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只说媳妇,儿子呢?
算了。
儿子楚泽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加班,家里就是想顾是顾不上的。跟儿媳一样,儿子也是个万事依赖母亲的甩手掌柜。要菲菲是好吃懒做,儿子不也一样么?有什么好批评的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菲菲工作也不上心,除了要求晋升的时候会盯着位置懂得马上行动里外打点,儿子对待工作还是认真的。
她跟儿子楚泽谈过几次,能不能多花点时间在家里菲菲持家实在有些不像话,花钱如流水,家里乱七八糟,经常每天一二十件的包裹送上门,两天不拆包裹厅里就堆满了纸箱男人要顾家,不然跟孩子们的感情都疏离,夫妻感情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楚泽看都不看她,盯着手机闷声来了一句,你管她呢,人给咱家生了儿子,还要怎么样?随她去呗,又不需要她养家。
几句话给她堵回来,好几天没跟儿子说话。
生闷气。
楚泽跟菲菲结婚十年,有八年都在为了生孩子奋斗。
楚泽没有什么毛病,菲菲是不能生孩子的毛病几乎都占全了。
老楚是个思想极其封建、极其大男子主义的人,为了老楚家有后,甚至要求楚泽和菲菲离婚。这当然是不行的。
韩棠万事以楚天阔为马首是瞻,这一样可没支持他。
莫说他们家还不是有皇位等着继承,即便是有,哪儿有因为儿媳妇不能生育就逼着离婚的?越过越回去了。
他们住在这个开门见海,回首见山的小区里,心胸还能越住越狭窄吗?
不能够的。
好在老楚基本理智还是有的,顶多酒后发发疯发发牢骚,更好在现如今医学昌明,生殖辅助技术发达,虽然三四年里失败了五六七八次,第九第十次总归是成功了,于是有了孙女风眠,后有了孙子嘟嘟。
韩棠从来不说,但孙女风眠出生之前、她从单位退休之后的那几年,是她人生相对过得轻松的几年。
老太太还没有卧床离不开人,老楚事业焕发第二春,亲戚朋友们的好运也好像同时都进入井喷期,小辈们的事业在老辈们的扶植下扶摇直上,日子过得花团锦簇,又赶上老楚心情还没因为对老楚家有后这事儿陷入极度焦虑而起伏不定,她很出去旅游了几次。虽然是跟团,净什么欧洲十国十一日游这样的,也让她挺开心的。
姐姐妹妹一个长居加拿大一个长居美国,常让她过去住上半年,她哪有那个时间。
出去旅游是日赶夜赶,回到家也不得清闲。
她的日子啊,就是一个字:累。
韩家姐妹三个,属她累。
姐姐韩松九十年代就出国读书,后来留在美国发展,离了婚,她就一直单身一直做学问,到现在也没有退休,工作上也有 gap year,跑到欧洲随便一呆就是大半年;妹妹韩穗跟姐姐差不多时间出国,不过没去读书,跟妹夫移民去了加拿大,先搞了个农场,后来还开了个连锁超市,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孩子仿佛根本就不在他们心上大女儿都三十了还不结婚,工作也没正经工作,做什么导演的,满世界跑却从没见有什么作品问世,妹妹也不急,既不催婚也不嫌孩子没出头之日;小儿子听说是不喜欢女人,这比他姐姐不结婚还让人担心,就这,也没见妹妹和妹夫采取什么措施这要搁老楚,那还不得给我掐死啊?
韩棠偶尔想起姐姐和妹妹,都替她们俩发愁,愁到睡不着觉,愁到半夜醒了辗转反侧。
侄女艾黎总是笑她是杞人忧天。
呵!
这要不是自家亲戚,她何必做杞人?
说起韩艾黎,更不像话。
作为韩家唯一的孙女,第三代里最大的孩子,已经三十五岁的艾黎还像十七岁那样无忧无虑地过着日子,养花养鸟养猫养狗养乌龟,养得家里跟个动物园似的,就是不动嫁人养孩子的心,这不急死人么?
韩棠实在按捺不住,从超市拎了一大包回了家,也不管艾黎是不是在上班,要求跟她视频通话。
艾黎半天没接受连线,她就锲而不舍。
待接通了,艾黎先跟她讲,她那边正跟人开线上会议,让她等一下。听起来周遭的确是一通乱七八糟南腔北调的英文。
韩棠一边儿剥着虾皮一边儿说我就一个问题,韩艾黎你到底为什么不结婚?
画面里的韩艾黎眼睛斜得都能伸出来挑沙线了。她本来以为艾黎会马上翻脸,可大概因为那一头正在开会,还是要保持基本的风度的,于是艾黎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是瞧着您和我妈过得这日子,也根本不想结婚。
没等她出声,艾黎关了视频。
韩棠看着眼前这堆虾皮,瞥了眼窗外。
天冷了,银杏树叶子都黄了,落了一地,像黄色的毯子她自来喜欢这个季节,喜欢五彩斑斓的颜色,可是多少年了,她在秋天里来去匆匆,树叶绿了黄了红了落了不见了,她都顾不得抬头看一眼,更别提在什么黄石公园里徒步,在安大略湖边钓鱼,在爱丁堡赏秋了
第3章 红领巾该怎么系 (3)
她把虾皮虾仁一股脑扔进水池里,胸口一阵发闷。
不一会儿,小丁过来看到了,问她这是怎么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倒也不是不想说,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小丁默默地过来把虾仁从虾皮里捡出来。这回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来。韩棠看看她,有心问一嘴菲菲今天几点出门的,但没问出口。小丁才来没几天,她也不想这么快被一个保姆发现,她这个婆婆在菲菲那里,有时候说话连保姆都不如迟不迟到的,管她呢。
她回身走到客厅里,看着在围栏里陪着嘟嘟玩的亲家梁瑶。
梁瑶比她还要胖上一些,可是行动灵便,反应极快。有时候抱着嘟嘟一下子就从地垫上起来了,毫不费力嘟嘟不知道干了什么,梁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一转头,一颗车厘子核吐到围栏外头来。
灰白色的地毯上,已经落了十几颗这样的核了。
也像是血污韩棠忽然又觉得有些作呕。
晚上回到自己家,她跟楚天阔说:我今天不会系红领巾了。
楚天阔刚刚进门。他打了一天牌回来,一身的烟气,扔给她几沓子钞票,说:越活越回去了,连七岁孩子都不如了是吧?拿去买上几百条,让保姆系好了挂门口,每天出门拿一条。
他完全没有领会她话里的意思,说完就问她洗澡水热了没。两个话题之间,完全不挨着。
她说热了,他就去洗澡了。
韩棠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到韩松的最新动态。
韩松的房车停在湖边营地,面前是大片的湖水,远处的雪山层峦叠嶂,森林颜色深深浅浅,真美极了。韩松就坐在房车前的小椅子上喝咖啡,手里一本书,看了三分之一了。她发动态不喜欢发文字,偶尔发一句英文韩棠也看不懂。但这动态,还需要什么描述吗?
韩棠看了下面的留言,哥哥嫂子这类点赞狂魔是逢动态不管哭丧还是喜宴一律点赞的,果然没有漏掉这一条。艾黎和韩穗、韩穗的大女儿 Judy 以及儿子健健都留了言。其乐融融的。
艾黎这个死孩子,跟她说话就那么不耐烦。
韩棠有点生气,本想退出来,想了想,还是点了个赞。
不一会儿,艾黎发了个表情给她,问:棠姑姑,还没睡?
睡了。韩棠没好气。
艾黎发了个笑得满地打滚儿的表情,白天那会儿正开会嘛,没多说。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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