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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今安用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徐玉绫,注意到对方窥探的目光,便立即了悟了姜荔雪的意思,于是便配合着她道:“是,良娣。”
他矮下身子準备生火,目光却是盯着姜荔雪那边,小声教她:“盘兔做法较为简单,先往锅中添凉水,整兔放入,辅以葱姜祛味,煮至七分熟……”
姜荔雪虽说不通厨艺,但到底往这司膳司里跑得勤,见识过不少,所以摆弄架势还是会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从善如流地拿了水瓢添了半锅凉水,而后放入那只肥美的兔子,又切了些葱段和姜片扔了进去……
袁今安控制好火候之后,便去后院拿了些羊尾油与羊膘来,放在案上,而后继续去给竈里添柴。
“羊尾与羊膘切片,”他低声说,“待会炒肉要用……”
切片?她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了!
姜荔雪做了那麽多年的通草花,当年学得第一个基本功就是要学会将通草芯片成薄薄的一层通草纸,这麽多年练下来,她的切片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将那两块肥油切成一片片薄得近乎透光的肉片,还故意拿起一块,对着不远处的徐玉绫晃了晃。
袁今安瞥了一眼她得意洋洋的小脸,无声轻笑着,与她道:“再切一握葱丝……”
姜荔雪照着做。
“调小半碗面丝……”
一切準备妥当之后,姜荔雪还得空去削了半根莴苣,切成一寸长的小块,待会儿焯水后就可以凉拌了。
她这厢将莴苣切好,那厢袁今安已经将七分熟的兔子捞了出来,放在盆中过凉水,顺便帮她拆解开,方便她待会儿缕切。
锅内煮过兔子的原汁盛出之后,在袁今安的指导下,炼油,下肉,入盐少许,葱丝下入之后炒至片刻,再将原汁下锅滚沸……
步骤有条不紊,动作优雅从容,如果不是炒焦了的话,一定是一道非常美味的盘兔。
姜荔雪快速将兔肉盛出,放入一旁的食盒中不给旁人瞧见。
而后又去做脆琅玕。
慌乱之中,忘了给莴苣焯水,直接将方才炼出的羊油倒进去,又添了些盐醋,拍了两瓣蒜,搅拌均匀后也放进了食盒中。
袁今安在一旁瞧得直皱眉,但当着徐玉绫的面也不好多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食盒盖好。
“良娣,那山海兜还做麽?”
“时辰不早了,我得去詹事府给殿下送饭,山海兜便先不做了……”再做真的要穿帮了。
“好。”袁今安另用一个小食盒装好碗筷和玉井饭,神情複杂地看着她离开了。
已经可以预想到太子殿下吃这顿饭的表情了。
太子殿下是文雅儒生,云中白鹤,明德惟馨,应该……不会骂人吧。
午时的烈日煌煌照着,簇新的枝叶中偶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传来。
临窗的谢珣往窗外看了一眼,缓解几分因为批阅太多而疲累的眼睛。
脑中不由又想到昨晚,姜荔雪被他气得跺脚的样子,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今早让林空将茶给她送了去,也不知这会儿她还在生气麽?
现下想想,昨晚自己跟那支簪子较劲实在有些幼稚,或许她的师兄确然对她有几分惦念,但如今她已嫁为人妇,料想那位师兄胆子再大也不敢跟皇家抢女人,他又何必执着于那支可有可无的簪子……
更何况,那不开窍的小女人想必到现在也没看清楚她师兄对她的心思,他又何必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呢。
捏了捏眉心,正欲重新投入到公务中,却见庭院中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和她的贴身宫女,一人提着一个食盒,不用旁人引路,便熟门熟路地往先前那个茶室去了。
胸腔里那颗跃动的心髒怦然加快许多,目光追逐着那道纤细的倩影,一种微妙的渴望在周身游走。
他努力按下这种异样,往漏刻上看了一眼。
还要两刻钟,才到中午休息的时间。
不多时,有人便进来与她禀报,说是良娣过来了。
他不温不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实则执笔的指尖都游走着淡淡的酥麻之意。
今日的这两刻钟,仿若被无限拉长了一般,他第三次去看漏刻时,也才仅仅过去一刻钟而已。
窗外的绿意依旧盎然,疏散的阳光自树叶的缝隙中投下,被风一吹,落于案上的光斑便微微晃动。
漏刻终于到了午时过半的位置,谢珣搁下笔,面容沉静地起身离开。
衆人摒声不语,待他走后才爽朗笑着地打趣:“瞧,良娣一来,太子的拖延症都不药而愈了……”
茶室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糊味,姜荔雪正对着那食盒犯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