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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只剩他与躲在帷帐后的女人。
他手中握着太医院送来的医案,踩着地上的水渍, 走到床榻前:“出来。”
一道怯懦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我不!”
“你不是说那汤没有问题, 为何不敢出来与孤对峙?”
“那汤约莫……是有些问题的, ”心虚的语气中仍透着几分倔强, “但不是我做的, 我没有给你下毒。”
“毒?”他冷笑道,“你若真敢下毒, 孤倒是敬你有几分气性, 可你下的是什麽, 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将太医院送来的医案扔进了帷帐内, “证据就在这里, 你自己看。”
帷帐内的姜荔雪抱着双膝缩在床的最里侧,她的身体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灼热感, 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方才她喝了好多的水,也无法将其湮灭。
那张医案就在她身前不远处,擡手却拿不到的距离。
她稍稍将身子前倾,才动了动脚踝,便觉敏感之处涌出一股暖流来,随即而来的颤栗引的她低吟一声,却又因为这一声而茫然不知所措。
身体愈发难受了,满身的血液鼓噪翻腾,莫名的欲念在她的脑袋里横沖直撞,竟使她生出将帷帐外的男人拉进来的沖动。
那张医案斜斜地铺在床榻上,她歪着头,终于看清了最后几行字:……有温肾壮阳、助情发兴之效,只能偶服,若食之过度,定伤身反胃。
此时姜荔雪脑中晕陶陶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医案上的描述,好似她在话本子上看过的那种催人生情的春|药一般。
不可能啊。
沈氏给她的那瓶秘药分明已经毁了,且被袁今安一瓢凉水浇了个透彻,怎麽可能还会出现在汤里?
“不是……”她话音轻颤,不明白为什麽汤里为何还会出现这种东西,“不是我做的。”
谢珣显然不信她:“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真的不是,殿下……”身体的异样让她连说话都变得不能连贯,她低头狠狠地咬了手背一口,疼痛让她的头脑恢複几分清明,“不瞒殿下,我手中确实曾有这样的药,可是……可是已经毁掉了,那瓶药洒落在地上,分毫未剩,司膳司的袁今安……他可以为我作证……”
“此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已经不重要了,孤已经同意你离开东宫,母后那边,自有孤去言说,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尽快离开……”
“殿下……”
谢珣不再理会她,这便回了寝殿,準备将先前只落下两个字的休书写完。
提笔落墨时,却迟迟写不出休弃的缘由。
她自入宫,一直恭敬柔顺,小意侍奉,除却今日这事,她从未有过其它逾矩过错,“七出”之罪更是无从论起,他实在找不出休她的理由。
若说“义绝”,她的祖父还未被大理寺定罪,现下她也还不是罪臣之后,尚也不能以此为由将她赶出宫去。
至于“和离”,她并非他的正妃,和离一事,她尚不够资格……
他搁下笔,捏了捏眉心,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外面突然起了吵嚷声,听声音是姜荔雪陪嫁过来的贴身的女使,吵着要见他,却被林空拦住:“兰英姑娘,殿下这会儿不见人,你不能擅闯……”
“殿下,殿下,”她扯高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殿下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她快要死了……”
谢珣眉头一皱,以为她又在耍什麽手段。
虽然心中存疑,但毕竟人命关天,若她真拿自己的性命做戏,他也不能任由她继续作闹下去。
寝殿的门被打开,谢珣沉着脸走出来:“方才不是好好的麽?”
“奴婢也不知良娣中了什麽毒,这会儿痛苦得紧,良娣不许奴婢去请太医,殿下,您去看看良娣吧?”
“她什麽时候中的毒?”谢珣边走边问。
“奴婢不知,不过良娣那会儿也喝过那盅百合银耳汤……”
她也喝了那汤?
谢珣脚步一顿:“除了那汤,可还吃过别的?”
兰英摇摇头:“再没有了,只是喝了许多茶水。”
“孤知道了……”
果然是在做戏。
她分明知道那汤里只是一些催|情的药罢了,并不是毒,更不会要人性命,却非要演上这麽一出,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麽。
大步踏进耳房,却见那女人正伏案在写什麽。
她一边咬着自己的左手,一边哆哆嗦嗦拿着笔往那纸上写字,他走近一看,“遗书”二字分外惹眼……
“莫要装了,”谢珣拿走她手中的笔,扔到一边,漠然道,“那汤喝不死人,孤不是好好的麽?”
谁知她那已然不太清明的眸光中却带了几分鄙夷:“我和殿下不一样,殿下……能随便找个人解毒,可是我不想那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