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白雪蚀去了天地的一切,冰花一点一点往下掉,晶莹地覆盖在陆泽霖肩头。他站在门前踟蹰许久,直到裤袋里的手掌沁出了汗,才迟慢地感到几分黏腻。
一楼客厅的壁灯留着暖光,借着那点光他脱掉湿冷的外套,踩上旋转楼梯去了主卧。
可能是寒风吹久了有些感冒,隐隐一阵头晕目眩,陆泽霖不舍得扰醒爱人,即便双腿下沉得厉害,仍保持着行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迟迟归巢的倦鸟渴望得到那一片温暖。
直至触到床枕的空空荡荡,连余温都未留下丝毫,他沉默了一会,似是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等到下意识把灯都打开了,才发疯般找起人来。
浴室、阳台、衣柜,实在找不到就一间一间房翻箱倒柜,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扬手一甩狠狠砸向了墙面,屏幕顿时支离破碎。
深夜里,女儿被不轻的动静惊到哇哇大哭,一张小脸挂满鼻涕眼泪,保姆疾步而来抱着她轻声细哄。陆泽霖全然不管不顾,甚至扭曲地想着,既然柳砚清心疼女儿,要是看到这幅场面还敢跑吗?
“一天了都没见先生出过门,可能在琴房呢……”保姆带着颤抖的话被他彻底抛在身后,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向琴房。
明明心底藏了那么多的恐慌和愤怒,可当一支又一支优雅的旋律传来,陆泽霖不由停住半推开门的手。
他想到那日午后意外撞见的笑脸。
放晴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折射在柳砚清脸上,白皙的皮肤更显得闪闪发光,半长不短的黑发随意绑着,不知他跟坐对面的男人讨论什么,兴起时拿拨片弹了几段吉他旋律,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慵懒得不可思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那唇角勾起的笑意却带了七分锋芒,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宝剑。
如此闪耀,如此迷人。
他们第一次相见时,柳砚清就是带着这股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人逗留的洒脱离开了他。
如果不添砖加瓦,不用层层垒起的高墙困住鸟儿的自由,即便是呕出心血,恐怕也无法得到他的驻足。
当天夜里的餐桌上,柳砚清主动为他置菜,女儿在一旁持着小勺安静吃饭。期间有好几次,他看见柳砚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直到他们洗漱完躺在床上,他也什么都没说。
正昏昏欲睡,柳砚清的声音却响在耳畔,极其清晰地一句:“老公,我们做爱吧。”
恍如当头一记闷棍,瞌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泽霖猛地起身掐住柳砚清下颌,一字一句粗俗道:“做爱?你知道什么是做爱吗?不是你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无动于衷,而是要用你的屁眼主动骑我的鸡巴,等做到高潮了我还会随时内射你。”
说到此,他冷笑几声,“你骚的起来吗?”
柳砚清泛着水光的眼睛闪过一丝怔然,明明浑身都抗拒得发抖,手上还要抱住陆泽霖的脖颈,将自己温热的身躯贴上去蹭了蹭。
所爱之人主动朝他求爱,这是一件放在往常足以令他沾沾自喜的事,可如果他今天不是在柳砚清的乐器店外看到他的笑容,那样恣意的、能使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他从来没得到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泽霖咬了咬牙,齿间的摩擦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下一秒几乎是吞噬的力度,他压着柳砚清的嘴唇蛮横吮咬,发泄般拽着他散下的头发。
柳砚清一时吃痛的蹙眉,可这样的痛楚或许还不够,身上的男人突然松开了亲吻,指腹用力碾弄他水红色的唇,转而离开房间。
等到回过神,男人便已经拿出一堆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丢他身上,一件件数着道具名字,语气听不出情绪。
“肛塞,跳蛋,乳夹,尿道棒,锁精环,震动棒。”
他深深看了一眼柳砚清发白的脸色,戏谑道:“都是全新的,今晚我们玩点儿刺激。”
出乎意料的是,柳砚清迎着他挑衅的视线,静了片刻,随后点头答应。
这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夜晚,陆泽霖分明享受着爱人的肉体,灵魂却冷冰冰飘在半空俯瞰。
只用了乳夹和跳蛋,汗水里那张昳丽的容貌便已湿得通透。他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就连不经意间露出的高傲都浑然天成,何况他还有一副无法让人生厌的好相貌。
仿佛生来就该享一辈子福分,受尽疼宠。
陆泽霖的心逐渐泛软,含着柳砚清的耳垂亲热,嘴里又缠绵唤道:“老婆,老婆,你是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场湿黏的情事结束,柳砚清紧紧窝在他的怀里,至少在此刻,两人之间插不进任何缝隙。
柳砚清睁开眼,睫毛颤啊颤,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视线虚无的盯着头顶吊灯,他轻声说:“我想关了乐器店。”
陆泽霖说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他起身点了根烟,平静道:“关了也好,以后在家陪着女儿吧。”
柳砚清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我打算开个音乐工作室。”
陆泽霖呼出一口浓重的烟气,面无表情盯着他:“我看见了,那个男的是谁?”
