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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舍得的啊?
怎麽会有人舍得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寻来、又小心翼翼宠了多年的珍宝送回去?
好在今日玄宁赖床没起来,要是陪着他一道,撞见了姜韵寒也不知会如何。
昨夜玄宁睡得晚,他睡时他还抱着画本看得津津有味。怕点着灯宋衎睡不着他是在外间看的,第二日起来时身边也没人。
估计时他走了后才睡的。
回未央宫时玄宁还未起,他睡相是不很好的。宋衎在时还能给他控制一下,他自己睡那就叫一个翻蹄亮掌。
瞧着他宋衎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他坐在床沿撩开耷拉在他脸上的发丝:“阿宁,起了。”
玄宁感觉有人碰自己,心下知道是宋衎,挣扎两下便睁了眼。
带着点刚醒的迷蒙,唇角含笑看着宋衎。
“干嘛?”
宋衎心内一阵泛酸,却也没流在脸上,他拉起玄宁:“吃饭啊。”
玄宁磨蹭了一会儿也起来了。
梁人皆知他们的陛下是个断袖,在长乐宫里金屋藏娇。
只是谁也没见过长乐宫里那人。
他们以为玄宁是齐人,在梁国孤立无援,阖宫上下最好控制的就是他。而且就算有谁想暗害了未央宫里那人,也没本事把他收买了。
所以叫玄宁贴身伺候着是最妥当不过了。
也曾有王公贵族背地里想收买玄宁暗害了长乐宫里那人。
只是任谁死都没想到玄宁是金屋里的娇,他们甚至想过是兀格台,都没想过是是玄宁。
外人是不允进来长乐宫内殿的,哪怕是送饭也不能入内,只能送到外殿便得退下。
昨日玄宁说想吃回锅肉,今日里果然有。
玄宁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跳到桌子前:“宋衎你真是会疼人!”
宋衎在他身边坐下,为他盛了一碗汤:“你说的话我总是会记得的,先喝了汤再吃饭。秋日里吃藕好,滋补。”
玄宁先是往嘴里扔了块肉,才接过汤碗。
他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嗯嗯,我在家时每逢秋日五姐姐都会叫我们去采藕回来给我们炖汤。”玄宁摇摇头,“她那个厨艺啊,可惜了这些藕。”
听他提起齐国人,宋衎心里咯噔一下。
“哎,虽说难吃吧,我现在还怪想念的……”
……
“你想回去麽?”沉默了好久宋衎才问他。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落寞,也知发觉自己当着宋衎面说念想齐国的人似乎有些不妥,赶紧说:“想回去啊,但也舍不得你啊。”
“我说真的。”宋衎擡眸看着他,眼里有隐秘的期待,“假如梁国没有我,你会不会想回去?”
玄宁觉得他这话怪怪的,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你怎麽了……”
“阿宁,在你心里我能与梁国亲人好友相比吗?”
“可是要我舍弃你我也舍不得啊——我们干嘛要聊这个!”玄宁扭过脸不看他,“我不想听,吃饭!”
本来话都到嘴边了,宋衎却是怎麽都说不出来了。
玄宁头压得极低,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宋衎却能从他颤抖的肩膀上看出,他似乎是哭了。
一滴泪砸进莲藕汤里,蕩起点水纹。
宋衎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阿宁,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
玄宁吸吸鼻子,仰脸看他,果真是满脸泪痕。
“大齐是不是递了国书要我归国?”
宋衎身子微颤,他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没有的,有我会告诉你。”
玄宁眼圈红红地看着他:“真的?”
“嗯,我不骗你。”
又过了几月,姜韵寒实在是等不了了,她又去见了宋衎。
梁国少雪,偏生这两年连着下了两年。
今年的雪比去年大了一些,却依然是盖不住盈盈绿意。
姜韵寒披上狐裘撑着油纸伞往御书房去。
她那件狐裘有些旧了,原本是正红色的,现在瞧着有些淡了。
她祖母原是绣娘,知晓她要同玄宁去梁国,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给她赶做了几身衣裳。
从豆蔻之年到花信年华。
宋衎是不愿意见姜韵寒的,想着外面严寒,她一个姑娘家的,待不了多久便会自己回去。
姜韵寒知晓宋衎不愿意见自己,她也没想过能见到他。
她站在雪地里,四下看了,侍卫、太监连着宫女,约摸也有十来人。
宋衎不想见姜韵寒,也不会为难他,这些人也只好对他视若无睹。
姜韵寒垂首,她抓着油纸伞的伞柄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自伞柄中滚出一粒药丸。
姜韵寒一扬手将药送入口中,心一横将其咽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