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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只是太子良娣,并非太子正妃,像这样群臣聚集的隆重场合,想来就算她不出现也在常理之中。
皇后信誓旦旦地与她保证:“太子那边自有本宫去说,定叫他带你一起去。”
姜荔雪面上装作乖巧地应下,内心却欲哭无泪,只能将希望寄于谢珣身上,希望他这次不要听从皇后的劝说,千万别带她去参加那劳什子宴会。
果真这一日谢珣回来的比往常晚了小半个时辰,见她在殿中等候,眼神也只是淡淡地滑过她,似比平日多了几分冷漠。用罢了晚膳,忽而与她说道:“母后让孤带你去参加户部侍郎的寿辰,此事你可知晓?”
虽然不是她主动提出要去的,但是面对他的质问,还是莫名感到心虚:“母后今日同妾身说过,但妾身也知自己位份低,不宜与殿下一起赴宴,所以妾身还是不去了……”
此话实在发自肺腑,可落入他的耳中,不知因何却引得他冷笑一声:“你倒是会卖乖,难怪母后如此向着你。”
嗯?这话是何意?
是在夸她麽?
怎的语气听着怪怪的?
“那殿下是要带妾身去,还是不带呢?”莫要说些含糊不清的话,她实在听不懂,此时她只想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究竟要不要去参加两日后的寿宴。
谢珣冷睇她一眼:“如你所愿,孤已经答应母后了……”
好吧,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
连着两个晚上的大雨,总算将暑气沖刷得淡了些。白日放晴之后,天色澄碧,纤云轻浮,空气中氤氲着泥土的芬芳与雨水的清甜。
一辆金丝楠乌木马车套着两匹英姿飒飒的枣骝马自宫门驶出,往御街上奔去。
因着她第一次与太子一起外出赴宴,今早月红与绿萼铆足了劲打扮她,为她挑了件藤紫色的褙子,里头配上珠色的软缎旋裙,颜色相宜,既显得华贵,又不会让人觉得隆重。
脂粉用了薄薄的一层,掩下她这两晚未曾睡好的面色,眉毛描得仔细,而后用一对金镶玉簪将头发尽数挽起,发髻两侧以珍珠排簪做点缀,如临春初绽的花,娉婷美好。
然则此时姜荔雪的心情却与“美好”二字属实无关。
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诸多陌生人,她便忍不住对身边那位自上了马车便沉默不语,一直低头看书的男人心生怨念:他分明也不情愿带她一起赴宴,虽然不晓得皇后娘娘用什麽理由说服了他,但是他这麽大一个人,就不能坚持己见麽?
一点原则也没有!
出了御街,马车便颠簸了许多,书上的笔墨开始变得晃眼,谢珣只得搁下手上的书,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睛。
车厢内的案几上供着一座冰鑒,使得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凉气充盈。
然而某个女人身上的气息似乎比那冰鑒更为寒凉。
谢珣瞥了一眼与他相坐甚远的女人,妆容精致的一张小脸上,远山眉黛下的一双剪水的眸子里盛满幽怨……
不是已经如她所愿带她出来了麽?
还有何不满?
贺寿
夏晴人燥,草木薰风,户部侍郎府上因提前得知太子要来,故而布置得格外隆重了些。
户部侍郎长子李成瑄在门口与人把臂言谈,迎接宾客入门。今年前来贺寿的人较之去年多上许多,有些并未收到请帖的人也携礼前来,一为祝寿,二也为一睹太子真颜。
姜荔雪与谢珣来的稍晚些,宾客大都已落座,见他们二人进府,纷纷起身行礼。
谢珣自幼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随意摆手叫他们免礼,而后将御赐的寿礼送与户部侍郎李新吾。
李老受宠若惊,忙将他们迎入正堂上座。
因着宾客衆多,正堂与庭院中皆设了桌案,案上红漆盘内摆放着环饼、蜜煎、枣塔以及时令鲜果,堂内轩窗四敞,落日熔金的光辉浮跃在空气中,对于姜荔雪来说却如同一座金黄的牢笼。
果真与她想的一样,衆人的目光不止追寻着谢珣,也同样追寻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荔雪面上端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唇角挂着温婉得宜的微笑,实则紧张得浑身僵硬,如坐针毡。
唯一让她心中有些许安全感的,是祖父与父亲也在堂内,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
庭院内是衆人欢笑的寒暄声,正堂内的气氛则严肃了几分,李侍郎并几位朝中同僚同谢珣聊一些朝中琐事,姜荔雪自是不用开口应对,便只坐在谢珣身侧喝茶吃果子。
直到有人奉承了一句:“太子殿下与良娣郎才女姿,当真是天造地设的璧人一双……”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谢珣倏地噤声不语,没有接对方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