“你别乱想,可能你没印象了,但你曾经见过他。我们大学时一起组过乐队,他姓秋。”
陆泽霖闻言咧嘴一笑,目光却冰冷,“所以你是要跟他再续前缘了?光见一次面都不够,还必须开个工作室日日朝夕相处。你们俩高山流水遇知音,情投意合,真敢把老子踹一边当个死人?”他扯出一丝冷厉的笑:“怎么着,你急着做寡妇。”
柳砚清见他兀自颠倒黑白,喉咙顿时一阵阵发涩,他扭过头疲于解释。
明明他都尽量满足了男人的要求,为什么依旧只能得到不堪的羞辱。
就像被脱光衣服扔在大街上,路人的每一道窥视都无异于对他的凌迟,使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也都透着廉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深陷樊笼,落到依靠身体博取丈夫的宽容,既然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他的丈夫渴求他尚还光鲜的肉体,那就给他吧,妓子卖给嫖客,妻子卖给丈夫,只要能带给他点什么,比如多一点点的自由,那就够了。
仿佛洞悉了他此刻的想法,陆泽霖掐灭掉烟,汹涌奔流的情绪让他恨不能一口吃了柳砚清,但残忍交织的爱意又令他无可奈何,只能穿好衣物逃也般离开了。
他无法理解柳砚清的执拗,只要老老实实陪在他身边,金尊玉贵的生活只会比以往更甚,这是普天之下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
从遇见柳砚清的那一刻起,他的整个人生规划里都写满了他,沉甸甸地压在心底,却油然而生一股充实的满足。
甚至到了现在,陆泽霖仍然责怪于琴房的隔音墙太好,没有让柳砚清听见楼下吵闹的动静,那些歇斯底里的一面,真该让他好好看看。
他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像狗一样跪在地上。
有时真想看柳砚清床事以外的眼泪,他会为他伤心吗?但比之更为强烈的还有心跳频率,鼓声有力地砸在胸腔,或许他永远最想看的,还是柳砚清毫无保留的笑容。
一曲终毕,作为钢琴家唯一的听众,陆泽霖毫不吝啬他的掌声。
柳砚清合上华丽的琴盖,安静坐在软凳上的模样似极了一尊青玉雕像,光影也为他镀上一层圣洁的白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砚清仰头看他,脖颈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外面下雪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你在等我?”
柳砚清摇了摇头。
陆泽霖滚动了上下喉结,顿了顿,叹息般拥住他的肩膀,带着淡淡疲倦,“我只提一个要求,不能跟那个姓秋的合作,联系也不行,其他的我答应你。”
他抱着柳砚清坐自己腿上,把被丢在浴室的戒指物归原主,白金色的婚戒戴在柳砚清修长的手指间,精心凿刻的环纹如一条流光溢彩的银龙。
隔着一层衣料,两颗心都贴热了,陆泽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拥有着一切,却也随时会失去拥有的一切。
那份不安在这一秒竟如此笃定,就像脑海中不合时宜出现的那张雨幕下的面孔。
初次见面就对他喊着一见钟情,会主动朝他索吻,会在床上展露不堪的放荡,会对自己的受伤无动于衷,会笑着哭着大骂他混蛋,会拿着日夜颠倒卖命的薪资说要包养他的那个人。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不见面的时间里,那个人会做些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空黑幽幽压下一片暗色,沉得像深不可见的海底。直到华灯初上,一辆拉响警鸣的救护车开在大雪洗尽的长街,轮胎疾驰碾过一地碎冰,发出密密匝匝的哔剥声。
“以后监督他在8点前吃早餐,饭后打球的坏习惯必须要改。消炎药我标记了一天两次,一次一片,餐后服用。”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了。”
直到目送母子二人把门关上,梁缘才疲倦地摘下镜框,揉了揉睛明穴,尽量缓解一天坐诊的视觉疲惫。
过了会儿,他懒洋洋起身关了门诊室的灯,从裤兜烟盒里晃出一根红塔山,却夹在指间并不抽。
推开铁灰色的消防门,一道熟悉的男声就通过楼道蹿了出来,那绝不像是谈公事的语气,隐隐含着一股破罐破摔的疯狂。
“我跟她早就断了!别老拿离婚威胁我,你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我给的?大不了我们就一拍两散,儿子抚养权只会判给我……你非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就高兴了?”
