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道不愧是三千大道之始,好使。他心说,早知道我也去。
奚平十分沧桑,于是相由心生,给自己换了个稳重的姿势盘腿坐在剑上飞回了飞琼峰。
当天夜里,奔波数日的魏诚响神识进了陶县的破法空间,赵檎丹已经准备好了一批物资在等她。
这是陆吾之前在陶县囤的,你先拿去应急。赵檎丹给她把空酒壶灌满,不够我们再想办法,缺什么只管说,太岁前辈吩咐过。
要工厂用的煤炭,他们打起来不会管百乱民死活,可能得搬到地下城,换气的机器吃煤,还有药那边毒虫瘴气丛生,大量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出疫病。魏诚响灌了口酒,叹道,终于暖和了。
赵檎丹奇道:南阖半岛还能冻着你?
魏诚响心里冷,她磕磕绊绊地跟着祖父长大,一直缺个娘,对年长的女性有本能的向往。西王母强大又温润,既可靠又从不独断专行,南阖旧人们都愿意为了她肝脑涂地。魏诚响原本以为,民间传说和话本上泽被苍生的女神要是长了人的脸,就该是她的模样。
魏诚响甚至偶尔会幻想,要是西王母复了国,这该是多好的地方啊,黎老他们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可原来不是同路人。
她没和赵檎丹多说,只是半带自嘲地笑了笑,随口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太岁前辈?
魏诚响这段时间跟踪西王母,关于金平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小道消息已经听了一耳朵。什么哪个峰弟子、哪个侯世子,她弄不清那些金平权贵谁是谁,但她从人们震惊的转述中听明白一件事:这位前辈高人果然跟她之前隐约猜测的一样,根本没那么前。
算年纪可能跟赵檎丹差不多,搞不好他俩还在潜修寺同过窗。
难怪那小子分明屁话上车拉,每次见了赵檎丹都格外沉默端庄,说话还压嗓子。
水仙十四年不开花装蒜他装成蒜精了!
西楚国内动荡,赵檎丹要忙的事太多,没来得及打听小道消息,茫然地问:啊,不然呢?
魏诚响怜爱地看了看她:来,我跟你细说,听完你别生气,这个太岁,他
可太不是东西了。
她话没说完,被一声好像刚吃完整个鸡毛掸子噎出来的长咳打断。
某个占了别人十多年便宜的男人神识钻进破法,脸上还扣了张狐狸面具。
赵檎丹客客气气地招呼道:前辈。
魏诚响不吱声,似笑非笑地看他脸上那仿佛在垂死挣扎的面具。
锦霞峰出的辟谷丹和解毒丹。奚平将几个药瓶扔给她,西王母擅毒,解毒丹防意外中招。辟谷丹你直接吃就行,一颗可以辟谷一个月。凡人要实在捉襟见肘,也可以化一点泡水喝,只是应急可以,他们不能长期吃,会损脏器。
魏诚响接过丹药,却没道谢,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奚平一看,指望她吃人嘴短保持沉默是不行了,遂能屈能伸。他当着赵檎丹,脸上没事人一样,前辈高人的架子端得四平八稳,私底下通过魏诚响随身的转生木牌,干脆利落地说道:姨,我错了。
魏诚响一口酒呛进了气管,这蒜精属实不是凡胎肉体!
最绝的是,奚平两幅面孔泾渭分明,口中还一本正经地问道:慢点,你那边收容多少百乱民了?有多少人不肯走?
姿态之端庄、语气之稳重,好像刚才那声姨不是他叫的!
魏诚响没他那么宽阔的戏路,咳了个脸红脖子粗。
别着急,被蒙在鼓里的大小姐忧心忡忡地拍着她的后背,余尝手下人的黵面还没除完,不行咱们再讹他一笔,天无绝人之路的。
奚平严肃地附和:唔,不错。
咳魏诚响一时不能直视他,有、有十几处聚居村都住满了,原来避难用的地下城打开了,估计能容纳几万人,这几天陆续有人来投奔。
她说着,声音沉郁下来:新来的不知底细,原本一直跟着我的人我都问过了,跟估计得差不多,愿意离开故土去南海秘境的不多,十中无一。有的是漂洋过海害怕,有人不甘心其实要没有这桩事,他们不会这么抗拒,百乱民天生残缺,确实短智慧,但我们不缺魂,也有喜怒哀乐,也懂悲愤。
不走就不走。奚平声音冷了下来,南阖半岛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争势,也该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说着,他取出一件东西递给魏诚响:找这东西的主人。
赵檎丹一眼认了出来:姚子明的弟子名牌?
对,他应该是落在了西王母手里。名牌靠近本人,会有特殊的感应,找到他,就找到了西王母他们的藏身之地。奚平道,应该就在大宛矿区范围内。
百乱之地和别的地方不同,地脉断绝,除了矿区,灵气几乎没有。没有灵石资源,拖也能把对方拖死,所以各方都想占先手,谁先控制灵矿资源,谁就站在了不败之地。
奚平现在手头只有陆吾和百乱民两张底牌,参加这种竞争是自寻死路,大宛只好率先出局。
蚍蜉撼不了树,螳臂当不了车。幸好世上虫子种类多。奚平道,这一局,我们来当猛兽身上的跳蚤。记着,他们不把百乱民当人看,我们才有机会,所以一切行动都要神不知鬼不觉,否则我们这么多年建的小村,也不过是别人一张符咒的事。
大宛南矿,姚启照常执行他日常的事务:巡逻检查矿区安全设备和照明。
新镀月金能省下大笔灵石,南矿不少机器也改用了新金,这些新设备对于修士来说检查起来也很容易,神识一扫,机器好不好一目了然,不用研读许多法阵。做这些琐事的修士若不是自己有心,恐怕修为一辈子也精进不了,毫无前途。
也就姚启这种没根基的才会被分配这种活。
今天的姚启比平常还磨蹭,寂寞极了似的,他差不多把每个机器都摸了一遍,路上遇到同僚都只是匆匆一点头,目光刻意躲闪开没人在意,他一直就这样。
远远地,姚启和常钧对视了一眼。
一刻不停的机器喷着雪白的蒸汽,落在下工的矿工身上,那工人无端觉得有点沙眼,不甚在意地揉了揉,看不见的毒瘴已经悄无声息地黏在了他身上。
灵矿管制严苛,矿工下矿后都要到当天值班的管事那里搜身,以防夹带。那矿工照常走进查验的法阵,法阵毫无反应,旁边面如冰霜的管事修士冲他一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矿工恭恭敬敬地冲尊长作揖,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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