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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膳司的厨娘接过了她手中的老参,切了小半棵给她煲汤。
姜荔雪去后院的水池边坐着,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池子里的水,逗着即将被宰杀的肥鱼。
有两人在旁边洗菜,没留意她过来了,聊天的声音不免传了过来。
一开始只是左一句有一句地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后面忽有一人说起袁今安来。
“哎,袁今安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嗯?他可好些日子没来司膳司了,是不是出什麽事儿了?”
“当然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麽事儿啊?”
“前些日子那张头儿和王六子被叫去大理寺,你猜大理寺叫他们过去所为何事?”
“何事啊?”
“认尸。”
“什麽?认谁的尸?袁今安?”
“那不是认他还能认谁?他们俩不是与袁今安住一个屋麽,俩人回来后连肉都不吃了,说是一想起那张脸,哎呦血肉模糊的老惨了……”
“他怎麽死的?”
“说是从断崖上摔下去了,摔死了,唉,你说咱们这司膳司,属他长得好看还人高马大的,那太子良娣每次来,不都喊他过去帮忙……”
“哎哎哎这话你可悠着点说,万一传出去,叫良娣听去了……”
姜荔雪走到他们身后,面色惨白:“我已经听到了……”
那两人吓得登时摔了手里的菜,扑通跪到湿漉漉的地上:“良娣恕罪,我们不是故意编排您的……”
姜荔雪根本不在意他们后面说了什麽,她只想确认一件事:“你们方才说,袁今安……死了?”
那两人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看她:“是……”
“他真的死了?”
此时那人也顾不得会连累他人了,慌慌张张地说:“是张头儿和王六子说的,他们去大理寺认的尸,良娣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谢珣骗她。
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她再笨也知道他身中那一箭之后再跌落悬崖,生还的可能很小,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她宁愿相信谢珣骗她的话,宁愿相信袁今安是真的被关进了大理寺受审,而不是躺在大理寺被仵作验尸……
但是这件事也怪不得谢珣。
谢珣骗她是好意,是袁今安掳走她在前,如今这样的下场,也只能算是罪有应得。
她什麽也不能说,只能继续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这一晚,谢珣终于从案子中脱身,难得回来的早,与她一起用了晚膳,夜里睡觉前抱着她,陪着她看了会儿新买的话本子,如往常一般逗她,亲她,对她愈发娴熟的吻技表示满意。
然而到了半夜,忽觉身边一空,浅眠的谢珣第一时间醒了过来。
床边的小桌案上留着一盏微弱的灯烛,照出她茫然无神的眼眸。
她连鞋子也没穿,便向外走去。
谢珣问她去哪儿,她也没有回应,好似根本没有听见。
他心中一沉,想起太医曾与他说过她的离魂症,或有惊悸多魇,通夕不寐,甚至梦游的症状。
眼下,应该便是最后一种症状。
如此便不敢叫醒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后,看看她要去哪里。
入秋后的夜晚寒凉了许多,疏朗的夜空,星与月愈发清晰,落下沁凉的光辉。
她穿着足衣,踩过游廊的青石板,踩过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也踩过未沾露珠的绵软细草,她来到了尚食局,熟练地推开了司膳司的门……
司膳司里值守的人惊愕地看着两人,正要行礼,被谢珣擡手阻止,让他走开。
而姜荔雪已经走到了竈前,口中念念有词:“我今日要给殿下t做菜,做点什麽好呢?”而后目光无神地往身旁看了一眼,“你说呢,袁今安?”
调养
谢珣神情複杂地站在姜荔雪的旁边, 看着她对着空空如也地竈台“忙活”了好一阵儿,甚至时不时偏过头来与“袁今安”说话……
后来眼睛一闭,险些栽到竈台上,谢珣及时出手捞住了她, 看到她终于安生睡了, 这才将她抱回了东宫。
次日他问过兰英月红她们, 他不在东宫的那几个晚上,良娣可出现过梦游的症状?
她们摇头说没有。
而后又问过暗卫她这几日的行蹤, 才得知两日前她去过一次司膳司。
大理寺曾召过两个司膳司的人问过话, 想来是那两人嘴巴不严,将袁今安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现下她应该也知道了袁今安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了。
毕竟她在这皇宫里, 也只结交过袁今安一个朋友。
偏偏这唯一的朋友却死在她的面前, 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后来她梦游的事情又发生过两次, 其中一次倒没有再去司膳司找袁今安,而是寻了个地方窝着, 一边哭一边喊娘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