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容貌生得极美,方入宫时,偏于清丽纤秀,天真娇美。
而如今,分明不过短短时日,她却已像是渐渐蜕变,清艳虽也依旧,可眉目流转间,却蕴着一点烟雨霏霏样的甜蜜娇娆。
极致的天真和惑人的娇媚风情糅于一身,莫说陆钺本就对她情根深种,难以自持,哪怕他当真冷心冷清,心若寒铁,也总归是要动念入俗的。
陆钺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刻意压低了声音与她说话。
先头还不过是些颇为温柔的轻哄之言,再往后,却越发轻佻,手上也越来越不规矩了起来。
不要。苏绵两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侧首躲开他的亲近:我有正事要说......
她倒是一副推拒模样,只是这样娇怯羞涩,反倒像是欲拒还迎,有意相引。
师兄,你答应了要教我习武的,今天回来得早,咱们出去走走,说说话罢。苏绵不敢惹他,且谢先生有言在先,他如今正服药调理,很不好心绪大动。
可偏偏二人相见相处,却总忍不住心生意动。
陆钺疼她,多有情动,有时不必帐中颠倒,他心绪便已震动不宁。
此时天色未晚,外间仍能听到鸟鸣啾啾。
陆钺压了压眉,只将她困在怀中好好亲了亲,而后便放开她,自己走到窗畔去吹冷风喝凉茶。
他心爱她,并不只是为了这些。不过是情念惑人,一时失制。
陆钺也不想让她觉着自己只在意这些事。
衣柜中放满了二人的衣裳,一开柜门,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
苏绵素喜这样清泠泠的香味,用久了,陆钺也觉着很好。
苏绵原本磨磨蹭蹭不敢轻易靠近他,可等她回过神来,见他居然亲自去柜子里寻衣物,便顾不得什么,忙忙地拦了上去。
只可惜好像已经晚了。
这是什么?陆钺自后将她圈进怀中。前有衣柜,后有陆钺,她被困在这方寸之间,窘迫得躲也躲不得。
若他方才翻见的只有府上绣娘备好的那些域外舞衣,那三言两语就可糊弄过去。可偏偏他手准得厉害,看着的是她自己偷偷缝制了良久的寝衣。
这寝衣薄的也只剩了一层料子,便是陆钺再不识这些绣艺缝工,也能猜出到底是做什么,怎么用的。
要怪只能怪两人之间亲近惯了,从无遮掩。苏绵只顾着不让丫头仆从看着这些了,倒一时忘了防备陆钺。
其实这里头还要缝一层内衬,还得绣花......苏绵开动脑筋,也顾不得丢不丢脸了,忙忙地往回找补,哪怕一时瞒不过去,也得把这层脸皮给捡回来。
后头的话都被关入了黑漆漆的衣柜中。
第二天,这历时颇久,被苏绵一针一线缝制剪裁而来的寝衣就彻底报废了。她吭哧吭哧地蹲在地上收整着小包袱,只觉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如陆钺厚。
但总归还是有一件好事的。
谢先生既说陆钺今后不必避忌夫妻亲近,那就是说他的旧疾有一些是被治愈了,恢复了的。
这件事虽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道理。可既然有了起色,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今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苏绵照旧在午睡后跟着谢元一起搓药丸。
药丸黑乎乎的,味道很是教人退避不及。可偏偏良药苦口,躲也躲不开。
苏绵喝汤药倒是一捏鼻子就能吞进去,一碰上这种大丸子,那可是苦之又苦,艰之再艰。
她是宁可喝三碗药也绝不愿吃一颗丸子的。
谢元瞧着这丫头皱着脸,垮着眉眼,一脸沉痛地来搓药丸,捣药材,心里只觉好笑,又觉开怀。
他瞧了瞧苏绵的脸色,暗叹着轻摇了摇头:你家殿下拿不住,你可要掌住了,别让他由着性子胡来。
大概是如今脸皮日厚,加上谢元对这一切事态度坦荡的仿佛吃饭喝水,她也就不再别扭,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今儿一上午心事重重,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苏绵讨好笑笑,先从小事入手提问:先生长久以来远隔人烟,当初为什么肯出谷入京,为殿下诊治养身?
谢元瞧了苏绵一眼,见她面似平常,紧张暗存,摇摇头,笑道:你家殿下都和你说了?
说了一点,但是旁的我不想问他,先生若是觉着不便,也不必回答,没什么的。
她这般乖巧,言行又极有分寸,谢元心里将她当作自家小辈,如今有些话,人家夫妻俩已经说开,他这里也就没什么值得再三隐瞒的了。
老夫无意和达官贵人打交道,天地之大,来去由心,济世救人,山河畅行。只可惜那杜璟是个死心眼儿,硬骨头,老夫又偏偏欠他个人情,再者人命关天,不得不救,也只能如此了。
而再后来,见识了幼年陆钺的坚韧坚强,谢元更是心生悲悯。
那么小一点儿的孩子,就要挣扎着学会懂事,在一次次生死折磨中存活下来。
便是谢元当日与陆钺无亲无故,见着如此,也不免觉着心酸心疼。
我听殿下说,杜将军待他极好,虽无师徒父子名分,却也将师父和父亲的责任尽到了底。每每思及此,苏绵也是极为感佩感激的。若不是杜璟一心爱护,只怕如今陆钺也没有这般光景。
是啊。谢元唏嘘着笑笑:当时宫内不宁,皇后自顾无暇,不得不想法子将太子送到了母族,交给父兄保护教养。那么小一点儿的孩子,还没我的腿高,就已经几乎不能再恣意大笑了。
苏绵垂眸,掩住自己的心绪。
她也不想没出息地掉眼泪,只可惜只要一听到陆钺从前种种,她就忍不住心痛,忍不住生恨。
杜将军为了长风,生死可抛,若是不说,还以为长风实则是他的孩子。
苏绵又一次想到杜璟当日见到自己时的种种言行,有些当时不懂的,如今也尽都懂了。
杜将军如此风骨,如此心肠,从前是我怠慢他了。
谢元摆摆手:你也算帮了他一回,再说,那小子对你是满口的夸赞,我看你也没什么怠慢他的地方。
苏绵笑笑,只觉杜璟之恩,终身难报。
你这会儿觉着他好,觉着这么样用情的人难得,但你不知道,杜璟年轻时候,那也是个实打实的混账啊。后头他经的这些,多半也是该的。
猛一听谢元如此言语,苏绵微微一怔,心里也起了好奇之念,央着谢元细细言说。
第148章 有情无意
这世上多的是缺憾遗恨, 是别离决绝。
两情相悦,彼此珍视,相爱白头, 才是难得而罕见的。
苏绵并不十分清楚皇后和杜璟前缘究竟何如, 便是与陆钺说起,也大多含糊不明。
但约略是有一些了解的。那便是当日妾有意时郎无情,郎有情时二人却已缘分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