见到梁缘,矮胖男人很快挂了电话,没等空气陷入尴尬的寂静,他咳了两声:“小梁啊。”
梁缘微微点头,又从烟盒拽出一支烟身:“高主任抽吗?”
对方摆摆手,眼角随着笑容泛起和蔼的细纹,“我戒烟咯。你们小年轻也真是的,老跑消防通道来吸烟,这里是没人,万一被病号撞见了总归影响不好。”
梁缘利落收回烟,之后两人佯装熟络地交谈几句,直到高主任最先待不住了,警惕地环视周围好几眼,才语重心长道:“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上要侍奉父母,下要抚养妻儿,二十来岁的潇洒都是过往云烟了。小梁,你是一位优秀的人才,院里这批新人我最看重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说到这个地步,梁缘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心底暗讽这老头装什么蒜,面上仍不动声色:“主任的栽培我铭记于心……”
尚未说完,楼下忽然爆发一阵人声鼎沸,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轰隆的枪响隔着消防门依旧清晰。
高主任最先反应过来,联合近日的社会新闻使他很快猜出事件性质,扶住梁缘的肩膀肃然道:“还记得你入院培训的格斗术吗?”
梁缘愣了愣,猛地抬头对上高主任那双历经风霜的眼,一个想法不约而同冒了出来。
“基础的几招我没忘。”这几乎是梁缘最后的安全保障了。
“好,好。”高主任一连说了两个好,立即掏出手机拨给保卫处,电流的另一端却始终是忙音。他摁下挂断键,重新打给本市警署,下一秒那阵爆裂声几乎近在咫尺,震得手机像脱匣的子弹射在地上。
时间争分夺秒,他看了一眼梁缘身上明晃晃的白,刹那间想起什么,连忙把自己胸牌摘了塞进内衬,脱下白大褂丢进角落的消火栓箱。
“还愣着干什么,脱啊!”
梁缘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地跟着脱了。高主任不再看他,转而推开沉重的门,率先往这层楼的设备室奔去。
全院价值数亿的仪器都在那间铜墙铁壁里,那里是固若金汤的宝地,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安全的避难所。
而设备室的解锁芯片只有两枚,一枚在院长手上,另一枚则让高主任保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缘刚走到廊道上,小护士急急忙忙往这跑,两人相撞得猝不及防。
她急促地开口:“不、不好了,一楼有两个拿枪的看见医生护士就开火,警察说他们马上赶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几乎要让她崩溃,但此事容不得迟疑,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情绪,把已知的信息传递给更多的同事。
也是这个时候,高主任冲过来让梁缘带这层聚集的人群躲去设备室,他来负责殿后。
梁缘扶着小护士挤过狭窄的走廊,此时裤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而他全然无暇顾及。
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两个亡命暴徒一路杀了上来,子弹猛烈地击穿一扇扇门窗,爆破的冲击力极具震慑,就连本该弥漫消毒水味的空气都浸染上一层硝烟。
人们陆陆续续进入安全屋,一个年轻的妈妈却始终在门口徘徊,口里喃喃念叨什么,护士关切地安慰着她,看向走廊的目光忽然一凝,她尖锐喊道:“高主任!你身后有个小孩儿摔了爬不起来,赶紧把他抱过来!”
电光火石间,梁缘瞪大眼睛看见一颗子弹射向小孩的方向,高主任以往只在手术台上与天抢命,而这一次,他也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以身挡枪。
活了46年,他从来都相信人定胜天,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高主任喘了口气,伸手摁住自己鲜血直流的腰部,几近爆发出最后的蛮劲,用肥胖的身体掩护住瑟瑟发抖的小孩往尽头跑。
梁缘做梦也想不到会经历这一天,混乱得像是天地都失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这是梦该多好,可这一切偏偏真实的可怕。
护士被眼前活生生的枪击再次吓得腿脚瘫软,一旁的年轻妈妈看似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镇静多了,只是两侧握紧的拳头正剧烈发颤。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高主任身前的小孩。
梁缘陡然从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中惊醒,眼睁睁看着高主任身后的两名歹徒越逼越近,像猫玩耗子般好整以暇地开上两三枪,一枪落地,两枪打在左右墙壁,激起漫天飞舞的白灰。
接下来的局面迫在眉睫,梁缘视线一瞥,拍拍护士的肩:“我需要你帮个忙。”
说着,他动作极快地把墙边立着的消火栓柜门打开,按下火警按钮,接好枪头往地上铺设水带,让护士握住阀门。
“一会我数321,报到第三个数你就逆时针拧开阀门,动作一定要快!”
梁缘绷紧了下颚,攥紧水带,转身目不斜视地朝着高主任那边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