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余尝都被迫捏着鼻子,再次表明想跟太岁合作。
太岁意外地好说话,不光欣然接纳,还良心发现似的,将大供奉的本命神器还了回去,只有一个要求:余尝不能离开禁灵线。
化外炉终有烧尽的一天,禁灵线在不断收缩,一年约莫几十里。
余尝听了他这无理要求,心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岁怎么可能良心发现?那王八蛋压根没有良心。他还就非得出去看看不可了。
于是余尝花了三年,成了东衡的新主人,国内稳定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坐船跑到了南边禁灵线外然后傻了。
余尝赫然发现,在那见鬼的禁灵地里待了三年,他修为从升灵中期跌回了筑基,一个大境界!
余尝差点崩溃,江山也不要了,决定在禁灵线外的荒岛上当野人。但他很快发现,即使在禁灵线外,他的真元也在不断流失。他试过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方法,终于绝望。
隐骨造成的那场大动荡不知道将人间哪里碰坏了,他无法聚灵,道心还在不停消解。
灰溜溜地回到了东衡,余尝没动声色此事不能让人知道,他既然有了先机,就得提前做准备,遂向玄隐开出天价,提出收购一批导灵金。
奚平说:卖,那是我过命的兄弟。不给谁也不能不给他!
于是南宛将库存积灰的导灵金全清空,高价给了余尝,余尝喜滋滋地回去,准备大搞特搞,造一堆升格护具。
第二个月,镀月峰就宣布导灵金更新换代。新版的导灵金已经可以在凡间生产了,价格低廉,产量大增,余尝一个头瞬间冤出了两个大,后来又被传为佳话不提。
那边把他裤头坑秃噜线的奚平连夜跑回了玄隐山,告诉支修他拿余尝大傻子试出来的结果世间修士的道心确实已经在无知无觉中消解了。
不用像对付隐骨那么麻烦,禁灵线以内,所有人都在转生木里滴过血,刻录在转生木里的巫道密咒像一群群看不见的三日梦草,夜以继日地消解着世上每一颗道心。
神不知鬼不觉,反正托天波老祖的福,巫道密咒早失传了。
支修听完,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喜色,只是有些忧虑地看了没心没肺的奚平一眼,忽然说道:士庸,玄隐山我当家,没那么多清规戒律,你找个伴成家未尝不可,不拘出身来历,别出去荒唐就行
奚平一口酒呛了出来:咳咳咳哈?
支修:赵姑娘不是同你关系不错,又是同窗好友
马上翻脸,马上就翻!奚平摆摆手,等她今年写够五篇草报稿骂我,我就跟她割袍断义她已经写四篇了!
魏姑娘
奚平大惊失色:使不得,差辈了!
那
师尊,您被我二表舅妈附体了吗?奚平顺走了他两坛子自酿酒,抱在怀里压惊,真要命可她老人家一年给我封个金条红包,您要不也学人家点好?哎哎哎,滚了,滚了。
然后忙忙碌碌,鸡飞狗跳地,到了开明四年。
腊月。
永宁侯崔夫人起猛了头一晕,摔了一跤,没灾没病地走了,也年近八十,也是喜丧。
半个月以后,初雪压断了花园中转生木上的树枝,清早小厮照常去叫侯爷起床打拳,人没叫起来。
奚平送走了二老,收拾庭院,独自住了小半年,留下号钟照顾,他回了玄隐山。
丹桂坊没有他家了。
开明六年,前天机阁总督、潜修寺管事苏准五衰,仙逝于静室蒲团上,罗青石成了新管事。
玄隐内门不再收新弟子,潜修寺成了开明司和天机阁进修的地方,汇聚了天下贤才,罗青石不再被迫粪土糊墙,神清气爽,个子长高了一巴掌。
开明七年,禁灵线后退逾百里,修士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有一小撮人是到禁灵线外探险,还有的没去,却莫名开始提前五衰,玄门一片恐慌。
一时间,各种说法沸沸扬扬,绝望的修士们前仆后继地尝试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想留住消解的道心,折腾了整整二十年禁灵线越退越快,极北似乎没那么冷了,消解的不单道心,还有灵山。以澜沧山和玄隐山为首,已经消解了小一半,连三岳都肉眼可见地矮了数丈。
《陶闻天下》上出了一篇文章,大意说:当年北原之所以闹大天灾,都是因为修士们毫无节制地乱斗,导致四季颠倒,气候无常,现如今灵山在消解,修士之真元与道心在消解,岂不是人们在向灵山归还灵气?
没人理会,修士们还是在茫然中绝望。
此后又过了无比混乱的三十年,每天都能听见各种匪夷所思的新闻。
五十年后,禁灵线退回大陆,高阶修士们开始一个一个有了五衰的先兆开始被小伤病所困。
人间已经日新月异,玄门终于后知后觉地承认,恐怕这就是新的天规了。
百年,玄隐山伴着一声春雷,灵气尽数化入地脉,只剩下空荡荡的山体与石头。
南阖长出了麦苗,支修头发已花白。
第二年蝉鸣时分,师徒俩在潜修寺外钓鱼,支修忽然旧事重提,对奚平说道:士庸,找个伴吧。
奚平:二表舅妈。
支修拿鱼竿抽了他一身水。
奚平跳起来,在岸边转生木里打了个转躲开:有奚小悦陪我呢,师呃。
他话没说完,便见一个渔夫打扮的少年撑着船,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瞪着他,正好看见他钻转生木的一幕:太太岁!
那少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想给传说中的神仙星君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