攒动的人头,“他们像是真的要谋反。”
“……哥哥,一切都有我,你先回去好不好……”玄旻几乎是哀求。
“好。”白南潇转身作势要离开。
玄旻松了口气,忙叫人护送他往长乐宫而去。
白南潇走了几步,他倏尔顿足。
他回望玄旻一眼,忽的展颜。
那模样,竟比阳春三月的暖阳更令人炫目。
接着,他几乎是决绝地沖向宫墙,一跃而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玄旻嘶哑悲怆的声音。
既然是清君侧,那自己死了,他们该退兵了。
就是兵部尚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名造反,宁云暮也不会支持他。
好了,阿旻安全了。
只是还是好可惜啊。
恍惚间,忽地忆起多年前,在王府。
他被一少年诱哄着跳下高墙。
那年春阳不燥,墙下少年朝他张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跳下来吧,别怕,我接着你。”
徐徐春光洒在他身上,温暖和煦,那是他们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狠狠砸在地上,五髒六腑訇然碎裂,血混着碎掉的内髒自口鼻中涌出。
一如当年,只是墙下那少年,接不住他了。
千万缕,意难罄。
尘埃落
帐外风大,吹得玄宁眼皮干涩。
他揉揉眼睛,转身回了营帐。
营帐中,有两个小兵正在打瞌睡。听到声音立刻醒来:“将军!”
玄宁点点头,示意他们去準备热水和饭菜。待二人退出去后,他才脱掉外袍,坐在榻上,顺手拿起塌上的羊皮卷。
营帐里极其简陋,除却塌上的一张雪狼皮外也没什麽好东西了。
本就是赶回京城,自然是越快越好,都恨不得日夜兼程。
只是离京一百二十多里地,便接到京军撤退的消息。
玄宁心中隐隐不安,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他赶到皇城,见到的是玄策带人收拾残局。
“四哥!”玄宁朝他去,“四哥这是怎麽回事?!”
玄策见他,苦涩一笑:“阿宁,陛下与白将军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玄宁张张口,什麽都说不出来。
他悄悄在玄宁耳边说:“陛下叫我帮他整理长乐宫内白将军留下的遗物,我发现了他拟好的圣旨,禅位于你的圣旨。”
“我是知道……”玄宁喉间干涩。
玄策微不可查叹息:“陛下在长乐宫,你去瞧瞧他吧。”
玄宁怔住,半晌才点头应是。
“阿宁,”玄策又轻唤他,“你劝劝陛下,白将军已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才是首要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