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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玄叶最后的太子,必须担负起一切。
沈重眠痛苦的闭上眼睛,内心的慌乱同样在折磨着他。
就此离开吧!
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做什么都可以!
他现在自由了,想去哪里不可以?!
什么身份,什么玄叶,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但当沈重眠真正坐上马车离开这座牢笼时,脑海里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喊。
不能就这样离开!
你是玄叶最后的希望,玄叶不该就这样消失!
两种想法几乎要撕裂他小小的身躯,在落水之前,沈重眠将选择寄托在了手心的一枚铜钱。
若是正面朝上,他就离开,忘记痛苦的过去。
若是反面朝上,他就回来,担负起复国的苦旅。
铜钱被抛出的那一刻,马车也剧烈的倾斜,在落水失去意识前,沈重眠的眼前看不到铜钱了。
但铜钱正面还是反面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入水的那一刹,沈重眠做出了决定。
他也是父皇的孩子,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父皇怎么会觉得他与众不同呢?
明明他也是天生的坏种。
为了目标,他能不择手段。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可以接受。
即使是献祭爱人,即使是舍弃自我,即使是失去自由。
沈重眠回忆起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冷风刺骨,而他面前,就躺着陷入沉睡的爱人。
如稚子般空白的情感被染上色彩,但爱人注定要迎来背叛。
为了他的目标,他必须这么做。
即使爱人有可能死去,即使爱人有可能厌恨他一生。
爱人会后悔信任他吗?
沈重眠不再思考,最后一次亲吻了爱人的额头。
这次要说再见了。
如果爱人的运气好,他们会在长久的未来相见。
如果爱人运气差,他们也会在漫长的梦中重逢。
沈重眠亲手掩埋了爱人,那一刻,他又想起了姐姐的话语。
『你是个天生的骗子,和其他弟弟妹妹没有两样。』
是呀,他们都是天生的恶徒,生来就是要折磨其他人的。
虚陵山的药童不会轻易死去,沈重眠期盼着爱人快快醒来,又惧怕着爱人知晓真相。
爱人会怎么看他?
『你为谁拔剑,为谁动摇,为谁有恻隐之心,都与我无关。』
是呀,这是他的爱人。
既不让他爱,又不让他恨,让他游离在感情之外,又不肯斩断恩怨。
要怪就怪爱人倒霉,偏偏遇到了他。
胆小鬼害怕苛责和背弃,所以早早留下后路。
他早说了,他是天生的坏种,和他的那些姊妹同胞没有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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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来我陷入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幻梦,被困在牢笼中不能离开,你能来解救我吗?”
“当然,我会带你离开,我和你订下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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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番外】双生花
花朵芬芳,沁人心脾。
可鹤岁知道,狼羽花园中栽种的花朵都是致命的毒药,它们在虚陵山生长过,早就浸染了一身的毒,但冯琢不打算砍去它们的枝条,反倒是放任它们生长。
冯琢总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危险在身边滋生。
“这花开的真好,你喜欢花吗?我很喜欢。”瑞霄自顾自的回答着自己的问题,鹤岁偏头去看她,她就露出笑容,和善的说,“我故乡有一种名为双生的花,它们一体两面,互为对方的暗面,像是双生子,一辈子都不分彼此。”
听起来像是杜撰的花名,但鹤岁还是问道,“喜欢双生花的人多吗?”
“不多,没人喜欢,因为在我的故乡,双生花被视为灾祸。”瑞霄喟叹,继续道,“花开双面寓意着争斗,但我觉得,双生花明明寓意着陪伴,就像风陪伴着雨,星星陪伴着月亮,我陪伴着你。”
“我可不需要你陪伴。”鹤岁端起了桌旁的茶盏,平淡道,“你是有大追求的人,往前走的路上,遇到的人多了,你就不会再想起我。”
“是这样吗?”瑞霄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就又打起精神来,“我听小五说,你很了解慈怀将军的故事,能给我讲讲吗?”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对慈怀将军总是念念不忘,他是个英雄,可是英雄善始不善终,这就是他的故事,很短,但又很长。”茶盏中的茶水已经凉透,鹤岁还是饮下一口,品尝着名为苦涩的味道,“他影响了很多人,也改变了很多人,但我们都知道,他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做善事,很少,几乎是没有。”
“善良的人不该被辜负,丹香就为他洗清了冤屈。”
“但人们的偏见不会被改变。”
“所以才需要我呀。”瑞霄拍拍胸膛,自信道,“我会践行慈怀将军的意志,继续做善事。”
鹤岁抬眼看着年轻的姑娘,总觉得她过分天真,应该是英雄话本看多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慈怀将军那样的人呢?”
做那样的人不讨好,还可能吃苦头。
鹤岁以为她是个没脑子的空花瓶,但没想到她的心中竟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该说她有勇气还是蠢呢?
善良的人总是会被欺负,这是没有办法的。
弱者总是抽刀向更弱者,这是人残忍又可笑的天性。
“去做生意,又或者学一门手艺,赚钱的机会有很多,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鹤岁摇头,“慈怀将军做了那么多好事,可当他蒙受冤屈时,又有几个人为他喊冤。”
“丹香为他喊冤了。”瑞霄说。
“所以呢?”鹤岁问。
“所以这就足够了,他留下了一颗种子,而种子发了芽。”瑞霄看着花园里盛放的花朵,淡淡道,“这个世界需要有人来改变,总有人要去做那些事。”
“你是人间正道,你是女菩萨降世,好高尚的追求,但除了这个圣洁的名号,你能得到什么呢。”
“你不懂啦,咱们两个不一样的,就像是双生花的两个面。”瑞霄叹了口气,低声道,“你选择明哲保身,而我偏要披荆斩棘,咱们是相似的两朵花,又是不同的两朵花。”
是呀,儿时母亲给自己讲故事。
说起慈怀将军时,稚嫩的孩童也曾说出过和瑞霄一样的话。
『我想成为慈怀将军那样的人。』
孩童的情感很真挚,谁不喜欢匡扶正义的英雄?
只是孩童的梦想被现实击碎了。
『好孩子,我给你讲这些故事就是为了提醒你,不要重蹈覆辙,步入慈怀将军的后尘。』
『那样的人不好当,咱们也不要当,安分的度过一生就好。』
『英雄善始不善终呀。』
过来人的经历总是具有压倒性的说服力,鹤岁听话的遵守了,但鹤岁仍然感觉到遗憾。
鹤岁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了台面,而母亲对自己的情感也总是淡淡的。
母亲不期望鹤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鹤岁不是爱的产物。
降生的时机不对,也没人期盼鹤岁降生。
私生子的身份烙印在心口,鹤岁一辈子也不能大声呼喊。
鹤岁讨厌那个贺字。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低贱的身份,即使添涂一笔,将贺变成了鹤,鹤岁也不能像鹤一样自由。
从来都不敢去追求想要的东西,但瑞霄不一样。
她总能固执的击碎一切阻挡她的东西。
她清楚的知道她要追求什么。
为此,她甚至可以和家人决裂。
鹤岁有时候很羡慕她,有勇气的人先享受了世界,而鹤岁只能圈在自己的怪圈里,跌跌撞撞的碰壁再站起。
鹤岁放下了茶盏,嘴巴快过脑子,先发出来声音,“真羡慕你呀。”
“羡慕我什么?”瑞霄疑惑,这个人不知总觉得她蠢吗?为什么又说羡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